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以寂寞
七弦想了很久,甚至把她與靈均蒼梧二人的未來都想了很遠,但挨個數下去竟然是與現在沒有區別的,這讓她覺得害怕,甚至想找個可以老死的方法——不是殺死,而是老死,順應自然萬物發展規律的消亡——這是他們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可惜迄今無果。
司墨染在酒樓接到新娘,再前往寒光寺。楚楚楚看樣子是打算尾隨到底,伸手抓著七弦就要跟上去,但七弦跟沒了魂似的發獃,呆得眼角眉梢都是寂寞。楚楚楚一把將她從桂花樹上推了下去。
身體騰空的感覺很可怕,七弦一下子嚇回了神,發現自己往上摔,發出一聲高亢而悠長的尖叫:「啊——」
楚楚楚沒有謀殺她的興趣,在七弦快要一頭栽灰塵里去的時候,楚楚楚一個調身,從樹上急速墜下,半空里抱著七弦一腳踢向樹榦借力後退五步,穩穩站在地上。
七弦一身冷汗,四肢僵硬的動不了,驚訝的後遺症還沒褪下。只拿眼神惡狠狠的剜楚楚楚一臉純情的笑容。
楚楚楚依舊笑嘻嘻的:「我要去看大典,你陪我去。」
這個語氣讓七弦了悟:若是她拒絕的話,楚楚楚日後會拿出折磨窮鬼老人的愉悅感折磨她。
她至今不明白為何一直有被楚楚楚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空桑大澤的人都是這副德行么?折疏也是有那種氣息的。
寒光寺距離西京並不遠,步行半個時辰,汗血寶馬狂奔一盞茶的時間。七弦不是汗血寶馬,所以只能抱著欣欣向榮的樹苗子半死不活的大口喘氣,汗水順著她臉頰上的曼珠沙華滴滴落在泥土中。
像澆水似的。七弦暗暗想。
楚楚楚大約因為老是把窮鬼老人的本體當座駕使用的緣故,長年不鍛煉的身體也跟敗絮似的晃啊晃的。實在晃不穩了,她伸手去扒七弦,七弦突兀的側了身,楚楚楚失了重心,毫無懸念的摔在大地上。七弦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身。
「哈哈~哈哈~~呵呵哈~~」
她的笑容戛然而止,因為回頭時發現本應在前頭行三拜之禮的新郎就站在她身後一步處,一身喜服襤褸不堪。
「你,這麼了?」就這麼一會兒,司墨染這麼就弄成這樣了?不是有護城軍守著么?他今兒不是新郎么?七弦的腦子裡充斥著滿滿的疑問,最終也不知該從哪裡問好。
司墨染上前一步,雙手搭在她肩上,近得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司墨染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垂首靠在她肩膀上。
七弦如遭雷劈,站在原地動彈不了,連把他推開這種常識都忘了。
「你,怎麼了?」她踟躕來踟躕去,只有這一句話。她一瞬間做了千百種假設,司墨染怎麼搞成這樣?拜天地時遭到躲在寺里的山賊強盜搶劫了?新娘被搶,他一介文弱書生不是強盜的對手,所以被打成這樣了?又或者是拜堂時年久失修的破寺突然坍塌了,他躲閃不及,被砸中了。或者說,十四公主心裡喜歡的還是樹百,在拜堂時才發現勉強不了自己,於是逃婚,司墨染去追新娘子,結果失足從山上滾下來,所以衣衫襤褸……
比這更多的假設,她列舉了無數條,然而司墨染不說,她也不能把這麼假設都說出來讓他選擇。她無所適從的兩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來,不知道這個場景里她是該回抱住他好,還是筆挺的站好讓他抱得穩當好,如果她做的過頭了,讓他誤會,可這麼對得起霓裳的女兒。
「我逃婚了。」
七弦在意念里很複雜的推敲自己該有的舉止行動,卻聽司墨染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七弦反應了一會兒,然後默然瞪大了眼,尖叫:「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