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客從何處來？
拓跋鈞顯得不合群而又無理的樣子，一毫不差的落在了陌傾城眼中。
她不滿的橫了他一眼。
拓跋鈞迎上她的眼神，怔了一下，隨即又自嘲笑笑，放下杯子，擺出耐心的樣子聽著楚珩與這些漁民們套著近乎。
真是虛偽。他心裏罵著，卻又不得不佩服楚珩的交際手腕。
畢竟以陌生闖入者的身份，在短短時間內獲取到整個封閉村落的信任和好感，也不是一件易事。
一桌人又寒暄一陣，水伯又問道，“不知幾位遠客，是打哪來，又要去哪的？”
年老的人，心到底是多了一竅，他總是覺得這幾個人出現的有些突兀，是以不問清楚，到底是難以安心的。
水伯的話音落下，楚珩微愣了一瞬，又不經意偏頭和陌傾城，拓跋鈞交換了一下眼神。
倉促間，他們還沒有機會就這個問題，達成共識，究竟是要據實以告，還是要先編一個謊話呢，楚珩暫時也有些吃不準。
就在他遲疑時，陌傾城笑道，“老伯，我們是軒轅人，想跑海路做些香料，藥材生意，結果沒想到第一次出航就遇到了水匪。”說著，她還應景的擺出一副劫後餘生的驚恐表情。
這席話中半真半假，聽起來又不能說不合理，楚珩和拓跋鈞同時對她的機變露出驚訝表情。
那水伯聞言，登時睜大了眼睛，手也哆哆嗦嗦的抬起，指著楚珩半天才說道，“軒轅……人，你們是軒轅人？……哎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
楚珩和陌傾城見到水伯的反應，又聽到他這激動的話，同時一怔，相互看了一眼，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拓跋鈞也皺緊了眉，饒有興致的側耳聆聽起來。
水伯激動的說不利索話，淩老大便笑著代言道，“敢情你們是軒轅人啊，我說怎麽有一見如故之感，不瞞兄弟，我們漁村的先祖就是軒轅人，在海上落難流落於此，又在這裏紮了根。不過要細算下來，咱們也算是同胞了。”
他爽朗的哈哈大笑聲，帶動著一桌子的男人也都暢快的笑了起來。
楚珩佩服的看了陌傾城一眼，隨即也跟著笑起來，然後道，“如此說來，倒是有緣啊。隻是，既然你們能牢記自己是軒轅人，卻又為何不返回軒轅呢？”
隨著他的話問出，在座的人突然靜默了下來，激動的水伯更是垂下了頭，滿臉難言之苦。
淩老大重重歎息一聲，道，“我們又何嚐不想重返故土啊，隻是兄弟有所不知，當年先祖們落在這島子上時，這裏已經有人居住。那些人和我們不一樣，又凶悍又不講理，他們把先祖們扣在島子上當成奴隸，替他們打漁種地，還要向他們繳納重賦，若有不從或者敢逃走的，便會全家遭了毒手。”
隨著他的講述，桌上的男人們全都長籲短歎起來，另一座的女人們也都開始低低飲泣。
陌傾城聽的氣憤難平，被楚珩牢牢握住的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楚珩也是氣不平卻到底比她鎮定些，用手將她的拳頭展開，然後拇指溫柔的磨搓著她的掌心，寬慰她的激憤之情。
一直沒有說話的拓跋鈞，此時來了興致，閑閑問道，“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
淩老大看了拓跋鈞一眼，猶豫了一下，說道，“他們自稱徐民。在這島子中間修有一座繁庶城鎮，便是他們的居地，城中最高理事的，被喚做城主。像我等賤民是不可以隨意出入在那城中的，而那城中的人，卻可以肆無忌憚的來我們這些村子裏燒殺搶奪。”
“徐民？”拓跋鈞和楚珩皆留意到了這個稱謂，又彼此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淩老大繼續說道，“那些人不拿我們當人看，我們也想回軒轅，可是家人同鄉都在這裏，若是哪個有心逃了，豈不要連累旁人，久而久之，這返鄉的念頭也就隻能埋在夢中，咂摸咂摸味了。”
陌傾城聽他說的一陣心酸，不覺也垂下了濃密的羽睫。
短暫的沉默後，淩老大想起什麽似的，道，“不過三位可以放心，你們在此地無親無故，沒什麽後顧之憂，若是想離開島子，等著風季過來，我便可以送你們走。”
楚珩倒是沒有想那麽多，但拓跋鈞卻留心聽了，手中把玩著一隻酒盅，隨口問道，“這風季還有多久？”
“快了，再有個把月就能出海了，到時候我親自駕船送你們出海。不過在這之前，可千萬不能讓那鎮子裏麵的人知道你們的存在。”淩老大謹慎叮囑。
末了又補了一句，“咱們村子裏的人嘴都嚴，應該不會對外泄露。唉，這也就是我多嘴說說罷了。”
楚珩笑笑，體諒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嗎。”
一頓酒在喝下去，氣氛就顯得有些壓抑悲傷。
沒多久也草草散了。
淩老大家地方不夠住，有沒有女人照應，因此陌傾城又跟著芽兒回到了淩嫂子家住。
分別前，楚珩拉著陌傾城道，“你一個人住，萬事小心些。”
陌傾城笑道，“我知道了。你也一樣，我看那拓跋鈞表現的太過規矩，實在有些反常，你可要仔細他才是。”
楚珩點了點頭，然後目送著陌傾城離開。
等她的身影消失時，他才蹙起了眉，心底的不安感又生氣來。
扭過頭時，就瞧見拓跋鈞正慵懶的倚在矮牆跺上坐著，修長的手臂搭在曲起的那條腿上，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楚珩，也不說話。
楚珩板著臉從他身邊經過，又突然頓住，扭頭目光犀利的盯住他的臉，道，“你今天出手了？”
“你看到了？”拓跋鈞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楚珩冷笑一下，“果然。你知不知道你那麽做，會給咱們帶來麻煩？”
拓跋鈞隨即嘿笑道，“麻煩？這可不像是能從你軒皇口中講出的話啊。”他神態囂狂的望向夜空，燦爛的星海美輪美奐，勾起他唇畔的邪佞，“那女人不知好歹，竟敢傷害傾城，朕不過是給她點懲戒。”
楚珩繃緊了臉，拂袖道，“就算是懲戒，也用不著你來出手。”
拓跋鈞卻不屑看了楚珩一眼，道，“是嗎？朕可不這麽覺得。朕這人向來愛憎分明，朕愛的女人受了欺辱，心中就會不舒服，不舒服就要動手，管她是誰，隻要觸了朕的逆鱗，她就要付出代價。”
說著他跳下矮牆，迎著楚珩站定，語氣轉而鄙夷，“可是你不一樣啊，明明看著傾城受欺負，卻仍要顧著你那假仁假義的一麵，唉，你這麽虛偽的人，有什麽資格指責朕呢？”
楚珩緊抿著俊薄的嘴唇，負在身後的手不覺握緊了拳頭，半晌後才勾唇冷笑了一下道，“對一個女人下手，還是暗中偷襲，雪帝這份愛憎分明，倒也真讓人刮目啊。”
一語言畢，不看拓跋鈞作何反應，他徑直回到了屋中。
站在原地的拓跋鈞灰眸微眯起來，透出了一線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