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骨子裏的執拗
“顧道友息怒!”
不等景沢開口,釋安卻是率先一步地站了出來,雙手合十,懇求著顧雲影放下仇恨。
素淮月也站了出來,盡力地勸阻著:“顧道友,雖然景沢說的話確實不對,你想要打他一頓,我們都可以幫你的,但是涉及到生死之鬥,恐怕也太過嚴重了吧。”
鍾離仙也代表鳴凰坊站在了顧雲影的對麵:“是啊,顧道友,景沢是玄天宗的首席弟子,你也是劍宗的首席弟子,無論是誰死誰活,對於兩大天宗之間都是不可挽回的損失。”
“如今恰逢是正道修士團結統一的時候,切不可意氣用事,讓兩天宗都生出罅隙來啊!”
其他的正道修士隻顧著看熱鬧,倒是天宗之內的修士,全部都在拒絕著顧雲影與景沢之間的生死決鬥。
就連不欲沾惹俗事的九塵門,也有練九衢站在景沢的麵前,不允許他們二人的決鬥。
兩個天宗首席弟子之間的生死決鬥,無論有什麽緣由,無論誰輸誰贏,都隻會讓其他修士看一場鬧劇,以及在暗處窺伺的魔修手稱好,並且激化劍宗和玄天宗之間的矛盾。
顧雲影聽著那些七嘴八舌的勸解,同時也看到了躲藏在人群之後的景沢露出嘲諷的笑意。
出乎意料的,她的情緒卻表現地格外平靜,完全沒有其他人想象中的盛怒。
就像一場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平靜與壓抑。
“我隻想知道,你們究竟明不明白我為什麽想要殺他?又能明白多少?”
顧雲影緩緩地說道。
她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其他出言勸阻的人紛紛停了下來。
他們都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根本就不明白。
其實在景沢帶著宋稀進入的時候,他們就能或多或少地猜到景沢所做的一切,但是這並不設計他們本身的利益,而且也不願意出手阻止,以免得罪景沢和玄天宗。
反正,在他們看來,景沢最多是想要給顧雲影一個下馬威而已。
可是誰又能想到,竟然去牽扯出了顧雲影真正的身世,以及害死了顧雲影名義上的母親。
他們的心裏都能明白顧雲影此刻的憤怒和仇恨,但對於他們來說,也無法因為顧雲影一個人的仇恨,便任由她與景沢真的廝殺起來,造成天宗內部的混亂與仇視。
釋安露出悲天憫人的神情,悲哀地說道:“阿彌陀佛,貧僧知曉顧道友的仇恨,然而……”
“滾。”
顧雲影直接打斷了釋安的話。
釋安被噎了一下,但還是想要發揮和尚喜好渡人的傳統,繼續開導她暫時放下仇恨。
但是顧雲影不樂意去聽,她隻覺得荒唐。
“你們都明白景沢做了什麽,也都明白我為何要執意與他生死決鬥,對吧?”
顧雲影反問著在場的所有天宗修士,目光如炬,清楚地看到他們每個人臉上的不同神情。
到底還是素淮月硬著頭皮,昧著自己的良心,為了正道的和諧共處,對顧雲影繼續勸解道:“如今正是魔修崛起的時候,我們應該團結一致,先將魔修的隱患排除,之後再來清算彼此之間的恩怨。”
聞言,顧雲影竟然點頭承認了這番話。
“是啊,站在你們的立場之上,就是為了大局著想,你們沒有錯,我也不會怪你們。”
大家都略感驚訝地盯著顧雲影,然而她的下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可如果站在我的立場上呢?”
顧雲影怒極反笑,戲謔地看向在場的眾人,悠悠說道:“你們也都明白,在這件事之中,誰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眾人不自覺地瞟向麵色陰沉的景沢。
“於我而言,我隻是想要殺死一個想要謀害我的罪魁禍首,可你們在事情發生的時候不聞不問,卻在事情結束、需要清算的時候冒了出來,一個個地站在我的對麵,維護著我的仇人,批判著我的仇怨上不得台麵。”
“你們勸我以大局為重,勸我顧及到天宗之間的恩怨,勸我暫時放下仇恨。”
“你們之所以會這麽冷靜地勸我,那是因為針沒有紮到你們身上,你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痛!”
顧雲影將手中的血湖劍往前一斬,劍氣如猩紅色的血光,直直地擊向麵前的眾人。
眾人驀地一驚,紛紛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擋住顧雲影的這一擊。
當他們阻擋這一劍的時候,心中止不住的驚駭。
僅僅是靈海境而已,便已然萌生出了屬於自己的劍道?
這得是何等恐怖的天賦!
旁邊看戲的修士也都被四散的劍氣所波及,大家急急地往後退去,卻因為後麵的人躲閃不及,前後產生了衝撞,造成不少人的踩踏。
有修士再也顧不上自在觀禁空的規定,從擁擠的人群之中禦空而飛。
可還不等他們禦空飛行到自在觀的上空,一股極為冷冽的寒氣席卷而來,猶如冰原之上肆虐的暴風雪。
四周的空氣驟然冷凝,隻聽到地上傳來哢哢哢的結冰聲。
在眨眼之間,就將無數鬧騰的修士都凍結了起來,一個個人形的冰雕佇立在自在觀之中,奇形怪狀,麵露驚駭。
顧雲影也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並且正朝著自己而來。
她的神色漠然,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紅光,先天聖道劍體久違的暴虐情緒湧上心頭。
不行!
