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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紅花

  齊王殿下整整衣冠,回身衝站在身後一身緋色襦裙的元玉潔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怎麽樣,本王這身衣服還不賴吧,”


  元玉潔白了齊王殿下一眼,伸手推開了薑采薇寢宮的大門:“還不賴,配你剛剛好,衣冠禽獸。”


  被元玉潔這般嫌棄齊王殿下也不惱,隻是撇撇嘴,跟在元玉潔身後進了薑采薇寢殿。寢殿內,薑采薇也已經換好了禮服,正坐在梳妝台前讓黃鳶幫她梳理頭發。


  齊王殿下熟門熟路地走進裏屋,來到薑采薇身後,順手從她梳妝台前拿起一支鑲寶鎏金步搖,一邊把玩,一邊瞥了一眼薑采薇在立地銅鏡中的倒影,輕輕一笑:“我之前一直以為你不適合穿豔色衣裙呢,如今這樣看著倒也還不錯。”


  薑采薇接過黃鳶遞過來的一支鳳頭釵插在發間,看了一眼鏡中那個一身朱紅色的女子,隨口回答道:“有些東西並不是不適合,隻是不喜歡罷了。因為不喜歡便不經常穿,不經常穿,便也就讓人覺得不適合穿了。”


  “你這話說得有理。”齊王殿下放下手中的步搖,回頭衝屋外喊道,“你怎麽不進來啊,你姐姐可是早就催著讓我趕緊把你帶進來了。”


  薑采薇一愣,也回頭望著通往外殿的門:“玉潔回來了,”


  齊王殿下點點頭:“我的隊伍是前兒個夜裏到的驛館,我本來想著再讓她休憩一天,明日再將她帶進來的。畢竟今日諸位宗親進宮,人多眼雜的,若是再讓人看出點什麽端倪就不好了。誰知她自從昨天出去溜達了一圈後,就一直嚷著要我帶她來見你。我昨兒個剛去朝見了皇兄和母後,哪裏有時間到你這兒來。可是我又坳不過她,便隻好今日將她帶進來了。”說完,齊王殿下又衝門外大喊了一聲:“我說二小姐,你怎麽還不進來,跟你姐姐還害什麽羞啊,”


  話音剛落,元玉潔便一臉慍色地推門走了進來,也不管屋裏還有沒有旁人,對著齊王殿下便是一頓言語不善的反駁:“害羞,我害什麽羞,,我方才不過是向人確認了一番我所聽到的消息罷了,你叫什麽叫,急著去投胎嗎,”不過好在屋內除了黃鳶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伺候的下人了。薑采薇見她不論怎麽胡攪蠻纏地鬧,也傳揚不出去,便也不去管了。


  齊王殿下對著元玉潔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轉身便向外麵走了出去:“行行行,你厲害,我錯了還不行嗎,,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與你一般計較,看來,孔夫子說的真對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路過元玉潔身邊時,還特意拉長了尾音。


  元玉潔恨恨地瞪了齊王殿下一眼,向薑采薇告狀:“姐姐,他說你難養,”


  薑采薇低頭一笑,衝元玉潔招了招手:“行了,玉潔,你就別跟他鬥嘴了,從小你就跟他不對付,怎麽長大了還是這樣,”


  “我也不想這樣啊,誰叫他惹人討厭呢。”元玉潔嘟著嘴一臉不高興地走到薑采薇身邊,拉住薑采薇伸過來的手,“對了,姐姐,你猜我昨日在齊京城中閑逛時,遇見了誰,”


  “誰,”


  “定國侯趙禎之子,兵部侍郎,,趙霽祿。”


  “趙霽祿,,”薑采薇挑挑眉毛,輕輕一笑,“哦,就是那個庸庸碌碌,胸無點墨,憑著父親與姐姐的勢力在兵部屍位素餐,濫竽充數的花花公子啊。可他雖是軍侯之子,卻從未出過京城,你怎會認識他,”


  “我本來也不認識他,是齊王殿下府中陪我一同出來的侍衛先認出來的,我這才知道原來他是趙禎的兒子。”


  薑采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齊京城本就是達官貴胄雲集之地,遇見個王爺都不是什麽稀奇事,你為何會偏偏同我提他呢,”


  “本來我也沒有覺得有何稀奇,隻是我見他行為鬼鬼祟祟地便跟了他一會兒。這一跟不要緊,跟上去我才發現他竟與宮女私相授受。”


  “與宮女私相授受,,”薑采薇站起身,衝黃鳶擺擺手,黃鳶立刻會意地拿過衣架上的月白色狐裘領披風披到薑采薇身上。薑采薇披著披風在立地銅鏡前轉了個圈,確定自己今日的裝扮毫無紕漏後,回過身仔細詢問元玉潔:“你可看清楚了,確定是宮女,外臣與內宮女子私相授受可是死罪。”


  元玉潔一臉篤定地點點頭:“確實是宮女,我怕自己因不認識宮中衣飾而將此事搞錯,所以方才我還特意去問了你宮中伺候的宮人呢。”


