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金奩木奩
等他們離開大帳,各自去準備時,流箐卻落後一步,留了下來。
他轉回身衝著楚珩和陌傾城拱了拱手,然後道,“皇上,娘娘,臣……還是覺得不妥。自古哪有臣子安逸,皇上涉險之事,不如還是把這個任務分派給臣吧。”
楚珩見他請纓,眉宇間顯出讚許喜色,剛要開口應下,卻聽得陌傾城搶先說道,“糊塗,四路分兵皆是重任,何來安逸一說?你本負責去救人,臨陣改弦,那救人之事誰來做?”
流箐隻顧著阻止帝後冒險,搶下這份危險的差使,其餘的還沒來得及仔細琢磨,被陌傾城這樣一問,頓時有些啞口無言,呆怔了一下後便流露出汗顏之色。
他自愧自己與陌傾城相比,思考問題還是不夠成熟穩重,僅憑意氣用事,看來還需要多加努力才是。
而楚珩見自己的小心思輕易被洞徹,不覺有些尷尬,忙抽手揉動額角,掩飾著臉上微囧神情。好在陌傾城並沒有嗔怪他。
說來倒去,他就是害怕陌傾城在任務中受到傷害而已,所有的自私全部因為對她的牽係,可惜陌傾城太執拗,也太有主見,根本就不是他能阻止的了的。
到此時,他都有些後悔要遞那勞什子玉佩給她了。
簡直是給自己套了一副枷鎖嗎!
此事當即就這麽定了下來,流箐也沒什麽話再說,便告了安打算離去,這時,卻聽到外麵突然起了喧嘩聲,有人大呼小叫,不知是出了什麽事情。
賬內的幾個人皆是麵色一凜,向帳門口望去,流箐更是搶先一步掀起帳簾,跨了出去喊道,“大呼小叫的,怎麽回事?”
“回將軍,有人衝咱們營中放冷箭。”一個兵卒說完,雙手呈上了“罪證”。
流箐臉一繃,沉聲道,“有這種事?”他伸手接過了那支箭,又追問一句,“人逮到了嗎?”
“派人去追了。不過,那刺客隻射了這一箭便逃掉了。”
流箐聽了愈發納罕,哪有刺客如此兒戲,放了一箭就逃走的道理。難道刺客是別有企圖?
想著,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那支箭上。
那不過是一隻尋尋常常的的箭,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他實在瞧不出任何不尋常處,剛想把那箭丟掉,這時手中觸到了箭尾的翎羽處,感覺那裏有些鬆動,便下意識的拉了拉,隨即,箭尾處的羽翎散開,露出了中空的箭管。
看來這是一支被改造過的箭。
他將箭管對著陽光下照看,瞧見裏麵塞著東西,便一用力,將箭柄折斷,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
那是一張仔細折疊過的紙條。
流箐打算拆開紙條來看時,陌傾城和楚珩一同出了帳子,隨即問道,“方才是怎麽回事?”
流箐趕緊簡述了一下方才的情形,然後把紙條遞上。
陌傾城隨手接了過來,打開紙條細細掃了兩眼,哪知她看過後,本來平靜的臉上,當即湧起了一絲怒容。
精致的眉眼緊蹙起來,像寒枝上的傲梅籠上了皓雪,憤怒的豔麗,冰冷的通透。
楚珩見她神色變了,心中驚疑,上前兩步,接過了那紙條,也上下通覽一邊,看後也不覺動怒。
原來,這便是拓跋鈞讓人送遞過來的消息。
信中明言,“三天之期已到,何故不見傾城?名釵需要金奩配,豈是木奩可裝呈?”這分明是一種羞辱和挑釁,他將自己比作黃金做的奩夾,又把楚珩比作木奩,字裏行間滿布譏諷之意,讓人看了如何不生怒。
更讓人氣絕的是,信中後麵還寫到了,婉兒已經答應做拓跋宇的獻王妃,不日即可大婚,他勸陌傾城要早做決斷,選正道,擇良人,行親上加親喜事,否者兵戎相見,血流成河,不但會生靈塗炭,並且做了獻王妃的婉兒,又該如何自處呢?
這分明是卑鄙的威脅,卻又說的冠冕堂皇,仿佛是在說,陌傾城若是不選他,那麽一切糟糕的後果,都是她造成的。
“真是豈有此理?”楚珩怒極,將手中的信揉皺後,甩脫出去。
英挺臉上顯出寒光,像是一把早已按捺不住殺氣,隨時準備出鞘飲血的鋒刀。
陌傾城趕緊寬慰道,“皇上,千萬不要動氣。可別中了拓跋鈞激將的詭計才是。暫忍一忍,辦大事才要緊。”
“忍?他欺朕到如此地步,真當朕是死的?”楚珩雙眸怒睜,綻裂出根根血絲,猩紅妖冶,如同浴血狼眸。
陌傾城心下一沉,知道他是真的動了怒氣,趕緊抓住他的胳膊,輕聲撫慰,“皇上息怒。小不忍則亂大謀。”
楚珩回望一眼,自牙縫間擠出一句含著血腥味的話,“朕有分寸。”說完,抬步進了大帳。
看到皇上盛怒如此,流箐心中不忿,撿起了被拋在地上的信條,看了幾眼,當即他也忍不住狂躁起來,雙拳一緊,衝陌傾城拱手輕盈道,“師傅,拓跋鈞囂張狂妄,欺人太甚,咱們眼下已經準備好了,不如今天就殺過去,滅他個片甲不留。”
“住口。”陌傾城眸光一緊,寒聲斥道。
流箐被斥,臉上的怒意一僵,隨即垂下了頭,不敢在妄言。
耳中聽得陌傾城歎了口氣,語氣轉為和緩道,“你又忘了我教過你的勝戰之法了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今雖有地利,人和,但天時不至,怎能貿然行動?打蛇打七寸,要的就是一擊必中,一擊之前,需要沉著以待,難道你連這點耐性都沒有嗎。”
一席話讓流箐更加羞愧,不覺將頭垂的更低。
“三日後,芒山會起霧氣,那才是天時,到時候我們四路分兵,各行其職,才能一擊必中啊。”陌傾城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直到這時,流箐的心中才算徹底服氣,他點了點頭,道,“師傅教訓的是,是流箐莽撞了。”
停了一下,他又生出些許憂慮問道,“可是,還要等三天,這三天之內難道拓跋鈞不率先發起攻擊啊,要真是那樣,咱們豈不功虧一簣。”
他抬起頭去看陌傾城,卻發現陌傾城似乎根本不把這做當一回事,臉上仍舊一片從容。
他便感到有些奇怪,難道師傅連這一點也已經想好了應對之法嗎?
想著,他目光中越發展露出崇拜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