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辜負
隻見得楚珩勾起嘴角，笑著，”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自然是有舍才有得的。”
溫如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氣的站起身來，“算了，你們這破爛事情我也不想管了，你到時候就等著後悔吧。”說完摔門而去。
屋中又恢複了沉寂，腿在獄中被人打斷又接好，反複三次，已經失去了知覺。伸手去探溫如初放在床邊的藥碗，一點點，再進一點……身體別扭到滿頭大汗，失手還是把藥打潑在身上，隻餘下碗摔落在地上清脆的響聲。
守在門前的冷言聽到聲音立刻衝了進來，“主子，你怎麽樣了？”
一進來，就看到楚珩半邊身子栽倒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模樣，想要上前攙扶。誰知，楚珩直接怒吼出聲，“滾，沒有我的允許誰也別進來。”
冷言帶上門，楚珩稍微緩和了語氣補充一句，“還有，下次熬藥再熬燙一些。”
等到冷言徹底退出去，撩起衣袖發現手掌已經被燙出一大片水泡……
任由自己躺在床上，抬起手臂遮擋住自己想來冷靜自持的雙眸，輕呼出聲，嗬……
或許隻有這個辦法才能消除心中的痛，手臂上還殘留著溫熱的觸感，剛才那一滴從房頂上低落下來的兀自滾.燙的淚珠，房頂上那人聽了自己的言語消失的身影又是多麽決絕……撕心裂肺的苦感，簡直讓人酸澀不堪。
舍得……當然舍得，如何能夠為了一個皇位讓她受苦……
但如今狀況，除了坐上九五之尊之位才能保她無虞，他早已束手無策。
深深的歎息，拿開手臂，早已是深深的一片淚痕。
陌傾城離開楚王府，幾乎是落荒而逃，從未有過如此失態，身邊的樓宇樟木在不斷的向後退去，逐漸在身後縮成一個點，無影無蹤。
回到陌府，對著院子中一直練功的水缸拾起劍就是一陣亂砍，刀光火影毫無章法。
“當”的一聲巨響，那個從小到大練功的水缸，就這樣被現在暴怒的自己輕易的砍成兩半，隨即四分五裂了。
吳嬤嬤聽到巨響，慌忙跑到院中，看到的景象卻是陌傾城渾身濕透，拿著劍怔怔的站在一片廢墟之中……
走上前去，對著陌傾城的臉毫不留情的便是一巴掌下去，清脆的耳光聲回蕩在這個院子裏。
“之前我還一直惋惜，老將軍走的這麽早，現在我還非常慶幸，老將軍幸虧這麽早走了。”
此話說完，連身邊問訊趕來的清潭都是一臉驚愕，這個話題可是陌府之中的禁忌，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是吳嬤嬤說出這番話。
“若是老將軍還活著，看到你現在這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知道該是有多痛心，堂堂大將軍府嫡女，為了一個心裏沒有你的男人失魂落泊，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們將軍府後繼無人？”
陌傾城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地麵上散落著被打碎的瓦片，紛亂的思緒飄向了過去……
小時候，老將軍在院子中擺了大小不一二十個水缸，裏麵盛滿了清水，讓他們逐個擊破。
兄妹之中，大哥哥最是厲害，一口氣打破了十五個，第十六個也是搖搖欲墜的模樣。
她雖然是女娃，但自從她表露出在兵器上麵卓越的天賦和興趣之後，老將軍從未把她按照閨中嬌氣女孩子那般看養。
那一日，在兄妹中向來優異的她，隻打破了三個，比小一歲的弟弟足足少了四個。將軍向來嚴厲，徹夜讓她反省，也不準讓人送飯給她。
又餓又困，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仍是打不破第四個水缸，跌坐在院子裏，獨自抹著眼淚。
直到那雙熟悉的金文描邊的鞋停在自己的麵前，一下子驚喜的抬頭，老將軍親自過來尋她。
扶起小小的她，耐心的解釋給她聽，“是不是覺得很委屈？”
小陌傾城抽著鼻子，狠命的點了點頭。
老將軍揚天笑著，刮著她的鼻子，“說給爹爹聽聽，為什麽對爹爹罰你不服氣。”
“哥哥他們都是男人，力氣自然比我大些……”陌傾城說著說著，不敢看將軍，隻盯著自己的腳尖。若是平日裏，她定然不會承認女子不如男的話。今日接連的挫敗，無意間激發了她身為女孩的驕縱。
老將軍對陌傾城的抱怨不置可否，搖著頭歎息，“你還是沒明白我所想要讓你明白的事情，女子力氣不如男子，但是若是力氣集中用在一個點上，敵人自然潰不成軍。”蜷曲起手指，彈在陌傾城額角上。
“再好好琢磨琢磨吧，傻閨女。”
心中恍然一片通透，集中所有的力氣，第四個水缸應聲而碎。
“當你的力氣足夠強大，你會發現其他的路徑也是應運而生。隻不過殊途同歸罷了。”
思緒被吳嬤嬤的訓斥扯回了現實，“不明白姑娘為何總是同一條路走到黑呢……天下好兒郎那麽多，不如試試。”
一條路走到黑……這大概就是父親生前所說的，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自己如今有了掌握自己命運的權利，也洗刷了陌府的冤屈……或許，嚐試一下父親所說的應運而生的其他辦法也未嚐不可。
當下鬆了一口氣，握住嬤嬤的手，“嬤嬤，我知錯了，今後再也不會如此了。”
看著陌傾城的眼神不複之前的渾濁，吳嬤嬤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跪在地上，“今日之事，奴婢出言不遜，還望主子責罰。”
即便她一心為了主子的安危，但主仆之別仍是不可廢除，更何況她出言羞辱了老將軍，更是罪不可恕。
清潭見狀想要上前求情，被吳嬤嬤出言喝退，“清潭，你若勸姑娘一句，我便撞死在這院子裏。”
“吳嬤嬤出言侮辱我先父，確實該罰，就罰在祠堂裏跪上兩日，不送飯食。”陌傾城朗聲道。
周圍的人嚇了一跳，陌傾城從未對陌府這些老人這麽無情過，更何況吳嬤嬤已經年餘花甲。
“再者，吳嬤嬤出言是為了訓斥我，本就是我犯了過錯，不應該長輩代我受罰，是以吳嬤嬤和我的刑罰就由我一並承擔了，罰跪三日食堂，以儆效尤。”說著，也不等著清潭他們來送，徑直往祠堂走去。
眾人皆稱虎父無犬女，就連陌傾城在陌府中治下公私分明的做派，旁人也是學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