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噬毒(十四)
“籲!”馬車放慢了速度,搖晃兩下就停了下來。
“爺!”青龍探頭進來,“前麵就是柏壁鎮了,要進鎮嗎?”
“蘭兄!”
青龍掀開簾子,我彎身探頭出去。見普六茹那羅延正騎馬立在馬車前,微笑著望著我。
“在下就此別過了!有緣再相見!”普六茹那羅延抱住雙拳說道。
“普六茹公子不去東雍了嗎?”我笑了笑,問道。
“嗯!臨時有點兒事,先不去了!”普六茹那羅延麵似有些遺憾。
“既是如此,就此別過。後會有期!”我笑道。
“後會有期!”普六茹那羅延再次雙手抱拳說道,拉了拉韁繩調頭朝另一方向離去。
跟著,身後的幾十人馬也跟著普六茹那羅延離去。
“那個路口是去晉州的!”白虎朝他們遠去的路口望了一眼,說道。
“找條捷徑,回晉陽!”將頭縮回車裏,沉聲道。
“白虎!”沉思一會兒,喚道。
“是!爺!”
“你快馬趕回定州,傳我的話給恒迦,就說‘日夜兼馳,帶兵趕回晉陽’!”看來他們是等不及了,想盡快會師晉州!而且,昨夜就先前而去的人馬到底有多少?應該快到晉州了吧!
“屬下領命!駕!”話落,白虎馳馬而去。
“駕!”
馬車調了個頭,跑了起來!
如果我沒有猜錯,普六茹那羅延與楊堅應該是同一個人。那麽為何不見達奚武的出現呢?難道昨夜他與大部隊連夜先行離開了嗎?可是根據雪地的痕跡來看,並不像是三萬人碾壓離開後的行跡呀!難道達奚武與楊堅並未一起而是又兵分兩路嗎?那麽帶著大部分人馬的達奚武究竟是走的哪一條路呢?又是何時前往晉州的?難道說達奚武已經到了晉州?或者說是到了晉陽?難道,我哪裏想錯了嗎?
“青龍!加快速度!”掀起簾子,大聲說道。
“是!爺!駕!”青龍邊說著,重重甩開韁繩,馬車在羊腸小道上飛奔起來。
晉陽
晉陽宮始建於當時還是北魏權臣的高歡。當時身為大丞相的高歡在太原建造了大丞相府,並營造了規模宏大的晉陽宮,太原因此被稱為‘別都’。後來高洋取代北魏建立了齊,雖定都鄴城,但是對作為齊創業基地的太原進行了大規模的修建。在高洋在位期間,大動工土建起大明宮、興修十二院,其輝煌壯麗程度遠遠超過首都郵城。高洋還在太原西山鑿佛龕、雕佛像、建佛寺,在晉水源頭修魚沼飛梁。太原麵貌為之一新。後來,被稱為‘別都’的太原就習慣被成為晉陽。齊曆代皇帝幾乎每年都來往於晉陽、鄴城之間。
“爺!”朱雀一路小跑過來。
“怎樣?”
“回爺!前方不遠處就是軍營駐紮地,離城牆不過幾裏的距離。因為有戰事,周圍的住戶也都搬離了附近。現在城裏城外也都禁止出入,城門緊閉!”朱雀目測了下山丘下駐紮地與晉陽城的距離。
“也就是說,要想進城就必須要穿過下麵的營地嘍!”皺了皺眉,瞥了眼山丘腳下的軍營。從上麵看下去,密密麻麻排列一起的營帳讓人看得有些目眩。遠遠地就可以看出,布局、顏色不一的營帳並不是一國駐紮。
“是的!因為進城就隻有那一個入口!”朱雀虎抬手遠遠指向那座這個時候看起來顯得宏偉卻也孤寂的晉陽城。
“你們以為,我們可以這樣大搖大擺地穿過敵軍陣營入城嗎?”輕哼一聲,有些不屑卻又覺得可笑。
“爺?”
“……”
四人愕然而有無計可施,隻能默默地注視著已近在眼前的晉陽城。
“即使如此!本王也非進不可!”冷冷地睇著那道唯一的入口。
我已經開始察覺到自己變得有些焦躁不安了。看樣子,晉陽城被圍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是我哪裏想錯了嗎?還是這次的狀況發展得有些難以預料?城裏的情況如何?不用想,應該早已是與外界斷接了聯係。那麽,從我到了並州開始,說不定一些的信息都沒有傳入晉陽宮。難怪自從到了並州後,就覺得跟晉陽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沒了風聲。
恒迦!斛律恒迦應該比我先回到了晉陽才是!那麽,他是否已經進入了城?還是與我一樣徘徊在城外呢?
真是個諷刺啊!明明進出自如,就如進入自家庭院的晉陽竟變得如此的難入登天,以至讓我在城外足足徘徊了一天。
呃!女人!
“女人?”營中怎麽會有女人?難道是……
“爺?”青龍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我會說‘女人’,隨著我的視線朝山丘下麵看去。
“咦!?真是女人!”青龍驚道。
“什麽?怎麽會有女人?”玄武也跟著驚道。
不怪他們會如此驚訝,一般來說,行軍打仗是忌女人出入軍營的,因為這被認為是不吉利的。如果軍營裏出現女人,也隻能有一種情況,那就是這些被帶往軍營某一處的女人是軍妓。征戰的兵士們往往都是頻臨死亡邊緣的,本身對死亡的恐懼和由然而來的壓力都會讓身處死亡邊緣的戰士們精神處於極度恐慌和不安中。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安撫不安的兵士。軍中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舉措,就是當軍隊出征時會帶上軍妓為了讓這些兵士們得到身心的緩解。而這些軍妓都是些朝廷重罪牽連下的官婦,當然也有風塵女子自願充任的,不過也隻是在官妓不足的情況下。
“嗬!”抬頭看了眼天色,唇角扯出一絲不經意的淺笑,輕聲說道“天黑就進城!”隻要遮掩過下麵那些人的眼睛,隻要能通過腳下的陣營,隻要能到底城牆下,就能夠如城!
