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從零開始
先前發生的事情，蘇離倒沒太放在心上。雖然現在不算特別太平，但煊城好歹是那個年代的明星城市，至少城區之內相對還是比較安全的。
快步回家，他剛一進門就看見蘇宏業黑著臉坐在椅子上抽煙。
「爸，我回來了。」打了聲招呼，他連忙閃身進了屋，偷偷觀察父親的神情。
客廳開著窗戶，風把吊燈吹得搖搖晃晃，蘇宏業的臉也明暗不定，正如同他的心情，漸漸墜落至谷底。
「恐怕，就在這幾日了。」
現在的蘇離，還沒有一丁點能力改變現狀，父母的下崗，已經近在咫尺了。
蘇宏業輕輕嘆了口氣，扭身將煙灰缸拿到手上，狠狠把煙蒂按在上面。「幹什麼去了？你們可是四點半放學。」
「爸，我在學校和同學多待了一會，就耽誤了。」蘇離脫下外套，踩著一雙破破爛爛的拖鞋，趕緊出來解釋。
「你們學校抽煙的人挺多啊。」蘇宏業瞟了他一眼，「你想去玩，我不攔著你，但是以後廠子恐怕沒辦法接班了，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自己。」
這時候，趙麗茹拎著菜兜子也進了門，看見蘇離父子正大眼瞪小眼，疑惑道：「老蘇，你倆這是唱哪一出呢？」
「沒事，我和兒子嘮嘮。」蘇宏業咳嗽了兩聲。
趙麗茹三步並作兩步，劈手奪下了蘇宏業手中的煙灰缸，聲調高了起來：「你想幹嘛？還抽煙？都咳嗽成什麼樣了？咱們家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行了！」蘇宏業一拍桌子，昂著腦袋：「趕緊做飯去！」
趙麗茹哼了一聲，也不看他，只不過進廚房門的時候，輕輕摔了那麼一小下。
蘇離看在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原本父母之間和和氣氣的，根本不會出現今天這樣的情況，然而下崗這樣的事情，不知道會摧毀多少家庭，又何止是一點小小的爭吵呢？
「看來，我得儘快做自己的事情了。」
吃過飯，蘇離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里。需要寫的作業，他早在學校就已經寫得差不多了，現在的他需要梳理一下當前需要做的事情。
「新概念作文比賽的事倒是不急，反正初賽只不過是郵寄的形式。」蘇離算了算時間，大約還有三四個月的光景，寫一篇文章對他而言綽綽有餘。
「眼下還是學習，我的語文以及英語，放到現在應該是算比較優等，拼一把或許能夠拿到前幾名，但是理科實在太差。」
蘇離一邊想著，一邊翻開數學課本。倘若現在能像後世那般，運用手機電腦搜題，他也沒有這麼煩惱了。
「嗯，就從函數開始學吧，像集合我還有點印象，什麼指數函數、冪函數這類，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課本里講的東西都很基礎，蘇離看了半天，隱約瞧出些門道，一合上書卻發現還是一竅不懂。
「唉，還是高看了自己啊……」
陣陣涼風拂過，窗台上的風鈴被吹得叮咚作響，昏暗燈光下那個埋案苦讀的青年人，還不知道自己將會在這個時代中，掀起怎樣的波瀾……
第二天一早，帶著連天的哈欠，蘇離搖搖晃晃地出了門。對於這類理科的學習，他還沒有什麼好的方法。原本請教方清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可蘇離現在與她打了賭，那點可憐的男人自尊絕不允許他這樣低頭。
前一世他能夠在出版集團立足，靠的就是一股子拼勁兒，雖然最後輸了個精光，卻也不能夠完全賴他自己。
只是那些事情，在他重生的時候，早就封鎖在心中的隱蔽角落裡面去了。
一邊哼哼著著名的《飛機場的10:30》，一邊整理著今天的課本。蘇離的餘光掃過，注意到顧心遠今天的狀態，很有些不對勁。
「什麼情況？沒睡好覺？」
顧心遠輕輕搖頭，沒有言語。蘇離撇了撇嘴，大概也知道這小子昨天是備受打擊了。原本他在這個小團體里還是個領袖人物，但是拳皇被蘇離打敗，又被小混混擺了一道，實在是沒有什麼顏面了。
正當蘇離思考人生的時候，王曉霏一乾女生嘰嘰喳喳地進來了，夏麗麗又是一副眉飛色舞的表情，不知道說到了什麼開心的地方，幾個人還偷偷笑了起來。
「喂，你家蘇離在那發什麼呆呢？」夏麗麗用手戳了戳王曉霏的纖纖細腰。
王曉霏閃躲兩下，似乎是怕癢，嘴上說道：「別鬧了，蘇離真的和我沒什麼關係。」
夏麗麗瞪著眼睛：「真的假的，你倆怎麼回事？」
「別瞎嚷嚷！」王曉霏一把將夏麗麗拉了過來，悄聲道：「他和我只是朋友，好朋友。」
難得見王曉霏如此認真，夏麗麗也不起鬨了，只是疑惑道：「真的？前一陣子我看你倆還……」
「你看錯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王曉霏淡淡說道。
夏麗麗覺得她說的並不是實話，可見王曉霏的神情又挑不出什麼毛病，狠狠抓了一下頭髮，也不再去想這件事，轉眼就去聊其他話題去了。
時間一閃而過，很快就到了中午。白天的蘇離，學習勁頭只能用瘋狂來形容，甚至班中的好學生，也不如他的幾分之一。
這個年頭，煊城大部分的學生都是雙職工家庭，而且幾乎都在國企，孩子們有當年特有的「接班」文化托底，自然對學習沒有十分上心。不過對蘇離這樣的重生者而言，這才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大時代。
「洪流將至，我會不會在這樣的時代中，脫穎而出一次呢？」
蘇離轉了幾次筆，輕輕嘆息。
教室外的操場上已經是人聲鼎沸，不願意吃飯的男生們開始瘋狂起來，頂著大太陽也要展現自己的籃球技術，似乎這樣就能夠讓身旁臨行的女生髮現自己的魅力。
班級里也有幾個男生用力拍了幾下球，就差沒摔門而去，也不知道是耍酷，還是在學習中受到了挫折，發泄自己的憤怒。
該前進的，永遠都不會後退一步，即便是蘇離重生歸來，他也扭轉不了每一日的時間，只能是在每一個關鍵的節點，用力撥動命運的軌跡而已。
「蘇離，過兩天實驗與我們有個交流會，你知不知道？」
班裡的「包打聽」馮源突然湊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