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魂碎
為何自身的劍意會不斷地提升？
就連顧雲影自己都不知道這個答案，她現在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殺了景沢。
景沢這人心思詭譎，行事又過於陰險，如若不能早日解決，絕對會成為心腹大患。
況且，她眼睜睜地看著柳淼淼香消玉殞，便成了她心中過不去的一道坎。
在那時候，她的心中就充斥著對景沢的殺意。
她素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
別人欺負她，她就反擊回去，別人想殺她，她就反殺回去。
這世上太多的辛酸，都是因為委曲求全，但她不是一個擅長顧影自憐的人，她寧願一直撞到南牆不回頭。
“錚——！”
血湖劍與長棍模樣的法器相撞，繼而迸發出星星點點的火花，在黑暗的長夜之中，猶如一刹的煙火，將彼此臉上的神色照亮的一覽無餘。
顧雲影的雙眼明亮至極，像是熾熱如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又冷靜似一池星河倒影的湖麵。
那雙眼睛美得太過驚心，竟讓景沢有了一瞬的癡迷。
他凝望著顧雲影的黑色瞳孔，像是凝望著不可多得的寶物，喃喃道：“不如把你的眼睛挖下來吧。”
又或者，將她的腦袋給留下來？
景沢還沒有想明白這種莫名湧起的情緒，又是一劍朝著他的胸口而來。
他沒有躲開，直接承受了這一劍，抬手抓住了血湖劍的劍身，出乎意料的，他的整個身體往前傾，竟是主動讓劍穿透了他的身體。
而他也在這極短的時間之內，驟然靠近了顧雲影。
近距離地看到那雙微微驚訝的眸子，讓她的眼裏倒映出了自己的樣子，景沢的心情大好，然後用另一隻手拍向了顧雲影的額頭，想要用最幹淨利落的方式殺了顧雲影。
顧雲影的神色微凝，她知道這個是最好的近身機會，也隻能咬牙賭這一回。
她立刻使用人間境，拚盡全力地切斷景沢身上的因果線，數千靈劍齊動，將兩個人同時包圍住。
“轟——！”
烏雲散去，月華如練，在無數人驚訝的駭然聲之中，這場生死決鬥終於落下了劇終的帷幕。
數千靈劍失去控製，垂直地往下落去。
失去意識的顧雲影，與那些靈劍一同墜落。
被鮮血染紅的衣裳，猶如一片隨風而落的血色羽毛。
“師妹！”
溫東廷和蘇綰急急地上前，想要借助顧雲影，但是有一個人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一襲白衣的離珩緊緊地抱住了顧雲影，雙眸心疼地看著她。
“劍宗的人，輸了？”
看不懂戰況的修士遲疑著問道。
“不是！你們看玄天宗的那個首席弟子！”
有人伸出手，指向了還站在半空之中的景沢，但是眨眼之間，景沢的身體也筆直地墜落下來。
浮雲真人也飛身上前，接住了受傷嚴重的景沢。
他探查了一下景沢的身體，立刻皺起眉頭：“心肺損傷，識海破裂，根基損壞，就連丹田也……”
後麵的話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能微微歎了一口氣。
恐怕是不能再繼續修行了。
這時候，玄天宗的人蜂擁而上，想要保下景沢的性命。
雖然景沢有再多的不好，可他也是玄天宗的大師兄，他們都是仗著景沢才能橫行霸道的，就連謝南棲也紅了眼眶，祈禱自己的長期飯票別輕易夭折了。
而另一邊，顧雲影雖然沒有受傷那麽嚴重，但比變成廢人更加嚴重。
她的識海徹底崩塌了！
“這是怎麽回事？”溫東廷想要伸手探查一番顧雲影的識海，卻被離珩製止了。
離珩緊緊地抱著顧雲影，痛苦地說道：“她的魂魄崩潰，識海堅持不住，如果再不想辦法阻止的話，就會……”
魂飛魄散。
離珩怎麽都沒辦法說出這個詞。
“她的魂魄怎麽會突然崩潰？”溫東廷詫異不已，他一直在看著顧雲影和景沢的對決，根本就沒有任何一招能夠傷害顧雲影的魂魄。
“她的魂魄本來隻有一半。”離珩沉聲道。
多餘的解釋，他沒有時間再進行說明，他抱著顧雲影，就想要朝著遠處而去。
鳳凰蠱！
隻有鳳凰蠱才能救下顧雲影的！
“等一等！”溫東廷暫時先攔住了離珩，低聲說道，“我有緩解的辦法，跟我先回去。”
離珩審視地看了他一眼，到底還是選擇了相信。
因為顧雲影識海崩潰的速度太快了，鳳凰蠱也沒有到成熟的時候，如果現在前往苗寨尋找鳳凰蠱的話，要麽會很可能會來不及，要麽無法鳳凰蠱沒有成熟，發揮不了有用的功效。
看到溫東廷那麽篤定的樣子，離珩也隻能選擇死馬當活馬醫。
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離珩與溫東廷就帶著顧雲影回到了太常院。
因為他們回來的動靜有點大，讓一直躲在院子裏的顧千雪察覺到了不對勁。
顧千雪為了躲避景沢，而遲遲不敢去論道會，但是等到了晚上，仍然不見有人回來，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
現在溫東廷和離珩的迫切反應，讓顧千雪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顧雲影是不是出事了，她立刻趕到顧雲影所在的房間外麵，卻發現被布置了一層禁製，她怎麽也看不到裏麵。
