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刺客
拓跋覺被薑采萱這一驚一乍的樣子給嚇到了：“看天色，快是寅時了吧？”
\t“寅時？糟了！”
\t“寅時怎麽了？”
\t還沒等拓跋覺弄明白到底怎麽了，薑采萱便驚慌失措地拉著姐姐道了句“告辭”便急匆匆地下了樓。
\t一頭霧水的拓跋覺衝被嗆得死去活來的博爾赤挑挑眉，同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的博爾赤對主子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原因。
\t拓跋覺通過窗子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要不，咱倆跟上去看看？”
\t博爾赤一愣，沒想到自家主子已經猥瑣到了尾隨的地步。他剛想拒絕主子這不合禮數的要求，薑采薇那溫婉可人的笑容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腦中，兩人當即一拍即合，偷偷跟在薑家姐妹的身後。
\t薑采萱提著長衫，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麵：“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t薑采薇見妹妹著急，忍不住調笑：“帶我出來時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樣子，怎麽回去時變得這般畏縮？”
\t“萱兒已經這般提心吊膽了，你就別拿萱兒取笑了。要是讓爹爹發現我趁他不再偷溜出去，肯定會罰我關禁閉！哎，萱兒的命怎麽就這麽慘啊……”說著說著還真擠出了幾滴淚，美人泣淚，風荷帶露，當真是我見猶憐。
\t隻是薑采薇太過了解她，並不吃她這一套：“行了，別裝了，你還是留著這幾滴眼淚糊弄母親吧。”
\t“姐姐！你到底……”薑采萱一句話還未說完，薑采薇突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吧。她睜大眼睛衝姐姐眨巴幾下，一臉疑惑。
\t薑采薇放開捂著妹妹的手，低聲提醒：“快走，有刺客！”
\t“刺客？在哪？”
\t“就在咱們剛才路過的拐角處的那條巷子裏，聽起來數量還不少，怕是來者不善。萱兒，你別回頭也別說話，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咱們還是趕緊回家為好。”
\t“來者不善？”薑采萱疑惑道，“可是姐姐你怎麽知曉他們是衝咱們來的呢？”
\t薑采萱話音剛落，隻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巷子中傳了出來：“都出來吧，別藏著掖著了。”
\t薑采萱與姐姐相視一眼，低聲喊了句“青兄！”拔腿便向姐姐口中的“是非之地”跑去。她趴在巷口看到被刺客圍得水泄不通的正是拓跋覺主仆，她抬腳剛想衝上去幫忙，便被隨後趕來的姐姐拉了回去：“你做什麽？”
\t“青兄與阿兄遇到刺客了，我去救人啊！”
\t“救人？”薑采薇被妹妹氣笑了，“難不成你會武功？”
\t“不會。”
\t“那你拿什麽救？”薑采薇聲色俱厲地訓誡妹妹，“且不說你與青公子不過是泛泛之交，並沒有什麽過硬的交情。單說青公子能引來十幾名訓練有素的殺手這一點，就說明他絕非善類，咱們貿然出手恐怕會引火燒身！”
\t薑采萱義正詞嚴地反駁：“可青兄與我相識一場，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身陷險境？別說是我與他相識，就算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我也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萱兒未來將會母儀天下，身為一國之母又怎能見死不救？就算是日後可能會引火燒身，可今日之事萱兒到底管定了！”
\t末了，薑采薇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罷了，到底是我太過自私，隻想著置身事外。不過你也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等我去京兆府借兵來救他們。不過在我帶兵回來之前，你可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一定要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裏等我回來。”
\t“好。”薑采萱難得乖巧地點了點頭。
\t薑采薇不放心地回頭叮囑；“萱兒，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衝動。”
\t薑采萱目送著姐姐離開巷口，轉身趴在巷口繼續觀察戰況。
\t雙方的陣勢與剛才並無太大變化，依舊是劍拔弩張地對峙著。誰也沒有率先動手。那群刺客像是在忌憚著什麽，始終沒有輕舉妄動；而拓跋覺與博爾赤則是因為對方人多勢眾也沒有輕易進攻。雙方就這樣僵持著，都想先找到對手的命門一擊即中。
\t就這樣“敵不動我不動”地僵持了一會後，還是拓跋覺呆不住了，率先打破了僵局。打了個嗬欠，漫不經心地問向身邊嚴陣以待的博爾赤：“我說，這是這個月第幾次遇刺了？”
\t博爾赤一麵防範著刺客隨時都有可能發動的攻擊，一麵仔細地數了數：“回主子的話，算上這次的話，大概是五次了。”
\t“五次？”薑采萱不禁咂舌，“一個月五次……嘖嘖，這家夥能活這麽大可真不容易。”
\t“哎呦，還給我湊了個整數。”拓跋覺滿意地點點頭，“我說，你們還刺不刺殺爺了？麻利兒地呀，爺還等著回家泡藥澡呢！”
