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交鋒
粉筆險些沒戳到蘇離的眼睛上，砸得他額頭生疼。
剎那之間，針落可聞。誰都沒有想到，張健一上來竟然就玩這麼狠。
應該說蘇離這幾天確實不走運，總是不經意間觸碰到張健的霉頭。班主任是個混人，據說曾經還當過兵，下手從來都沒輕沒重。這一下要是戳在女生身上，恐怕早就放聲大哭了。
蘇離倒是沒什麼事，只覺得眼前這個班主任有些奇葩。
「蘇離，你給我站起來！」
張健怒吼了一聲。
揉著額頭，蘇離慢悠悠地站了起來。
張健看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怒火更盛了，「今天早上，你和一個黃毛勾勾搭搭的，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不知道外校的混混都是個什麼德行嗎？」
蘇離撇撇嘴，緩聲道：「張老師，上來就這樣扔粉筆，是不是也不太禮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就是和黃毛說了幾句話而已，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么？」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張健這麼做，很明顯就是因為蘇離落了他的面子，在這找茬來了，要是按照以往蘇離的脾氣，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張健黑著臉，從講台上走了下來。
顧心遠坐在蘇離身邊，頗有些心神不寧，生怕兩個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拚命在底下扯蘇離的袖子。
蘇離沒管顧心遠，冷冷盯著張健，他可不怕這個黑門神。
曾經在一次同學會上，蘇離聽人談起，說張健這個人嗜酒，在酒桌上與人大打出手，結果突發腦溢血，直接就一命嗚呼了。就這樣一個酒鬼，蘇離自然不將他放在心上。
「很好，你長本事了。」張健走到蘇離身前，使勁戳了他幾下。「你們是不是都想像他似的，在外邊混？啊！」
這一聲大吼，把幾個膽小的女生都嚇得一哆嗦。
蘇離撥開他的手指，冷聲道：「張老師，你言重了。我們自己的事情，也並不需要你來指導。」
張健氣的鼻子都歪了，反手就是一巴掌。
一瞬間，殷紅的血液噴在了潔白的桌布上，綻成了朵朵梅花。
蘇離也想不到，張健這個人能混到這種地步，敢在課堂上抽學生耳光，壓根就沒提防，一下被打了個趔趄，靠在椅子上，有點起不來了。
挨打過的才知道，腦袋裡嗡嗡作響，暈頭轉向，眼冒金星，這形容真是恰如其分。
張健出手的這一剎那，心頭也有些後悔，可轉眼又被憤怒吞噬：「蘇離，我打你是輕的！明天你家長來一趟學校！」
可是學生們不買賬了。說到底，張健這樣的班主任，有點積威不假，但像這樣打學生，怎麼能服眾呢？沒有人願意被毆打。
班裡的刺頭紛紛開始起鬨，他們倒不是想給蘇離報仇，只不過兔死狐悲，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挨打的人。
張健死死瞪著眼睛，又開始大吼：「幹什麼！你們全都不想好了么！」
一邊吼著，一腳踹在了桌子上，直接把一個瘦小的女生帶倒，搞得人仰馬翻。
這個年代，教師還有一點「高高在上」的心理，享受那可憐的權威，根本容不下學生有半點反抗。
眼瞧著聲浪漸高，張健的面容扭曲成了一團，一甩胳膊，大步流星就想離開。還沒等出門，一個衣著古板的禿頂男人伸著脖子，敲了兩下門。
誰都想不到，在這樣的時間，竟然會碰到校長。
張健的腳步陡然一停，這個時候碰到校長，可是要了命了。
禿頭校長，號稱「鐵面閻王」，在一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在他面前炸刺，據說他在教育系統里有很深的背景。
就算張健再混不吝，心裡也對校長有三分畏懼。
「怎麼回事？」校長看著東倒西歪的班級，眉頭緊鎖。
輕輕點了一下手上的機械腕錶，「現在是班會時間，你們班這是在幹什麼？張老師，你需要解釋一下。」
張健的臉一下變得又紅又白，反覆交替，尷尬一笑：「校長，稍微出了一點小狀況……」
「這是一點小狀況嗎！」校長打斷了他，大聲呵斥，「那個學生，滿臉是血，到現在都沒有處理！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你要是不能把學生放在心上，就趁早給我滾蛋！」
三步並作兩步，校長走到了蘇離身邊。
「同學，你先用這個堵一下鼻子，我們馬上去醫院。」
蘇離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了，朦朧中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他到現在，耳朵里仍然嗡嗡作響。
校長摸了一下他的脈搏，跳動漸弱，渾身還出著冷汗，明顯的腦震蕩癥狀。
「走，立刻去人民醫院。」
臨走之前，校長還狠狠瞪了一眼張健。這個班級中的黑門神，終於有了點心悸的感覺。
………………
再一次睜開眼睛，是一片雪白。轉了轉眼珠，左手邊是一片淡藍色的窗帘，窗戶開了一道小縫，輕輕將淡藍盪起。
感覺自己的腦袋沒有之前那麼沉了，蘇離用嘴長吸一口氣，鼻腔裡邊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凝固的血塊。
「醒了？」讓他想不到的是，床邊竟然是王曉霏。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蘇離剛想下床，就被王曉霏一把按住。
「你現在需要好好休養，至少也要觀察一個星期。」王曉霏將被子向上掖了掖，「醫生是這麼說的，你就別犟了。」
蘇離苦笑一聲，問道：「你怎麼來了？我爸媽呢？」
「叔叔阿姨剛才過來了，不過醫生說你這樣的輕微腦震蕩不需要太多治療，好好休息就可以，他們說廠子那邊事情還有些事情沒有解決，看起來十分著急，匆匆忙忙地就回去了。」
「這是顧不上我了。」
蘇離正想著，王曉霏將一塊洗好的草莓遞到了他的嘴邊，「喏，洗過的。」
「謝謝。」蘇離咬了一口，有一點酸。
看著蘇離齜牙咧嘴的樣子，王曉霏展顏一笑，「剛才我已經吃過了，確實有點酸。」
「那你還給我。」蘇離白了她一眼。
王曉霏輕哼了一聲，「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這不是讓你快點好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牆壁上的掛鐘也適時響了一聲。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