顧雲影猛然壓住了這種情緒。
她連忙喚出曜陽和盈月,阻擋著那股寒意的侵襲。
其餘的天宗修士沒有遭到寒意的攻擊,又沒有了顧雲影的劍氣攻擊,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顧雲影的眉眼冷冽,微微轉首,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浮雲真人。
浮雲真人手中的拂塵正冒著絲絲的冷氣,直指著作為混亂源頭的顧雲影。
寒天洞地。
顧雲影的心中掠過這個詞。
那是浮雲真人最為知名的招式,就像是沈一皮的人間境,都是由自身領悟的道法之中創造出來。
浮雲真人是修真界排行前列的修士,其實力深不可測。
顧雲影不可能敵得過浮雲真人,但她仍然在竭力地反抗著四周侵襲的寒意。
那些寒意越來越重,漸漸地讓顧雲影吐出的氣息瞬間結冰,眉毛上也都掛了霜,可她遲遲都沒有被凍上。
不是因為她的實力,而是因為浮雲真人在等她自己冷靜下來,等她自己住手。
“嗬。”
顧雲影明白他的用意,卻也隻有冷冷一笑。
“要麽凍死我,要麽讓我殺了景沢,沒有第二個選擇。”
顧雲影骨子裏的執拗,在這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她能夠在前世幼年的時候獨自逃離出去,也能夠孤身一人在大城市裏拚搏著活下去,更能在被迫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強迫自己學會在殺人的時候保持本心。
所有人隻看到她的劍道天賦,卻不知道,她在劍宗地牢底下,沒日沒夜地與囚犯廝殺,時時刻刻處於生與死的邊緣。
哪怕是離珩都不知道,在她離開地牢,與他見麵重聚的時候,她是怎樣強迫自己收斂著自己的狠戾與煞氣。
顧雲影將自己無處發泄的戾氣,轉化成了口頭上的刻薄與毒舌。
可實際上,她的骨子裏就是一個執拗到可怕的人。
既然說了要殺景沢,那麽除非她死,否則絕不可能妥協。
熟悉顧雲影的天宗弟子們,全都被顧雲影的爆發給嚇住了。
他們都自認為,顧雲影是一個識時務的聰明人,隻要全力阻攔,就能讓她不得不妥協考慮。
結果,今天徹底將顧雲影的狠戾激發了出來,讓她變成了不顧一切的瘋子。
就連浮雲真人也被顧雲影的狠戾給嚇了一跳。
這種狠戾的性格……
也特麽地像極了葉上秋那個女人!
【要麽殺了我,要麽我殺了你們,沒有第二個選擇!】
浮雲真人的腦海裏又閃現出了葉上秋淒厲泣血般的聲音。
而就是這麽一晃神,浮雲真人的背脊一涼,一股陡然而生的殺意從他的背後襲來。
“浮雲,你敢動她!”
溫東廷裹挾著漫天的玄焰,怒不可遏地衝了過來。
浮雲真人躲閃不及,轉動手中的拂塵,堅冰與玄焰在空中相撞,碎冰墜落在地,就像是密集的冰雹雨。
而因為兩個人的交鋒,顧雲影周身的寒意頓時被撤走。
“咳咳咳。”
顧雲影一屁股坐在地上,微微地喘著氣。
從她口中呼出的氣息,都已經冷到沒有一絲人體的溫度。
曜陽和盈月的身上也結著一層厚厚的冰霜。
這冰霜帶有浮雲真人的靈力,她抹除不了,因為她體內的靈力恰好用得精光。
也幸好,她在築基的時候就四五個築基台,又在突破靈海境的時候,有曜陽和盈月替她守住丹田與識海,讓她可以吸納和儲存的靈力都遠超一般的修士。
更別提,還有仇恨值係統的靈力加速外掛。
所以,她能以區區靈海境的修為,硬抗浮雲真人這麽久的壓迫。
要是換成其他的修士,根本就堅持不了幾個呼吸的來回。
“顧道友,你沒事吧?”
素淮月仗著顧雲影的消耗巨大,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擔憂地問道。
顧雲影白了他一眼:“我比你還持久,你說我有事沒事?”
“……我覺得在一個男人的麵前談論持久這個話題,無異於在耍流氓。”
“嗬,淫者見淫。”
顧雲影拿起血湖劍,隨意地戳了戳素淮月,讓他不要靠自己那麽近。
“等我恢複過來,我還要殺了他。”
血湖劍的劍尖一轉,指向了站在不遠處的景沢。
而景沢也恰好抬起頭,與顧雲影的視線相撞,仿佛是篤定了顧雲影拿他沒有辦法,他又開始了挑釁。
“哪怕你沒有魔修的血脈,可你的師兄是貨真價實的魔修,隻要有他在,你的嫌疑,你們劍宗的嫌疑就會一直存在。”
“無論你怎麽折騰,即便是殺了我,那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