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致命烈焰(二十)
葡萄珠粒大的冰雹嚓嚓地砸在衝刺而來的劍上,冷眼瞅著衝過冰雹群峰而上地蒙麵殺手也忍不住會想,難道冰雹砸在他們身上就感覺不到疼嗎?
剛剛開始落下冰雹的時候,一直眺望遠方的我就已經看見被大雨打擾了悠閑吃草的牛羊飛一般地逃離草原,幹活的人們在冰雹來臨時跑得比牛羊還快。瞧著他們飛奔的樣子,被冰雹砸在身上應該是很疼的吧?然而這群黑衣蒙麵殺手卻並不是因為身上的疼才飛奔而來吧?
十幾把劍同時揮起,砸在劍上的冰雹被反彈射了過來,條件反射地扯開臉眨眼躲閃,然而還是避免不了劍上的水雨水飛濺過來灑在臉上。
當我拭去臉上的雨水再看向屋簷外時,隻見驁義早已衝入了冰雹中與刺客打鬥,身上的紫袍被雨水浸濕已經辨認不出顏色,變得與周圍同樣早已濕漉漉的黑袍分了多大分別。
他們的目標看來真是隻有蘭陵王,因為從他們一開始出手就隻衝著身著紫袍的驁義就能看出。而一直站在屋簷下始終未動一步的我,他們似乎不太在意。
抬頭看了看冰雹密布的天空,猶豫著要不要過去,被這樣的東西砸在身上一定會生疼吧?而且我也不喜歡穿著濕漉漉的衣物與人惡鬥,更何況這身突厥服被打濕後會更加變得沉重,更加的粘粘糊糊。
歎了歎氣,收回仰望天空的視線,低下頭卻正好對上驁義朝這邊看過來的有些疑惑的眼神,不過倒也沒有非要我過去的意思。心想,還是等等吧!真要不行了再過去,而且他應該不會那麽沒用吧?
甚是閑情地望著正與刺客酣戰的驁義,雖然被群攻的刺客圍了個水泄不通,而且也是手腳齊用,但是卻一點兒也看不出快要招架不住的樣子,反而綽綽有餘。
一個反手,將青龍的佩劍劍鋒朝下、劍柄朝上,雙臂交叉抱於胸前,顯得有些無用武之地的寶劍被右手倒握垂於腋下。身體一個後靠,左腿膝蓋弓起、腳底蹬在牆上。
我見過驁義殺人的手法,那種將人活活地削成白骨卻滴血未沾身的刀法與其說是在殺人不如說隻是把人要殺的對象當成了牛羊,片肉似的眨眼功夫就隻剩下一具完好的骨架。隻是從剛剛開始,驁義似乎並不想要他們的性命,就像是在逗一群餓極了的小鷹,在不被啄傷的前提下一味的逗弄。
持續這樣,久了也會覺得乏味。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握著劍柄的手指動了動,手裏的劍也跟著晃了兩下,輕輕地叩了兩下牆壁,因為冰雹落在地麵上的響聲有些兒大所以連我也沒有聽見劍鋒叩在牆壁上發出的聲音。
眼睛長時間地盯著冰雹中晃動的人影看久了開始變得有些困乏,漸漸地開始有些眼花。很是不雅地打了個短短的哈欠,眨眨眼睛再看去時卻發現好像有些不一樣了,原本步步緊逼想置目標於死地的刺客卻突然的停下了攻擊,目目相視像是在以眼神交流著什麽。
興致仍舊未褪去的驁義見眾人突然停手也是納悶至極,放下握著彎刀的手疑狐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人停下了,老天似乎也跟著停下了,冰雹就像是突然斷了似的一下子就不再落下了,也沒了半滴的雨,耳朵一下子安靜起來。
打濕的麵紗捂在刺客的嘴上,不知道會不會憋氣,但肯定是不舒服的。突然刺客裏一人出了聲,而且還是操著一口地道的鮮卑語,隻說了一句簡潔的話,道:“錯了!”話畢,十幾個刺客都是氣喘地相互對視,鼻尖上濕濕的麵紗一凹一凸很是明顯。
刺客們意外的神情讓驁義更是納悶,因為聽不懂鮮卑語所以不知道他們為何突然停手。不懂鮮卑語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人,因為自從鮮卑族被漢化後就很少再用母語交流了,甚至大多數的鮮卑後裔都不會聽說,更何況是身為匈奴後裔的驁義呢?
而作為被鮮卑化的漢人,就如我們高氏一族反而崇尚鮮卑文化,不但生活習俗鮮卑化就連人家快要將之舍棄的母語當成了主語。
“可看清楚了?”另一刺客沉聲問道。
“嗯!有畫像怎會錯!”
呃!?畫像?
吃了一驚,背也離開了牆麵,左腳也從牆麵上放下,眼睛開始在十幾個裝束一致的刺客中搜尋。很快的,視線與其中一人對上,幾乎同時清楚的看見他眼睛的瞳孔在擴張。
驚愕的他握著劍指向我,大聲喊道:“是、是他!”
