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這個“傀儡”不好控
“你可以當做與你無關，可是陌姑娘看中他們，她在天之靈一定不想他們有事。”楚盈霜一邊相勸，一邊搜刮著思路，“你去殺我兄長容易，可惹下事端後，要如何收場。你可別忘了，你是從淩家村進到鎮子的，到時惹惱了我父親，他一定會下令屠村，讓那些村民為我兄長陪葬的。”
楚珩收回抬起的腳，慢慢放下，終於停下身來。
楚盈霜見他不在無動於衷，似乎自己的話多少對他有所觸動，心下稍安，麵色也明顯鬆弛了幾許。
她試著湊近他身側，幾經折騰，身上穿著的那件名貴華麗的衣服，早已被大雨淋透，黏答答的貼在她浮凸有致的軀體之上，勾樂出極其豐潤的曲線。
可惜縱使名花再豔，卻難入君之眼，尤其還是在這樣一個傷極，痛極的時刻。
霜公主為了能把楚珩控製在手裏，趁機再度諄諄勸說道，“楚公子，請聽盈霜一句肺腑之言，仇要報，但暫且忍一忍，千萬不要衝動行事。你放心，你的仇就是我楚盈霜的仇，隻要找到合適機會，我一定會幫你除掉仇人。”
她聲情並茂，看起來情真意切，“戲”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唱念做打無不遊刃有餘，一番操作猛如虎，假的也成了真，歹的也化作善。
但楚珩雖沉陷於巨痛的漩渦中，人確是清醒如常的，他偏過頭，望著靠在近前虛情假意的女人，一雙布滿絕望灰燼的雙眸中，飄過一絲冷森森的戲謔。
“這是我自己的仇，與你何幹？……不過，你說的對，傾城在乎淩家村的人，我……”他隨之攥緊了雙拳，指甲深深嵌在肉裏，割裂出尖銳痛意，他似乎無所察覺，即便有所察，於他那從靈魂深處透出來的麻木而言，此刻，怕也成為了殊為難得的一點慰借。
被他吞掉的話是“……我不能讓她失望……”，他說不下去，因為在那一刻他像是突然醒悟過來，明白了“她”於他而言，是真切的表現了失去的意義，這種醒悟是帶著撕裂痛苦的。
楚盈霜怔住了，本想著趁此拉進與他的距離，卻未能如願，仿佛還背道而馳的更遠了，一時間，精明冷靜的她也無措起來，無法掌握住身處盛悲之中的楚珩的半點心跡。
這個傷透了心的男人，下一步會如何反應，她實在是無法預測了。
就在她茫然無舉之時，於視線中卻看到，他再度抬起了腿，抱著他的“痛苦”執意離去。
“楚公子……”楚盈霜下意識，也是不甘心的又試著叫了一聲。
楚珩漸行漸遠，空洞的聲音也隨之飄落在身後的冷雨中，“放心，為了傾城所在乎的東西，我暫時不會為難你兄長，不過，你對他們明言也好，暗示也罷，勞煩告訴他們一聲，讓他們洗幹淨了脖子等著我。這個仇，我楚珩來日一定會報。”
聲音消失掉時，人也沒了蹤跡。
楚盈霜瞪著眼，緊張的看著他消失的方向，頃刻之後，向著手下一擺手，立刻有人跟了出去。
於此同時，陌傾城在錦玉的安排之下，已經順利的進入了廣寒樓中。
作為雲墟貴胄商賈聚集的第一勝地，廣寒樓繁華鼎沸卻不嘈雜。
人多的是銅臭味，以及隨之而生的矯情品味，談笑往來多是帶著身份標簽的名仕，卻無白丁，這也使得此地看似熱鬧，卻沒有多少真實的人味。
陌傾城入門時，冷掃一匝，見到裏麵的人、事處處透著假惺惺的虛偽，實在提不起興趣，便撐住耐性，隨著引領的小廝向樓裏麵的雅間走去。
這裏的小廝無不長著一雙精明到家的富貴眼的，素來先敬羅衣後敬人，他在陌傾城坐著的馬車停在門前時，就已經打眼判斷出，這車中的客人財力不俗，是以倍加熱情。
一邊將她們向裏引，一邊套話問道，“貴客也是住在城西的？怎麽有些麵生。”
陌傾城聽出小廝是在有意打探她的底細，她得體笑笑，卻沒吱聲。
如她這般帶著隨侍的人，是無需親自答話的，果然，錦玉代為回答道，“我們先生出身於城西，早年遊曆海外，近日才得返故土。”
小廝一聽，笑的更加燦爛，“原來是這般緣故啊。看先生年紀輕輕，竟能遊曆海外，想來與一定東城的官家們交情匪淺。”
他再度試探了一下。如此多事，並非出於惡意，隻是營生本能。
錦玉拉下了臉，不滿斥道，“問那麽多做什麽？我家先生是何身份，要你來管？莫非怕少你銀子？”
小廝趕緊賠不是，道，“不敢，不敢先生別怪，是小的多言了。”說完，訕訕的住了口，將她們帶入了一間雅致的茶室之中。
茶室內，燃著上好檀香，淡煙嫋嫋，清雅怡人。
陌傾城機靈的觀察著其他茶室客人的做法，效仿著脫掉了絲質鞋履，盤膝坐在了茶案一邊，那從容舉止倒看不出是第一次來這裏的生手。
錦玉暗讚之餘，小廝也沒瞧出什麽端倪，堆笑著問道，“先生想點些什麽茶？我們這裏還有奏琴助興的姑娘，先生是否也要點一位？”
即使再有品味的茶樓，做生意的也不減其市儈。
陌傾城瞟了一眼錦玉，淡淡挑唇，對著小廝笑道，“茶，就揀廣寒樓最貴的上。”話音落下，錦玉的臉僵了僵，小廝卻樂開了花。
錦玉倒是不在乎錢，隻是她明白，陌傾城這麽做，是在故意向她示威，借此讓她明白，她陌傾城雖然答應合作，卻也不是任由擺布的傀儡。
至於小廝，那當然是客人越舍得花錢，他越是高興的。
可那份高興還沒來得及盡情享受，便在聽到陌傾城的下一句話時，為難的凝固在了臉上。
陌傾城說，“至於奏琴助興的姑娘，就讓貴樓的雅君姑娘來吧。麻煩店家幫忙安排，銀子不是問題。”語氣中透著財大氣粗之感。
小廝囫圇摸著後頸，沒敢答應，有些猶豫的樣子。
陌傾城抬頭丟了記眼色給錦玉，錦玉會意，掏出一錠沉甸甸的元寶丟在小廝麵前。
小廝望著那元寶訕笑兩聲，陌傾城心中冷笑幾分，半垂眼眸淡淡道，“這錠銀子是賞你的。”
一聽這話，小廝的眼睛頓時放光，在不是方才那副嘴臉。他堆笑著伸出手，抓牢那錠元寶，忙不迭塞進自己袖間，然後道，“雅君姑娘是我們這裏的頭牌，以先生的氣魄，緣不待開言，就該著她來服侍的，可是不巧，今日二公子招待貴客來了廣寒樓，親點了雅君姑娘做陪，您看……”
原來今日竟這般巧，那個二公子楚雲舒竟也在這裏。
陌傾城和錦玉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即又錯開。
想了想，她笑道，“我倒是不急，可以在這裏等，還勞煩店家一定幫忙安排。”說完又示意錦玉丟給他一錠分量極足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