  “若真如你所說,那可就好玩了。”薑采薇低頭淺笑,“早就聽聞定國侯世子整日流連於花街柳巷,為博紅顏一笑不惜一擲千金。可沒想到,他竟膽大到這般地步,竟連宮女也敢染指。你且與我說說,你都見到了什麽。”


  “其實,他與那宮女倒是也沒什麽過於親密的舉動。兩人在一個僻靜的巷子見了麵後,他隻是遞給了那宮女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紙包罷了。舉止雖不親密,可那宮女一臉謹慎地離開了巷子,是坐著定國侯府的馬車回宮的。若不是有私情,她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宮人又怎能坐上定國侯的馬車呢,,”


  薑采薇低頭一笑:“若無私情,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宮女能坐上定國侯的馬車,一定是因為……”


  “一定是因為蕙昭儀待不住,想要動手了。”黃鳶接上薑采薇的話,“小姐,那咱們是不是該動手了,,”


  薑采薇抬手撫摸著頭上的鳳血玉笈:“送往羲和殿的糯米砂仁糕中,你可按著我的吩咐往裏麵加了料,”


  “是,按著小姐的吩咐,泡糯米的水全是煮過紅花的。”黃鳶點點頭,“小姐你吩咐要用紅花泡著的衣裙,也是前個兒夜裏才重新晾幹。司衣局的李嬤嬤剛派人回過話,說是已經熨好了,整潔如新。”


  “既然已經熨好了,那便趕緊抓緊時機,經了蕙昭儀的手給皇後娘娘送過去吧。咱們就為讓她穿上這件衣服,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若是再錯過了這次機會,咱們這段時間的苦心不都是白費了嗎,”


  “是。”黃鳶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奴婢這便去通知李嬤嬤。”


  “等一下,”元玉潔叫住往殿外走的黃鳶,回頭對薑采薇說道:“姐姐,你叫我做的事,我都乖乖做了。不論是易容喬裝成梵女接近謝雲岫,還是為了防止日後事情敗露,殺謝雲岫和蘇覺先生滅口。不論是怎樣殘忍嗜血的命令,我都從未質疑過你。可是這次,我不明白,你為何要對付元舒姐姐,,她是伯伯的親生女兒,與你我同氣連枝。在這波詭雲譎的宮廷之中,你為何非但不維護她,還要幫著別人對付她呢,,若你現在要對付她,當初又為何大費周折地將她送進宮來,”


  薑采薇似笑非笑地看著情緒激動的元玉潔,直到她一股氣將心中的疑惑全部問出來後,才輕輕一下,不緊不慢地解釋道:“玉潔,這寒闕天不比咱們西涼族王庭,帝王的榮寵瞬息萬變。上一刻還寵冠後宮的人,下一刻便會身首異處。為了留住那顆不確定的帝王之心,有時候苦肉計也不失為上策。何況這次還能一箭雙雕,既能得皇上憐惜,又能扳倒趙禎在後宮的勢力。元舒姐姐雖是受了點苦,可這後麵好處是無法估計的。”


  “那……”元玉潔一臉猶豫,“姐姐,你能保證不傷及元舒姐姐嗎,”


  薑采薇莞爾一笑,摸摸元玉潔的頭,柔聲安慰道:“你放心,不知是元舒姐姐,就連她腹中的孩子都不會被傷到。這紅花雖是活血之物,可我的計量把控得很好。隻是看著有些嚇人罷了,不會傷及根本。”


  “那便好。”元玉潔舒了口氣,“姐姐,在這世上我隻有你與元舒姐姐了,我不希望就連你們也反目成仇,互相傷害。”


  “傻丫頭,你放心,不論日後發生什麽,我都絕不會留你一個人。”薑采薇揉揉一笑,“行了,時候不早了,我得趕緊去赴宴了。黃鳶有事做,反正你日後也是要以欽國府丫鬟的身份留在宮裏的,今日你便隨我一同去吧。”


  “阿吳,阿吳,”薑采薇與元玉潔剛走進嘉鹿殿,便隻見一個身著炎色圓領小袖長衫的男子風風火火地衝她們跑了過來,一把撞開跟在薑采薇身邊的元玉潔。還沒等薑采薇反應過來,一把拉她就往裏麵走。“阿吳,我跟你說,我剛才堆了個雪人,可好看了,”說著將薑采薇拉到了院內立在假山枯木之間的一個雪人邊,得意地著問道:“漂亮嗎,阿吳送給你,”說完衝薑采薇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寫了滿臉的“求表揚”。


  薑采薇抬起頭,看著麵前這個舉止單純的男子衣服上的雲紋,再加上他的年紀,薑采薇瞬間便推斷出這位一定就是先皇的皇九子,,祈王衛暄了。她也明白了齊王殿下談及這個最小的弟弟時,為何會忍不住歎息。


  這位祈王殿下雖已經是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可言行舉止仍卻像是個六七歲孩童。他的容貌與皇上有著七分相似,麵如冠玉,品性醇厚,若非心智不全,也定是個才名不輸齊王,側帽風流的俊雅之士。隻可惜命運無情,偏教這般霽月清風的人物心智不開,一生隻能活在渾渾噩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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