瞬即,其餘的刺客幾乎同時朝我看過來,很快的就是一副蓄意待發的狀態。
“喂!你們這些人說什麽鳥語?幹嘛停下不打了?”看得一頭霧水的驁義很是不耐煩地吼道,就像是在為自己被無視了而憤憤。
這下子目標又變成我了嗎?心裏暗想,這些人是如何知道我的長相的?剛剛那人提到的畫像又是怎麽回事?
感到身後一陣涼風,青龍靠了上來,或許是察覺到刺客的殺氣轉向了我,所以有些不放心!
冷冷地瞅著殺氣騰騰的刺客,無半點感情地問道:“那個男人用我的畫像跟你們的主子做了什麽交易?”
其實一開始隻是想試探,我並不知道這個人是男是女,但是從他們驚愕的眼神中,我能肯定被我說中了,起碼這個把我畫像出賣給這些人的人應該是個男人,而且這群刺客的主人也另有其人。
感覺到一道異樣的眼神正直直地盯著我,不用看也知道從那裏來。我不知道驁義到底在氣什麽,也許是因為我用了他聽不懂的鮮卑語問話,也許是為了自己不能聽懂鮮卑語而懊惱。其實到底是因為什麽,在我看來根本就是沒有什麽必要。所以,就算已經感覺到他憤怒的視線也沒有在意,更沒有去看他。當然,這並不是我故意要這樣的。
麵麵相覷地刺客仍舊以眼神相互交流,像是達成了一致最終朝我看來,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這個你沒必要知道!”
“……”唇角輕揚,一抹淡淡地笑在漠然的臉上綻放了一角。不得不承認,還未有人在知道我的身份後能如此的口氣說話的。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情緒,一陣陣地厭煩慢慢地在內心深處散開、擴大,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上鄭了一顆小石子,從濺起一小水浪的地方慢慢地暈染開來一圈一圈地向外散開。我到底在焦慮什麽?
握了握手裏的劍,不屑地瞥向朝我移過來的刺客,卻不想越是想要擺脫這種焦慮就越是感到煩躁。
“爺……”
身後的青龍突然出聲,讓我猛地回了回神,也讓我發覺遠處依稀地有幾點黑點遠遠地向這邊過來。眯了眯眼眸,才發現那不是黑點而是一隊突厥巡邏兵,正疾步往這個方向而來。
側目瞥了眼青龍的身影,有些猶豫他到底是因為察覺到我剛才有些異常的情緒波動想要及時拉回我,還是因為看見朝這邊過來的突厥巡邏兵而想要提醒我呢?
“走!”
眼睛移向像是狠狠地從牙縫裏擠出話來的刺客,冷淩地目光狠狠地盯了我一眼,由於趕來的突厥巡邏兵幹擾而憤恨,也因為失去了一個刺殺我的機會而懊惱。我想,他們真正應該懊惱的是因為搞錯了目標白白浪費了時間,也許他們以為若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驁義身上就能按計劃取了我的性命吧?
那名為首的刺客看向我的最後一眼與其說是忿恨不如說是驚訝多餘恨意吧?也許他的最後一眼看到了我臉上的笑,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笑呢?以至於讓他會如此的驚訝。
來時如一陣風,去時也如一陣風。他們的離去好像並未讓我在意,或者說是不能去在意,也包括現場的另一個人驁義。其實他已經被我無視了好一會兒,也許就因為這樣讓他的身份變得有些旁觀者的意味。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對他的無視反而讓他清楚地窺視到了被我隱藏的情緒。
驁義瞟了眼刺客消失的草原盡頭,趁著那隊突厥巡邏兵還未靠近,大步邁向我,一麵說道:“這真不像你!”
“唔…你不也不想被人識破身份嗎?”所以才一再忍耐,沒有真正的和他們交手。不然,那些人不會是他的對手。
“你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呃……”是啊!我當然知道!不過,他也能夠看出來我不想說這個吧?
驁義有些不悅,扭頭看了眼離我們越來越近的突厥巡邏兵,沉聲問道:“你和他們用鮮卑語交流,就是不想讓我聽到內容吧?”說完,轉臉過來盯著我。
“撲哧!”忍俊不住笑了出來,打笑道:“這個不懂鮮卑語的蘭陵王還真是讓人意外呀!”
“你!我沒跟你開玩笑!”驁義像是真的有些生氣了,他也隻有在生氣的時候才會收起嘻皮笑臉。
隻是淡淡地、笑而不語地望著他,在他的身後出現了一道彩虹,仔細一看卻發現並不是一條而是兩條。其中一條很暗,而且是反的,這樣的彩虹應該是很罕見的吧?
不知道有沒有人也會覺得,草原過於神奇也過於夢幻。這種雙虹我不知道在草原上是不是常見,起碼過去我不曾見過。在雙層彩虹的映照下,草原上盛開的花草分外的讓人覺得不真實就像一副油畫,豔麗、妖嬈、夢幻。
雨後的草原意外的清新,很快的又恢複了生機勃勃,牛羊漸漸地又悠閑地享盡被衝刷幹淨透著清香的綠草。人也漸漸地湧上了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