第八十六章 逃之夭夭
宮清城應約前來,推門而入時,看到的是她寂寞的背影。
寥寥燭火讓她的背影紛亂而模糊,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裏盡是不忍和無奈。
她沒有起身,當他的腳步停佇在她身後時,她略有些暗啞的聲音說:“坐吧,我準備了晚餐,我們很久沒有一起吃飯了。”有多久?久得讓她覺得那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宮清城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坐下,視線落在她臉上時,不由得一怔。
怎麽回事?
隻是短短兩天不見,她的意氣風光與惡意挑釁都去了哪兒?為什麽此刻的她看起來心如死灰,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了呢?
但是他什麽都沒說,他默默地看著她為他倒酒,清冽的紅酒在杯裏蕩漾,她的話冰冷如水,“放心,沒有下毒。”說完,她兀自一口飲盡,看向他的目光冷得讓人生懼,“你要和我聊什麽?是想拿回你的卡?喏,給你!”
她將卡丟至桌上,很隨意,就像在扔張沒用的紙。
可是宮清城明白,花錢不是她的理由,逼他現身才是她的目的。
他的視線仍是落在她身上,這些天來,她的變化很大,大得讓他都快認不出來。若是換作從前,她斷然不會如此和他說話,那時候他能從她眼裏看到對他滿滿的愛和崇拜,而現在,仿佛除了嫌惡和冰冷,就什麽也沒有了。
他的心,莫名痛得緊。
心裏崩著的某根弦,好像突然間就斷了,他的顧慮,他一直回避的,仿佛傾刻間都蕩然無存了。他就那麽走向她,粗暴的將她拉至懷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住那略微冰涼的薄唇。
唇齒間,似有她獨有的清冽芳香,卻也有她不甘的推拒。
她的雙齒一合,他就感覺到一抹痛感,嘴裏蔓延著新鮮的血液的味道。可這依然無法阻擋他,大掌一揮,餐桌上的東西乒乒乓乓落地,將她狠狠壓在桌上,隨之而來的便是開門聲以及保鏢緊張的聲音:“宮先生……”
找死的門神一闖進來看到這場景,不由得一愣,這是神馬情況?
宮清城額上青筋突起,“滾,別再讓我見到你們!”
保鏢哪裏還敢久留,趕緊關門滾蛋,而且是滾得越遠越好,現在明顯的就是大BOSS要辦事了嫌他們礙眼,所以他們隻能樂得清靜找個地方歇歇去了。
夏末眼裏有一閃而過的流光,滿臉都是無法掩飾的怒意,“宮先生你財大氣粗,何必用強?隻要你開口,我乖乖的脫就是了。”
他微微一怔,“激將法對我沒用。”
夏末卻笑意森然,伸手就去解上衣紐扣,以此來告訴她,她半點都沒有用激將法的意思。
他驀地起身,以不敢相信的神情注視著她,而她也緩緩起身,待她站穩之際,身上的衣物也隨之跌落在地。
縱使她眉宇間皆是清冷,可他的心還是為之一顫。
曾經,他與眼前的女人輾轉纏綿,曾經他為她編織了美麗的情網,曾經他看過她極美笑,那是千金都買不來的。而現在,他所麵對的,卻隻是一個冷若冰霜的女子,仿佛不再有七情六欲,仿佛世間一切都與她再無關聯。
可他還是大手一揮將她打橫抱起,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往房間而去。
她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就像接下來的事也是事不關己似的。
他身上的衣衫剝落,他將她壓在身下,身體已然有了男人本該有的反應,可是他看到她冰冷的眸子,那瞳仁裏散發的寒意讓他蒙上了她的眼,關了燈。
房間裏幽黑一片,窗外漫進來的光線隻能讓他看到模糊的輪廓。
他就在這靜寂莫名的房間裏與她融為一體,事隔許久之後,他再次要了她。如同相識那晚的初次一般,她隱忍著不發出一絲聲音,此時的她也同樣如此。無論宮清城如何讓她叫出聲來,她終是沒有給予他想要的回應。
借著模糊的燈光,在身體承轉之間,他分明看到她眼角泛著白光的淚水。
他知道他傷她至深,他知道他本該繼續傷她,讓她痛苦,讓她每天倍受折磨苦不堪言。可是當她再次出現在他眼前時,他才明白,原來這所謂的報複這所謂的傷害絲毫沒有意義。因為在她獨嚐痛苦的時候,他又何嚐不是在獨守寂寞?
他精心算計著這場報仇,卻不料把自己算計進去。
他算到了她該承受的痛苦,卻沒算到他的心終有一日會不聽使喚。
夏末,我究竟該怎麽做,才能結束這所有的痛苦與糾葛呢?
他已經在這條複仇的路上走了這麽遠,他從來沒想過能有一天會停下來,所以,他停不下來,他隻能硬著頭皮走下去,彼此傷害,彼此瘋魔。
身下的人兒承受著他一波又一波的來襲,而他仿佛永不滿足,誓要讓身下的人給予她回應。一次結束,重又再來,如此反複,身下的人已經被折騰得渾身無力。當又一次盡情釋放的同時,他緊緊將她擁入懷,嘴裏低喃:“末末,我要拿你怎麽辦?”