顧千雪愈發地肯定，就是顧雲影出了事。
她的心髒被揪了一下。
不行，這個女人這麽厲害，絕不會輕易有事的。
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延續上一世的仇恨，到底還要不要向顧雲影報仇？
如果顧雲影現在就……
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千雪焦急地等在外麵，腦子裏浮現出了很多畫麵，一會兒是小時候她與顧薇相依為命的畫麵，一會兒是重生之後她在顧雲影的身上學會了如何做自己。
顧千雪越等越心急，雙手不自覺地撫摸向了脖子上的青玉項鏈。
——
溫東廷將自己心髒處的玄焰分出來了一半。
那被分走的玄焰，就像是分走了他一半的生命，立刻讓他的臉色慘白，氣息萎靡。
但是溫東廷顧不得那麽多了，他將這縷玄焰置於顧雲影的頭頂，那本該是陰森恐怖的玄焰，甫一接觸到顧雲影的識海，就像是離家的遊子，終於回到了落葉歸根的地方。
因為有了這縷玄焰的回歸，顧雲影迅速崩塌的識海，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離珩的一雙眼，眨也不眨地觀察著顧雲影，見到她確實停下了識海的崩潰，快要遊離的魂魄也漸漸穩定了一些，他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這縷玄焰，是我向她借的一條命。”
溫東廷無力地坐在床邊，猛咳了幾聲，虛弱地說道。
“這個玄焰原本是屬於她的？”
離珩微微眯起雙眼，這才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著這種奇怪的玄焰。
他之前一直以為這種玄焰，無非是天材地寶的一種，雖然足夠稀奇，但也沒有到讓他驚訝的地步，尤其這還是溫東廷的東西，所以他絲毫都不感興趣。
但是在今天，他才發現了這種玄焰真正的不同尋常之處。
“伴生之物。”離珩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名字。
伴生之物，在人出生之時，伴隨著相應產生的寶物。
這種東西幾乎很難出現，就連在仙界的那群高位神仙，也極少有人出生之時就擁有伴生之物，更別提在修真界這樣靈力微弱的地方，幾乎是不可能會擁有伴生之物的。
伴生之物的形式各種各樣，有神火，有神水，也有一輪驕陽，一座月宮……離珩曾經見過不少。
就連他自己，也在出身的時候，伴生了一種白色的火焰。
離珩的掌心燃起了純白色的火焰，仿佛纖塵不染，幹淨純粹，與顧雲影伴生的玄焰恰好相反。
“這縷玄焰，是當年我身亡之際，小翠……師妹強行剝離了她自己的玄焰，塞進了我的心髒之中，成為我的第二條命，隻要她不死，我的玄焰就不會熄滅，那麽我也不會身亡。”
“但是後來出了一些事，我把她弄丟了，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但她好像又重生了一次。”
離珩蹙起眉頭：“重生？”
溫東廷也有些糾結：“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我當年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在繈褓裏的孩子，我給她喂奶換尿布，含辛茹苦地把她養大……但是後來有一次，她被魔修擄走之後，又意外地變回了嬰孩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那群魔修想做什麽，當時我和他們拚命搶回女兒，可惜我不是對手，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帶走。”
說起當年的那些往事，因為對溫東廷的觸動極大，所以他說起來也有些顛三倒四。
離珩倒是沒有太多想知道的欲望，他見顧雲影的魂魄徹底穩定了下來，就想要將她抱起來。
“你要帶她去哪裏？”溫東廷不讚同地說道。
離珩看他一眼，解釋道：“她需要鳳凰蠱，我知道哪裏有鳳凰蠱。”
聽到“鳳凰蠱”這三個字，溫東廷的瞳孔驟縮，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是不是在那個苗寨背後的深穀底下？”
離珩略感訝然，點頭道：“是。”
“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溫東廷堅定地說道，“那個深穀底下……我當年也采摘過一枝鳳凰蠱。”
離珩沒有回話，卻是默認了溫東廷的要求。
他低下頭，見到顧雲影昏迷的麵容，沉靜如靜止不動的一池死水，全然沒有往日的張揚。
離珩感到自己的心在一陣陣的疼。
“不怕，我會治好你的。”
他輕輕地吻了一下顧雲影的額頭，即使知道她什麽都聽不到，但還是輕聲地保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