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背叛

  在七錵連番的否認下,帝皇似乎也終於耗盡了耐心,他從案桌上的一堆奏摺里翻了片刻,拔出一本摺子扔在她面前:「看看這是什麼?」


  七錵望著奏摺封面上的祥雲花紋好一會兒,方才鎮定的翻到內頁,內頁密密麻麻的小篆前頭標了一個主題:雲容容檔案。七錵翻摺子的手抖了抖,鎮定的閱完全卷,鎮定的抬頭直視著他:「你查得可真仔細。」


  「怎麼?不裝了?」


  七錵怒極反笑,霍然站起來:「你既然早就知道,還陪我玩這一場遊戲,果然是太閑了嗎?」


  「七年不見,你這性情倒是變得極快,連朕都有些不敢認了。」


  「這世上竟然還有皇上您不敢認的人物,民女真是榮幸。」


  「自稱民女,卻膽敢在朕面前站著?」


  七錵將摺子撕成了碎片:「啊,這不是因為你已經認出我了嗎?既然認出來了,你就應該知道我對你沒有什麼好感,要我繼續跪著更是不可能。」


  幽篁哼笑:「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跟蔻兒口中唯唯諾諾的雲容容差得可真遠,她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呢?」


  七錵垂著腦袋,卻吊著眼珠子望著他:「我跟夫人已經見過了。」


  幽篁看起來很驚訝:「哦?她什麼表情?」


  七錵想說是一副見鬼的表情,但回憶一番后她發現,夫人當時好像是面無表情的,似乎她這樣回來見她本在意料之中。


  幽篁見她不答,也大致猜測到了那結局:「她那麼對你,你為何不反擊一次?」


  七錵一愣:「你想說什麼?」


  幽篁咳嗽著從床上下來,慢慢踱到她近前:「蔻兒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毫不留情的殺了你,你難道不恨嗎?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揭露她的嘴臉,讓她身敗名裂。」


  他陰沉的語氣和嘲弄的神情透著深深的厭惡,七錵不明白為何他會憎恨夫人?「她不是你愛的女人嗎?攛掇我背叛夫人有何用意?」


  「背叛?哈哈哈~」幽篁又進一步捏住她的下巴,「你只是一個被她丟棄的工具而已,再說,你看過自己的眼睛嗎?充斥著仇恨的眼睛,不是因為背叛,難道還會是因為愛慕嗎?」


  七錵怒目而視:「無論是哪種,都跟你無關。你也休想利用我對夫人做什麼!」


  「是嗎?還真是一條忠心耿耿的狗。」幽篁俯身撿起一張紙片,嘲弄一笑,「你知道這些信息是誰給我的嗎?是蔻兒,她知道你沒死,但是礙於拜火教的勢力,一直沒敢動你,但是這可不代表她放過你了。她一直在監視著你,你一旦出了桃花源,她便會立刻叫人殺了你。她對你這麼絕情,難道你還想繼續維護她嗎?


  七錵神色一暗,咬緊了牙:「跟你沒關係,這是我跟她的事。如果你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回去了,有人在等我。」


  在她剛剛轉身走到帷幔口的時候,幽篁突然出聲:「如果我說,蔻兒她想殺了七弦呢?」


  七錵抱緊了袖袋裡的白玉雪蓮,憤怒讓她渾身顫抖:「這事跟七弦沒關係,她為甚要扯上不相干的人?!」


  「不是不相干。」幽篁解釋道,「七弦上次去上闋樓找琴被衙門不快抓了,還遭到了嚴刑拷打。那施刑者不是別人,正是蔻兒的親弟弟。他被劫囚的司墨染打死,蔻兒一直懷恨在心,認為這是七弦的錯。所以掘地三尺要找出七弦,以報殺弟之仇!」


  七錵冷笑:「哼,你編造這件事情為的是什麼?」


  「你以為我騙你?」幽篁不可置通道,「真沒想到,你對她的忠誠這麼深,深到連事實都不願意相信了嗎?」


  夜已經深了,月色稀薄,讓今天的夜晚顯得格外的黑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燈籠照出的光亮閃爍不定,這隱約的光線里回蕩著她尖利的咆哮:「住嘴!」


  又到子時了,上一個子時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們也記不得了,但是這個子時似乎非常漫長,他們烤了一個又一個的地瓜,吃的快要把肚子撐破,七錵都還沒有回來。


  楚楚楚又站在桃花樹上唱歌了:「曼陀羅開遍的幽冥啊,堆積成丘的白骨之彼,孤獨萬年的少女默默奏琴;永遠不滅的輪迴啊,將在今朝改變;那可以拯救你的將把你推向死亡之境——白骨琴奏起山鬼調,素指間盤繞的夢魘之境里,殺戮埋葬了摯愛之人…」


  窮鬼老人在樹下鋪了一張被褥睡覺,用他的話說就是——這樣既可以看著楚楚楚不出意外,又不影響睡眠,可謂一舉兩得。


  蒼梧和靈均由於擔憂七錵的安全,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只好不停的烤地瓜吃,這幾個時辰下來,柴火餘燼堆了很大一片。


  夜深人靜,無人說話。氣氛便有些詭異。


  折疏完成了一個儀式,出來覓食。在廚房裡把米缸底子都翻出來也沒找到一粒糧食,於是很晦氣的在各個房間找殘糧。這麼找著找著便找到荷塘邊的烤地瓜旁。


  她撿著一顆樹枝把灰燼撥了撥,挑出一個烤得正好的地瓜,慢條細理的剝皮吃。


  蒼梧和靈均依然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望著柴火發獃。


  折疏吃了一會兒倍覺無聊,因為今天一整天都給七弦治療,導致沒人跟她聊天。這會兒吃飯難得有時間了,大家卻這樣死氣沉沉讓她頗不習慣。


  於是折疏伸出左食指在蒼梧眼皮底上晃了晃:「有喝的不?」


  蒼梧目不斜視,眼皮都沒眨。


  折疏又在靈均眼前晃了晃,他也是不動如山。


  折疏長長嘆息一聲,又在餘燼里撥出一顆烤好的地瓜。夜色寂寥,徒留蟲鳴聲和她啃食的聲音絞在一起悠悠蕩蕩。


  在折疏不知吃了多少個地瓜,只看到地上的地瓜皮摞了一層又一層。


  西京苑的木門忽然被誰敲響了。


  所有人都立刻把視線投了過去,蒼梧歡呼一聲,拔腿就要泡去開門,門卻自己開了。


  門口躺著一副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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