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2章 朽木不可雕,逢春亦開花(25)
韓念在炎家很多年了,炎瑾瑜雖然不讓他喊自己和米小白爸爸媽媽,但是實際上從未對他有任何偏見,小金小魚該有的,韓念一樣不少。
米小白一直對炎瑾瑜願意收留韓念感到感激,所以炎瑾瑜的話讓米小白愣了很久,才道:「老公,問題真的這麼嚴重嗎?沒有轉圜的餘地嗎?我……不想失去念念。」
「你有母親的柔軟,我也有父親的理智。」炎瑾瑜表情淡淡的,「如果我們不能感化韓念,不能讓他安心呆在這個家裡,我就會將他驅逐,我不能養一隻狼,傷害到我身邊的親人。不要忘了,小白,他是米露露的兒子,米業安的親外孫。」
每當說到韓念的身世,米小白心中就有一份刺痛,米露露和米輝輝當年的性格缺點幾乎全部來自於米業安,她曾經也擔心韓念會有那些缺點,可是遺傳這種事情本來就虛無縹緲,每個人都是獨立的性子,韓念又那麼小就被他收養,她覺得只要灌輸給他正確的思想,他便不會變成那樣極端的性子,但是今天韓念說「是你讓我沒有爸爸媽媽」那句話時,米小白卻覺得心突兀的一跳,甚至他覺得他的眼神都變了。
炎瑾瑜看出米小白的痛苦,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親吻了一下她的頭頂:「送他出去讀書,讓他去私立寄宿制學校吧,在名義上他還是我們的孩子,我不會直接把他送回孤兒院。」
米小白沉默良久:「給我點時間思考好嗎?」
炎瑾瑜點頭:「也給我一點時間思考。」
關於韓念的話題兩個人暫且沒有提,雖然炎瑾瑜提出要送韓念去寄宿制學校,讓他減少和家庭其他成員接觸的機會,但是並未將這件事馬上付諸行動,米小白明白炎瑾瑜雖然比她更加果決理智,但是韓念不是一件東西,而是真正在他們身邊生活了多年的孩子,對他們來說如同親生兒子一般的存在,哪有那麼容易送走?
理智和感情,任何人都並不總是那麼容易平衡。
可是韓念的一些習慣真的開始改變了。
比如他以前很熱情、很喜歡跟著小金轉,可是現在他總是很沉默,米小白時常看到他望著小金小魚的方向發獃,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又開始躲閃。再比如,他變得寡言少語,每當家庭活動,米小白抱著孩子們的時候,以前韓念還會往上湊,現在卻只是站在旁邊,像看著一堆陌生人。更可怕的是,他似乎開始有了虐待小動物的傾向,園子里的師父說韓念去狗舍餵食,因為流浪狗不吃,他大叫著踢了流浪狗幾腳,還拿彈弓打了一隻鳥,似乎很不正常。
這在以前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心理治療師的干預指導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效果,醒過來的韓念,卻變成了另一個韓念。這個韓念記的母親的死,這個韓念的心裡,有著不可磨滅的恐怖回憶,甚至米小白猜測,他還記得親生母親給他灌輸的恨。連小金都感覺最近的韓念哥哥變得有些可怕。
除了醒過來當天表現出了一點「攻擊性」,韓念倒是並沒有在家裡人面前表現出其他,只是性格改變令人擔憂,但是在炎瑾瑜親眼看到他毫無徵兆的踢了花花一腳時,炎瑾瑜便下定了送他離開的決心。
韓念知道自己要去寄宿學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抗,倒是小金不樂意了好久,臨行前的一個周,他將自己的屋子收拾的一絲不苟,喜歡的玩具擺放整齊,喜歡的書放在包包里,還給小金準備了長達兩個月的作業記錄條。
晚上,韓念敲門進入米小白的房間:「小白阿姨。」
「快進來,念念。」米小白招呼韓念進來,看到韓念手裡抱著個小盒子,好奇道,「這是什麼?」
「送給你的生日禮物。」韓念認真道,「春春阿姨說,小白阿姨快過生日了,我恐怕不在家裡。」
「傻孩子,我過生日的時候會去接你回來呀。」米小白笑著揉揉韓念的頭頂,「阿姨和叔叔只是覺得你長大了,可以學著體驗一下獨立的寄宿學校生活,節假日和周末,我可以隨時接你回來的呢。」
韓念抬頭望著米小白:「我真的可以隨時回來嗎?」
米小白怔了怔,一把抱住韓念:「當然,我的寶貝。」
韓念笑著點點頭,樣子溫柔可愛。
米小白將禮物盒子打開,看到是一些歪歪扭扭的小泥人,笑道:「念念捏的?真棒!」
韓念點點頭:「手工課做的,老師說我做的很好,所以我順便給小白阿姨做了禮物。」
「真是很棒呢,這是小人兒是嗎?」米小白拿起一個端詳,韓念解釋道:「是的,大的那個是你和瑾瑜叔叔。」
「原來是我們一家人啊。」米小白數了數,笑道,「一共六個,兩大兩中兩小,這兩個大的是我和叔叔,這兩個中型的是你和小金?哈哈哈,可是這個最小的兩個是什麼?寵寵和小魚?其實小魚雖然比你們小,但也沒有那麼小。」
韓念認真道:「中型的是小金和小魚,最小的是寵寵和花花。」
米小白一愣:「念念呢?」
韓念微微垂了垂頭:「我並不是你們的親生孩子,你們也不是我的爸爸媽媽。」
米小白看著韓念的樣子,心中有一絲涼涼的痛,他輕輕按住韓念的肩膀,溫柔道:「不管念念你是否把我和叔叔當做父母,我和叔叔都願意盡全力去愛護你。過去的日子裡,我們從未將你當做外人,你和小金和小魚是一樣的存在。」
「可是家裡現在有寵寵了,已經很熱鬧了。」韓念微微躲避開米小白的安撫,「謝謝阿姨送我去上學,我很喜歡學校。」
手中的柔軟溫暖離去,米小白的心也跟著一空,韓念比她想象中還要懂事和明白事理,她的話對他來說已經不具有絕對安慰的意義了。還好韓念抽離之後,又頓了頓,重新擁抱住米小白:「阿姨,我很喜歡你們,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