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陌傾城醉了
出了門口，忽然有個路人低著頭擠在陌傾城身旁，擦身而過。身體交錯時，那人塞了個紙團在她手中。陌傾城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手。
公子府的下人正疾聲厲色的斥罵那路人走路不長眼，因此根本沒有察覺這一細節。
陌傾城勸了兩句，上了車。
車馬沿著寬廣的大路行使，陌傾城在車廂中展開了紙條。
紙條上是楚珩的筆跡，詳細的記載下了今日的計劃，陌傾城看過後會心一笑。旋即把紙條撕碎。趁著車馬轉彎之際，揭開窗簾拋落出去。
半炷香後，馬車來到了百悅樓門口。一身淺藍羅袍的拓跋鈞早已春風含笑等在那裏。
陌傾城下了馬車，與他寒暄兩句，然後相攜上了樓。
他們上樓後不久，另一輛馬車停在了大門口。馬車簾子嵌起一角，露出一張疑慮重重的臉，赫然是大公子楚雲瀾。
楚雲瀾喚過來身邊隨行心腹，低語吩咐兩句，那心腹接連頷首，然後轉身提步上了樓。
楚雲瀾這才放下車簾，淡淡說了句，“走吧。”
馬車再度啟動，駛離了樓前，但並未走遠，轉過了一條街後，停在了一家名叫禦清池的澡堂子門前。
楚雲瀾下了車，吩咐了車夫幾句，然後由下人引著進入了澡堂中。
百悅樓上，雅間是昨日黃昏前定下的，在酒樓的最裏麵，一關上門，外麵大堂裏的喧囂就被隔絕掉，自成一個封閉幽靜的小空間。
陌傾城四下瞅了瞅，裏麵擺設倒算雅致，貼牆的窗子都被打開，外麵正對著一個小花園，園中花木蔥蘢，枝繁葉茂，倒與雅間裏麵的幽秘清雅，相映成趣。
“成先生，請。”拓跋鈞含笑讓她入座。
陌傾城笑著欠了欠身，隨即坐在了客座首位，抬眼看看桌上，精致菜肴已經擺上，令她驚訝的是，這上桌的每一道菜似乎都是按照的嫌棄的口味烹製的。
拓跋鈞見她麵露訝異色，會心而笑，口中卻說，“在下也不知成先生愛好什麽口味，遂鬥膽做主，隨便點了一些，希望成先生不要見怪。”
“公子客氣了。”陌傾城恢複了平靜，淡笑答道。
拓跋鈞抬手拿起筷子，用另一隻手攏住廣袖，然後夾了一塊香煎蘆筍放到陌傾城麵前的青瓷小碟中，笑道，“這島上海物隨處可見，青菜卻是稀有，蘆筍更是珍貴少見，我也是好一頓央求，店家才拿出了這珍藏之物，成先生快嚐嚐，試試味道如何？”
陌傾城心裏打了一個突，她雖喜食素菜，卻鼎鼎厭惡蘆筍有股澀腥氣，而這，拓跋鈞是知道的。
莫非他是在借此試探？
陌傾城遲疑了一陣，終於還是拿起了筷子，忍著不適，將那碟中的蘆筍囫圇嚼著咽了下去。
整個過程，她都屏住了呼吸，甚至不肯去細咂摸那味道。
艱難的咽下了最後一口，她趕緊扯出笑，道，“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百悅樓，成某有幸，能借公子之光，嚐到這樣的珍饈，不知是哪一世修來的好福氣？”
拓跋鈞眸光閃了閃，似笑非笑問道，“先生喜歡？難道不覺得這蘆筍腥氣？”
“怎會？”陌傾城笑著看向他。
他眼中有狐疑劃過，旋即又笑了，道，“喜歡就好……從前我認識的那女子，就不喜歡這蘆筍，嫌這蘆筍入口有異味，那時她每每用餐，隻要碰到這菜裏麵混了蘆筍進去，她寧肯隻吃白飯，也絕不再碰那菜一口。”
陌傾城知道他在說自己。當日，身陷雪霽皇宮時，的確是有這碼子事，沒想到他觀察的這麽仔細，又記得這麽牢。