夜色還未來臨!金色的夕陽灑在深嚴的山腳下,自下而上的看過了,應該沒有站在山丘上看到的亮吧?夜幕,就要降臨了!
夜,漆黑的夜!當微弱到根本感覺到任何暖意的太陽落山後,依然是個寒冷得讓人背如針刺的夜晚。偌大的空地上沒有半點可遮風逼冷的顯眼物,隻有在這個漆黑的夜裏才能掩藏住空地上的顯物。而置身於黑夜中,似乎更能清楚地將燈火通明的營地看得更加的清楚。
“什麽人?”一聲吆喝,營門外的一名值夜兵卒眼尖地察覺黑夜中有條人影,警覺得舉起長矛。
“出來!”另一值夜的兵卒也跟著警覺起來。
半響,摸摸索索地,一條修長的黑影走了出來,站在了明亮處。
“官、官爺!小的是、是送我們姑娘過來的!”燈火下,一個作小廝打扮,胡亂捆了把頭發,皮膚黑得像灶房裏的鍋底似的的臉,一雙怯生生的眼睛。
“姑娘?哪呢?”兩名值夜的兵卒握著長矛,腦袋左右張望。
“過…還不、不…快、快過來!”小廝結結巴巴,回頭朝暗處招了招手。
“唔?”兩名兵卒伸著腦袋盯著小廝招收的地兒,還不時的揉了揉眼睛。
磨磨\\蹭蹭地過了半響,從暗處走出一個高挑的人兒。一襲青色的長披風在寒風裏隨風搖曳,更顯得了單薄。長長地頭發頂端高高得挽了個發髻隻單單地插了一隻白色珠花,剩下的發絲順在兩旁。燈火中,低垂的眼眸看不到它的顏色。眼下雖然被絲巾遮住,但仍舊是雙手猶抱琵琶半遮麵。
“這…是哪兒的?”愣愣地盯了半天的值夜兵卒,隻一人先回過神來。
“官爺!我、我們……”
“沒問你!”其中一個兵卒狠狠地瞪了瞪搶著開口的小廝。
“是、是!隻、隻是我…我們姑……”
“姑、姑什麽姑?說了沒問你!你小子就喜歡搶著說是不?結巴成這樣還搶!”一兵卒拿起不知什麽時候不自覺放下的長矛戳了戳小廝。
“喲!兄弟!看這身材,還真是有點搔人呢!”另一人湊了過去,右手捏著下巴猥瑣的笑著。
低垂著頭的人兒身子顫了顫,微微側了側身子背著湊在身邊用一雙齷齪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官兵。
“喲!這娘們還害羞了呢?這是窯子裏出來的嗎?”圍著猛瞧的兵卒吞了吞口水,“瞧這身段,不知道這絲巾下長得是啥樣讓人心癢癢的模樣,嘿嘿!”
“你這家夥!忘了現在是在值夜嗎?小心被大人知道活剝了你的這身臭皮囊!”雖說是一臉的鄙夷,但另一兵卒也忍不住夢吞了口水。
“做什麽呢?”
“咦?啊!頭兒!”
“頭兒!”
兩名兵卒同時轉身占了回去。
“不好好值夜!瞎整啥?”一個士軍裝束的走了出來,狠狠瞪著值夜的兩名兵卒,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夜晚出現在軍營外的兩名來人。
“哪裏來的?可知這兒是什麽地方?是你們這些小百姓隨意湊上來的嗎?”士軍仍舊是一臉的懷疑。
“稟、稟官爺!我、我們是、是……”
“嘖!是了半天,是什麽?”士軍不耐煩地扣了扣耳根。
“頭兒!他是個結巴!”
“對!他是個結巴!”兩人相繼說道。
“去!老子不曉得!要你們這些球說!”士軍狠狠地罵道。
“唔……”“呃……”兩天被罵,果然就怪怪閉了嘴。
“問你呢?哪裏來的?”士軍對著抱著琵琶的人兒大聲問道。
人兒緊了緊懷裏的琵琶,依然低垂著頭,沒有作聲。
“怎麽?是聾的!”士軍疑狐地盯著低垂著頭的人兒。
“頭兒!她興許不會說話!”
“對!也許是個啞巴!”
兩人又接口道。
“老子沒問你們!”士軍罵道,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又罵道:“他個球的,兩個臭軟球,沒見過女人嗎?啥樣都沒看見就一副猴急樣!”
“可是來充軍妓的?”士軍問道。
“你瞧!還說咱猴急!自己不是開門見山嗎?”“就是!”兩名被罵的兵卒蟋蟋洬洬地小聲抱怨著。
“是、是!”小廝急忙應聲道。
“老子也沒問你!”士軍扭頭就是對小廝一陣大吼。
“嘻嘻!小子兒!你要是長得細皮嫩肉、俊俏些兒,沒準兒就輪著你回話了!”兩名兵卒戲謔道。
“啊!?”小廝愣著個傻樣,半天沒緩過來。
“不會說話,總會點頭吧!”士軍很不耐煩地瞪著默不作聲的人兒問道。
緊緊抱著琵琶的人兒身子顫了顫,過了半響才點了點頭。
“真是的!給老子進來吧!”士軍罵罵咧咧地轉身說道:“進去後不要到處亂走,小心好自己的賤命!”
“走、走…吧!”終於緩過神來的小廝扯了扯磨\\蹭不動的人兒,拽著緊跟著前麵的士軍進了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