\t聽了他不正經的話後，所有的刺客都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為首那人見手下人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士氣被拓跋覺三言兩語給散去不少，免不得心中鬱結，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動手。
\t命令一下，所有刺客便按著事先訓練好的樣子有條不紊地衝了過來。拓跋覺趕緊躲到了博爾赤身後，拍拍博爾赤肩膀笑得心花怒放：“交給你啦，加油哦，我相信你呦～”
\t博爾赤早就對自家主子沒有正形的樣子見怪不怪了，並沒有理他，而是飛身上前舉刀接住了一個刺客的長劍。
\t短兵相接間，那刺客的薄劍被博爾赤揮刀的力道崩出了兩道缺口。他看了一眼自己瞬間變成廢鐵的劍並未多作猶豫，身形一換便躍到了博爾赤身後，另一個刺客十分默契地頂替上了他的位置。
\t趁著刺客與博爾赤纏鬥正酣時，一旁無所事事的拓跋覺不知何時挪到了牆邊，還摸出了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指揮戰局：“哎，那個大腦袋的刺客大哥，你別刺他腰呀，你站在那個位置他一回身不就能順手給你一刀嗎？瞧瞧，你不聽我話，被砍了吧？嘿，沒戴頭巾的那個刺客大哥你這一劍刺得不錯，就是力道小了點，再往前刺刺嘛，你這也沒刺著呀。呦，光頭刺客大哥你這套劍法使得不錯呀，你要是賣藝，我肯定多賞你幾個銅板。隻不過生死相搏時靠的是耐力與眼力見兒，你這玩意兒也用不上啊，整個一花拳繡腿……”
\t薑采萱衝正在指手畫腳的拓跋覺翻了個白眼，她就沒見過像他這麽不正經的人，生死關頭竟然還能像看戲一般置身事外，真不知他是沒心沒肺還是對自己的侍衛太過自信了。
\t正當拓跋覺看戲看得過癮時，博爾赤彎刀一挑，一個刺客被扔到了拓跋覺旁邊不遠處。那刺客胸口正中一刀，殷紅的血液噴得到處都是，就連拓跋覺的衣襟下擺也不能幸免。
\t拓跋覺看看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衣襟，一臉不情願地衝博爾赤喊道：“博爾赤，你倒是看著點呀，別啥玩意都往我這裏扔。你瞧瞧，爺新做的衣服就被你給毀了，回頭你得賠我件新的！”
\t喊完後他還覺得不解氣，又走到那個還在垂死掙紮的刺客麵前，惡狠狠地踩了他幾腳。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迸出，立刻浸透了拓跋覺那雙做工考究的靴子，這下他倒是不怕鮮血弄髒他的靴子了。
\t大概是看拓跋覺張牙舞爪得太過囂張，又或許刺客們終於記起自己的任務是刺殺拓跋覺而不是與博爾赤纏鬥，一個刺客轉身從與博爾赤的戰局中抽身而出，快步刺向正踩屍體踩得起勁的拓跋覺。
\t“小心！”薑采萱忍不住驚呼出聲，來不及多想衝過去擋在了拓跋覺身前……
\t拓跋覺正在踩屍體踩得不亦樂乎，朦朦朧朧間聽到有人喊自己小心，聲音還挺耳熟。一抬頭便看見早應離開的薑采萱張開雙臂擋在了自己麵前，前方還有個刺客正揮著長劍向自己衝過來。
\t眼見著刺客那冒著寒光的長劍就要刺進自己身體裏，薑采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拓跋覺一把將薑采萱拉到自己身後，回身抱著她躲開了刺客的攻擊。緊接著他一隻手捂住薑采萱的眼睛，另一隻手橫著砍向刺客揮劍的手臂。
\t刺客一時吃痛，攥著劍柄的虎口一鬆，長劍便“咣當”一聲順勢掉到了地上。
\t拓跋覺抓住時機一把擰住刺客的脖子，稍一用力，隻聽“哢擦”一聲刺客的脖子便歪了過去，鮮血從動脈噴薄而出，腥甜的血液噴了拓跋覺一身。
\t拓跋覺厭惡地皺皺眉，抬手將屍體扔了出去，正好砸在了準備偷襲博爾赤的一個刺客身上。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際，還沒等薑采萱與那倒黴的刺客反應過來，就已經結束了。
\t拓跋覺解決完刺客，回頭對薑采萱溫柔一笑，回想起她義無反顧地擋在自己麵前的樣子，拓跋覺突然內心一暖，眉梢眼角都被笑意填滿了。可他並沒有意識到，此時自己看向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的眼神已經變了。
\t薑采萱等了一會後，發現預料之中的那股疼痛並沒有發生。她有些奇怪地扒開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睜眼便看到拓跋覺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
\t此時夕陽欲墜，漫天絢爛的晚霞毫不吝嗇地為天地間所有的事物都披上了一層明晃晃的光暈。拓跋覺站著的位置剛好衝著夕陽照射的方向，萬丈光輝都匯進了他那雙被造物主精雕細琢的桃花眼之中。目光灼灼，竟比九天上星辰還要璀璨奪目，讓人一眼便忍不住望了進去，拔也拔不出來。
\t薑采萱就這樣呆呆地望著拓跋覺，直到晚霞的紅暈悄悄爬上了她的臉頰，仲春還夾著些許涼意的晚風在她心上敲出了不規律的鼓點，一群與博爾赤同樣打扮的侍衛從四麵八方投入戰鬥解決了刺客，她才從拓跋覺那柔情似水的眼神中掙脫出來。
\t她有些倉皇地低下頭，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燒得火辣辣得疼，不過好在天邊的火燒雲巧妙地替她遮掩了過去。
\t拓跋覺摸摸薑采萱的頭，輕聲問道：“有沒有傷到哪兒？”
\t薑采萱覺得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愣愣地搖了搖頭，越過拓跋覺寬闊的肩膀看著天邊的火燒雲。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叫了聲“糟糕！”抬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