隻是，不知他還掌握了自己什麽習慣，又要怎樣一一試過？
想了一下，她笑著問道，“公子口中的女子，可是昨日相比於在下的那位？”
拓跋鈞被她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緩緩點頭道，“正是。她是一個奇女子，是我窮盡一生，也再難找到第二個的珍貴之人。”
拓跋鈞說起這句話時，灰眸之中淩厲的光芒變的越來越溫柔，以至於他整個人的煞氣感都弱了幾分。
陌傾城不願多提及這件事，遂點點頭簡單敷衍了兩句。
兩人便開始碰杯飲酒，有一搭沒一搭的扯著閑話，多數都是拓跋鈞在詢問成先生的過往之事。
陌傾城早有準備，因此對答如流，倒也沒留下破綻引他多餘的懷疑。
漸漸的，陌傾城被灌地開始露出醉意，連連擺手說，“公子，成某不勝酒力，有些醉了，不如今日……”
拓跋鈞握著酒杯，緊眯雙眸盯著她的臉若有所思的看著。聽她不想再喝下去，便說道，“誒，這才剛剛漸入佳境，先生怎麽就不喝了呢？”
“我真的不行了。”陌傾城搖搖手，踉蹌起身，站立不穩差點跌倒。
拓跋鈞趕緊上前摻扶住了她，然後笑著說，“那好吧，既然先生拒絕，那咱們今日就喝到這裏。”頓了一下，他接著道，“我看先生真的醉了，要是就這麽讓先生回去，明日肯定宿醉頭痛，不如去泡個澡，借著熱氣蒸一蒸，將這一身酒氣散去如何？”
陌傾城心中冷笑了一下，睜開朦朧醉眼，口齒含糊道，“泡……泡澡，不好吧……”
拓跋鈞卻執意，“先生不必拒絕了，地兒，我都選好了，離這裏不遠，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趕到。”
陌傾城咧嘴笑了笑，一臉醉態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她這麽回答，拓跋鈞眸光再度閃了閃，猶疑之色重現爬到了臉上，又瞬間隱去。
他摻著陌傾城出了門，走到樓梯口處，陌傾城一副忍不住要嘔吐的樣子，拓跋鈞趕緊抬手拍打著她的背脊。
陌傾城幹嘔一陣，回頭說道，“不，不好意思，公子，我要去……去方便一下。”
拓跋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打算陪她一起去。她拒絕道，“汙穢之地，公子就不必相陪了，找這樓中的夥計帶我去即可。”
說著，她拉過了一個小夥計，由他扶著去了園子裏麵的溷廁。
走到半路，她察覺自己已經出離了拓跋鈞的觀察範圍時，停了下來，讓那小夥計離開。小夥計也是被臨時抓差，正落個樂意，於是就借機跑開了。
等小夥計走遠，她加快腳步向著園子深處走去。
拓跋鈞在樓梯口等了一陣，還不見成先生回來，頓時起了疑心，剛要去後院查探，卻見成先生已經搖搖晃晃的回來了。
“先生怎麽是一個人回來的，那小夥計呢？”拓跋鈞扶住了成先生，隨口問道。
成先生沒有回答，一頭醉倒在他身上。
他愣了一下，也沒再多問，召喚進來他帶過來的隨從，拉著成先生一起去了禦清池。
醉得不省人事的成先生被拓跋鈞帶去了禦清池。馬車啟動離開後，陌傾城和楚珩從後園走了出來。
陌傾城已經換了一身裝扮，為了擋住她本身的容貌，頭上戴了一頂寬簷鬥笠，看起來像是貴公子楚珩的隨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