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一切都是戲

  楚珩抱著那具屍體離開了公主府後，直奔海邊而去。沿途之上，過往行人看到他和他懷裏抱著的東西，無不驚恐避讓。


  大概，他們以為他是瘋子，要不是瘋子，又怎麽會抱著一具燒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滿街跑呢？


  對於路人的種種反應，楚珩置若罔聞。他現在就是一具行屍，隻比懷中的屍體多了一口生人氣，除此以外，似乎再無差別。


  他的臉上雖然木然無情，卻又分明透出幾分生人勿近的猙獰殺氣，仿佛誰敢攔他，他便人擋###，佛擋殺佛般。


  在他行經的周圍，自動的讓開了一圈空闊之地，他便旁若無人的向前走著。


  接近城門時，城門守衛發覺他不對勁，早已經手持兵刃，分列湧了出來，意欲將他的去路封死。


  對於這些來者不善的守衛，他同樣是一副當他們不存在的表情，抱著屍體繼續向前走。


  漸漸的逼近了城門口，守衛們還從未見過像他這般不怕死的人，便相互看了一眼，準備結伴撲上去，將他拿下。


  就在這時，公主府派出來跟蹤的人，偷偷走到帶隊首領身旁耳語幾句，又亮了腰牌。那首領吃驚的看了一眼楚珩，然後揮手屏退了嚴陣以待的守衛們。


  沒人阻攔楚珩，他便繼續走了下去。


  一步一步，他用雙腳丈量著來到了海邊。


  海水潮生潮漲，波浪翻滾，自然的無情睨視著人類的渺小。


  站在天寬地廣間，身處咆哮的大海麵前，楚珩高大的身軀，也顯得單薄孤寂起來。


  他找到一條破木舟，將屍體放在了上麵，然後隨手將那木舟推進到海裏。


  木舟隨波逐流，轉眼間便被大海吞沒，不見了蹤跡。


  他遙望了一陣海麵，木然的臉上終於複現了表情，不是哀戚悲傷，更沒有痛苦仇恨，隻是一些微末惋惜。


  過了一會兒，他才輕聲自語道，“這應該是你最好的歸宿了。”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對陌傾城所講，細品下去又分明透著古怪，跟蹤的人沒覺察到什麽異常，便也不再十分留心的去盯看。


  楚珩這時臉上露出了古怪笑意，一閃即逝。


  他於此節的戲已經演完了，想著霜公主應該也安心了。


  原來，他早就對陌傾城遇火遭劫的事生了疑心，尤其是在楚盈霜當著他的麵，在那婢女身上找出公子府令牌時，他更加篤定這是她設計的一個局。


  不過，他沒打算揭穿她，隻是盡力的配合著她的表演。


  他雖然暫時還搞不清楚陌傾城為何會與她聯手，共設這個局，但僅憑粗微判斷也可知，陌傾城應該是受了她的某種脅迫。


  能脅迫住陌傾城的，算來算去，除了淩家村外，就是自己了。


  加之陌傾城在事前，又用金剛經上的佛偈暗示過自己，他便穎悟道，一來她暫時不會有危險，隻不過要以假死狀態騙過諸人，至於之後她要去做什麽，那是自己之後要暗查的。


  二來，陌傾城事前提醒，便是想自己配合她演戲騙過楚盈霜，自己戲演的越真，楚盈霜越相信自己毫不知情，那麽，陌傾城便也就越安全。


  說來說去，這不過就是將計就計的事情。


  好在這出戲表演的尚算圓滿，隻是令他唯一擔心的，便是改換身份後的陌傾城要去做什麽，又身在何方。

  海天一線處的最後一點餘暉也隱遁下去，天地間幽暗起來。


  冷硬的海風吹的衣擺翻動不止，算算時辰也夠了，楚珩整理了一下心情，淡淡對著虛無處說道，“出來吧。”


  藏身暗處的人一驚，想了想便閃身走了出來，衝他抱拳道，“公主擔心閣下安危，特派的小的暗中保護。若打攪了公子，還請恕罪。”


  楚珩道，“公主有心了，楚某銘感五內。楚某內子已得安寧之境，楚某再無掛礙，餘下的便隻有報仇一念。在這島上，楚某勢單力薄，若想手刃仇人，還需借助公主，所以還請代為引路。”


  那人麵色露喜道，“公子說的極是，既然公子已經想清楚，那便請吧。”


  說著，便抬手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楚珩微微頷首，隨他重現回到鎮上。


  廣寒樓中，拓跋鈞重新確認了消息，得到明白無誤的回答後，頓時心如刀絞，報信者之後的話，他半個字也聽不到了。


  他聽不到，楚雲舒卻聽了個真切，尤其是聽到楚盈霜將此事栽贓給了公子府後，更是憤然不平的大罵道，“好他個楚盈霜，竟敢算計到我們頭上，她是真當我們公子府中無人了嗎？既然她要做初一，那就怪不得我做十五了。”


  說著，他走到拓跋鈞身旁，叉腰問道，“拓跋兄，你看這事要怎麽辦才好？”


  拓跋鈞遊魂一般置若罔聞，反而盯著送信人許久，盯得那人渾身發毛。


  半晌後，他才問道，“你說是誰放的火？”


  送信人眨巴了一下眼睛，忐忑道，“公主府將此事栽贓給了咱們公子府，可據細作回報，此事其實乃是公主一手策劃的，她看上了那個楚珩，又閑那個陌姑娘礙眼，便縱火燒死了她，然後嫁禍給咱們，實為一箭雙雕之計。”


  拓跋鈞聽得這席話，臉色越來越難看，握緊的雙拳被捏的格格作響，聽起來異常刺耳。


  等得送信人剛剛把話說完，他已經目光一寒，抬步向門口走去。


  楚雲舒忙問，“拓跋兄，你不會現在就要去找她報仇吧。要不要先回去同我兄長商議一番？”


  拓跋鈞頭也沒回，冷聲道，“這是我的事，你們別管。”


  說完，拉看門走了出去。


  恰在其實，陌傾城從隔壁走了出來。她在這裏耽擱太久，怕會引起樓中人的懷疑，加之，對麵的事，她無需再聽也知道一二，是以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


  出了門正好撞見了臉色發寒的拓跋鈞，雙方一照麵，她心下一緊，怕被對方認出，忙展開折扇遮了臉。擋住了臉的時候，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易了容，不禁有些啞然失笑。


  隨即又將紙扇向下移了移，故意露出大半張臉出來。


  拓跋鈞根本就沒有留意到她，即便是擦身而過，也沒有認出來眼前的這個相貌周正的年輕人，即是他為之傷心不已的陌傾城。


  走遠幾步，他才頓了一下，回轉過頭古怪的打量了一下陌傾城的背影，然後又搖搖頭，暗道，怪了，這人明明是生麵孔，可那眼神怎麽那麽熟悉？


  這念頭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因為惦記著陌傾城遭遇橫劫的內情，他便將這些拋在了腦後，急急趕去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