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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大婚

  沐修槿安安靜靜地端坐在榻上,聽著身邊喜案上燃燒德熱烈的紅燭發出“劈啪”的爆裂聲,一顆心從她下了車起便一直“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藏在廣袖中的手也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害怕,被她攥出了滿手心的冷汗。


  “吱呀”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一雙黛青色的皂靴踏入了沐修槿的視線,使原本就緊張的她更顯局促,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那張對她來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穿著那雙皂靴的男子撩起衣襟,輕輕地並坐在沐修槿身邊。像是看出了沐修槿的緊張與恐懼一般,衛昶並沒有急著開口,也沒有繼續什麽動作,隻如往常一般,安靜地坐在沐修槿身邊。


  聞著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和身上沾染的輕微酒味,又想起上車前喜娘教導自己的那些話,沐修槿悄悄紅了臉頰。若是再往前幾年,任她怎麽想也不會想到,她竟終於嫁給了他。


  “阿槿,”默默坐了一會兒,衛昶試探著開口道,“謝謝你,謝謝你……願意嫁給我。”


  沐修槿抬起頭,剛好裝上了衛昶那一雙滿含情意的眸子,映著一室璀璨的燭火,像極了天上的星辰。她張張嘴,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也可以說,她已經緊張到忘了如何發聲。


  看著沐修槿少有的害羞與緊張的小女兒模樣,衛昶抬手撫上沐修槿紅得堪比床上的帷幔的臉:“阿槿,你在害羞嗎?還是……”他低頭伏在沐修槿頸邊,壞笑著嗬氣道:“你在害怕?!”


  沐修槿嚇得往後退了一下,手足無措道:“沒……沒有,我沒有害怕,也、也沒有害……害羞……”


  “阿槿,你在說謊。”衛昶似笑非笑地望著沐修槿,探身子過去吻了吻沐修槿的眼睛。又順著她微顫的眼睛,一路吻到了塗著丹蔻的唇瓣。吮吸著帶著些許花香的唇瓣,衛昶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融化了一般,雙手從身側放到了沐修槿的腰間,隨著他們的吻一路攻城略地……


  沐修槿是被綠影硬生生給搖醒的,醒來時,衛昶早已收拾好去上早朝了。沐修槿擁著被子感受著渾身上下像是被車碾過一般的酸痛,頗為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從她與衛昶成親這一個月來,某人幾乎天天折騰她。可問題是折騰一宿後,某人卻仍能像沒事人一般,照常去上朝處理政務。可憐了沐修槿,日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能拖著疲累的身姿起床。


  綠影見沐修槿醒了過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沐修槿一卷紙。沐修槿打開了卷成一團的紙,隻見幾個蒼勁有力的字躍然紙上,顯示著主人性格的不拘小節:“明白。”


  望著簡單明了的兩個字,沐修槿微微一笑向窗欞上那隻正不緊不慢地踱著將軍步的鴿子揚了揚手,那鴿子便聽話地落到了沐修槿手中,乖巧地發出悠閑的“咕咕”聲。沐修槿動作溫柔地摸摸那隻鴿子,微微一笑:“這麽多年了,你竟然還沒有被你那不著調的主子禍害死。”


  那鴿子就像是能聽懂沐修槿的話一般,也附和著“咕咕”地叫了幾聲,像是在向沐修槿控訴她口中自己那個不著調的主子。


  “小姐,契丹王子那邊怎麽說?”綠影打斷正在逗鴿子的沐修槿。


  沐修槿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紙條揉成團,胸有成竹道:“耶律拓最大的軟肋被我攥在手裏,他還能怎麽說?今晚,就是她鬱鶯儀的死期。”


  聽了沐修槿的話後,綠影心中升起了許久未有的期望與歡喜。她隱隱約約地感受到,自己離那個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又近了一步。年少時刻的怦然心動,至此真正地醞釀成了一份足以毀天滅地的野心。


  寒闕天,嘉鹿殿。


  沐修槿安安靜靜地坐在衛昶身邊,將往日權傾朝野的護國公主的氣焰斂得幹幹淨淨。眉眼溫柔恬靜,乖巧地挨著夫君。不動聲色的模樣,真的就像是普通的剛剛出閣的女子一般。若是不了解沐修槿的人,定會將她看做平常的女子。


  耶律拓偕沐佑檸落座後,麵上雖是笑意盈盈地對著慢殿王侯公卿應酬,可一雙銳利的眼睛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沐修槿身上逡巡,蹙起的眉頭也一刻未曾舒展過。雖然已經安慰了沐佑檸,可麵對著殺人不見血的沐修槿,他心裏也實在是沒有一點底氣:他真的搞不清,沐修槿成全他與沐佑檸,又不惜與太後翻臉來救助沐佑檸。究竟是因為姐妹情深,還是因為她留著沐佑檸來做一件對她來說更有價值的事。


  沐修槿也注意到了耶律拓的眼神,她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緩緩抬起手臂,扶了扶發間的鳳釵。耶律拓眉頭一挑,當初沐修槿與他們的約定便是,以撫鳳釵為號。當她手撫鳳釵時,沐佑檸便要上前要求獻舞了。