始終一言不發的夏末,彼時終於發出低低的聲音:“你愛過我嗎?哪怕隻有一瞬間……”
炙熱的空氣裏,沒有他的回答,隻有他急喘的呼吸,以及在她耳畔怦然有力的心跳。心髒的跳動,並沒有因為她的問話而有所改變,她沒有從他的心跳中聽出些許端倪,反而讓自己的淚從他浸滿汗漬的胸膛前滑落。
無聲的淚水,轉瞬間就被吞回肚裏。
這一次,是她最後一次為他流淚。
宮清城終是沒有回答她,他隻是緊緊抱著她,在為彼此清洗之後,他抱她在床上相擁躺下。他已經疲憊不堪,剛才過去的幾小時裏,已經消耗了他所有的體力。而現在,他隻想擁著她入睡,至於那些糾纏不清的矛盾,他不願再去想。
他想要的,不過是片刻的寧靜。
房間裏漸漸的趨於平靜,他急促的呼吸也逐漸轉至均勻,而被他緊擁的夏末,卻從他懷裏鑽了出來。
熟睡的他,絲毫沒有察覺。
借著窗外幽浮的光,她從窗邊的沙發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一套白衣黑褲穿上,又把長發挽成發髻,藏於棒球帽之中,整個人看上去與平日嫻靜溫婉的模樣判若兩人。一切準備就緒,轉身時,目光還是不由自主的落在熟睡的他身上。
從前,她沒想過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方式逃離他身邊,她深愛著男人,用生命愛著的男人,卻也是傷她最深的人。他們之間的恩怨糾葛從那年車禍發生之時就已注定,而她,一早就成為他的目標,隻是她傻傻的相信他是因為愛她而為她做出許多的改變。
這一刻,她的心很冷,冷得如同極地寒雪。
可是腳步還是不自覺的走到他麵前,微微彎腰,指尖輕觸在那一綹淩亂的發絲上,輕輕為他撫順,眼底泛著溫熱時,唇邊卻又泛出微漾的笑。
這是第一次,她如此專注打量沉睡中的他。
雖然光線昏暗,可他棱角分明的臉還是在浮光中別樣好看。她沒有告訴過他,從與他初相識,這張時而冷漠時而俊酷的臉就已經烙在了她的心底深處,所以她才會欲罷不能,哪怕成為他背後見不得光的女人,她也甘之如飴。
可是,這樣一張容顏俊逸的臉,卻掩藏著一顆冰封極寒的心。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這就是所謂的有緣無份?
事已至此,她明白,她和他終將回不到從前了。他的報仇已經成功,他已經成為她此生不可磨滅的傷痛,她這一生,再也不會愛,不會再將心扉對任何人敞開了。她隻是希望,她的離去能夠讓他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可以不愛她,但是,她也希望他不再恨她。
從前那些虛幻假象的愛與癡纏,終將成為過往。
他們,隻能再見,再也不見。
夏末收回手,聽著他均勻的呼吸,不敢再久留,如果她失去這次機會,她知道她再也無法逃走了。這一次,是唯一的機會。
她步履輕緩,躡手躡腳走出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環視了一眼她一直把這裏當家的地方,她終是打開門,什麽也沒有帶走。
門外,果然如她所料,在經過宮清城氣急敗壞的怒吼之後,保鏢已不見蹤影。她沒有下樓,而是從樓梯間直接往樓上走去。
往上三層的一套房,被溫涼給租了下來。
她輕輕叩響了門,敲門聲剛響起,門呼啦就被打開了,看得出來溫涼一直在門後徘徊著等她。看到她一身中性打扮出現在眼前,他欣喜的將她拉進來,門關上的瞬間,他就輕輕擁了擁她,關切地問:“沒有被人發現吧?”
夏末搖了搖頭,“沒有。”
他放開她,看到她略有些紅腫的眼睛,再加上她一臉的倦容,她不由得萬分心疼。
至於她是如何引開保鏢逃出來的,他沒有問,因為之前她就告訴過他,我有辦法可以避開他們的跟蹤,但不敢保證能順利從小區逃到外麵。於是,溫涼便選擇了將計就計。隻有把她先藏於小區之中,待到宮清城和保鏢發現她不見了出去尋找時,才是他們離開的最佳時機。
他送她去房間,說:“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在窗口觀察,時間到了我叫你。”
夏末默默地點頭,“辛苦你了。”
“說什麽傻話?去吧,你的樣子很不好,需要好好睡一覺。”溫涼不傻,卻也不想再去揭穿什麽。
夏末乖順的進了房,躺在床上就睡著了。
她確實很累,眼皮都已經睜不開,需要好好補眠恢複體力。
而溫涼則像個守護神一般坐在陽台上,目不轉睛看著樓下的一舉一動,他手裏拿著望遠鏡,可以清楚的看到保鏢在樓下的車旁不時走來走去,到後來兩人就輪換著去車裏休息。而溫涼則絲毫都不敢懈怠,從黑夜到黎明時分,他的雙目已經充血,看起來異常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