  沐佑檸也注意到了姐姐微小的暗號,深深地看了耶律拓一眼,轉頭便準備起身。耶律拓一把按住沐佑檸的手,衝她擔憂地搖了搖頭。


  沐佑檸側頭看了看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與耶律拓的姐姐,知道按著姐姐的吩咐做事,雖然要承擔極大的風險。可若是不按著姐姐的吩咐去做的話,今日倒黴的恐怕就不隻是皇後了。想到這兒,她狠狠心掙脫耶律拓的手,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款款行禮道:“陛下,今日是中秋之夜,臣妾想要趁著如此良辰美景,向諸位獻舞一曲。”


  正在幫錦時布菜的衛昫聽了沐佑檸的話後,未做多想,直接便同意了。沐修槿見目的達成,也起身走到沐佑檸身邊,躬身行禮道:“陛下,既然妹妹有此雅興,不放臣妾也隨妹妹一同起舞助興如何?”


  沐佑檸側過頭一臉驚詫地望著沐修槿,不知道她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鳳蟠柘枝舞》雖是沐氏嫡女世代相傳的舞蹈,可對舞者要求極高,需要習舞者從三四歲起便開始練習。沐修槿雖然是沐氏嫡長女,可她自幼在黑齒族長大,從未聯係過此舞,又何談一起起舞助興?

  身邊的沐修槿像是看出了妹妹的疑惑,她柔柔一笑,靠近妹妹悄聲道:“你不必擔心,我可是貨真價實的沐氏嫡長女。你會的東西,我隻會更精通。”不等沐佑檸回答,又抬頭衝座上的衛昫緩緩笑道:“陛下,請容臣妾與妹妹下去更換衣裙。”說罷,便不由分說地拉著沐佑檸去了內殿。


  耶律拓眉頭緊皺望著沐氏姐妹二人遠去的背影,回頭衝同樣不明所以的燕王殿下遞了個詢問的眼神。燕王殿下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位新婚妻子想要做什麽。


  衛昫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小動作,嘴角輕輕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來,他這個弟媳又要做什麽大事了。隻不過,不論沐修槿想做什麽,隻要不危及到他的江山社稷和錦時的利益,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過是一場好戲罷了。想到這兒,衛昫向座中的吐蕃王子舉了舉杯,做好了看戲的準備。


  正當耶律拓與衛昶費心竭力地想弄明白沐修槿的想法時,沐氏姐妹二人已經換好了衣裙走到了殿中。隻不過,她們二人今日竟一反常態,沒有如往常一般裝扮:素日總是一席紅衣的沐佑檸此刻穿著一身素色的流仙裙,臉上粉黛未施,隻在眼角輕輕地暈了點朱色的胭脂,更顯得她眉眼風流,舉世無雙;而平時喜愛素色的沐修槿則是一席紅衣,同樣的素麵朝天,隻用蔻丹點了唇瓣,襯得她肌膚若雪,玉骨瓷肌。兩個人都赤著一雙白嫩的小腳,精雕細刻的腳踝與手腕上皆係著一串金色的鈴鐺。隨著她們行走的動作,而不斷地發出清脆的鈴聲。


  在座眾人見到沐氏姐妹後,無一不瞪大了眼睛,連聲讚歎。平日裏他們隻以為沐氏姐妹姿色隻算清麗,並無多少過人之處。還曾多次暗地裏嘲笑過耶律拓與衛昶的眼光,說他們最後竟娶了姿色如此平常的夫人,真是白白地見了那麽過傾國傾城的女子。如今看了裝扮之後的沐氏姐妹,他們才知道眼光差的人並非是耶律拓與衛昶,而是他們。


  衛昫側頭對身邊正一臉驚豔地望著沐氏姐妹二人的吐蕃王子道:“沐氏姐妹雖未有孔陽之貌,可卻自有風流之質。我這國中雖然美人如雲,可真正能當得起‘傾城’二字的人,怕是隻有她們姐妹二人了,王子以為如何?”


  吐蕃王子自從沐氏姐妹出場後,一副心思就全都放在她們二人身上了,哪裏還有多餘的心思來應付衛昫?聽了皇上的話後,也隻是敷衍地點了點頭。眼睛依舊黏在沐氏姐妹身上,就差嘴角往下流口水了。


  殊不知,他這副表現,已經全被某個人看在了眼裏。就連一向喜歡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的沐修槿也不知道,一場針對沐佑檸的陰謀將要悄悄展開……


  沐修槿與沐佑檸向衛昶行過禮後,一左一右擺好起舞姿勢後,沐修槿回頭衝樂師點了點頭。一陣宛轉悠揚如空穀足音的琴聲立刻在殿內響起,沐氏姐妹二人隨著琴聲開始翩翩起舞。兩人不愧是親生姐妹,配合得天衣無縫,一舉一動皆是行雲流水。寬大的廣袖隨著兩人的舞姿上下翻飛,隻如飛舞的蝴蝶,又如九天之上的彩鳳。細軟的腰肢如白練一般輕柔,飛旋的衣袂似是九天之上的祥雲,在燈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輝……


  場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任何精彩。可與眾人的癡迷相對的,卻是皇上越來越暗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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