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榮老太君壽宴（五）
「阿蕪來了？」老太君聲音顫顫巍巍的，聽到榮國公的話，一雙渾濁的眼睛使勁往外看，卻什麼也看不清。
「是小姑姑的孩子，不是小姑姑。」榮國公有些訕訕的，扭頭跟顧臨煜解釋，「曾祖母年紀大，不大記事了，以為小姑姑還在人世，這些年一直念叨著，就盼著小姑姑回來看她一眼。」
說著覺得不合適，又轉了話題，笑道，「如今你來了，老人家一定很開心。」
用了好一會兒時間，榮國公才將事情解釋清楚。
「阿蕪的孩子？」老太君說話已經很費力了。
「對，小姑姑的孩子。」
「過來老身瞧瞧。」說是瞧，但她已經看不清了，一雙枯槁的手在顧臨煜臉上摸來摸去，似乎這樣就能看見了一般。
顧臨煜也乖巧的任由她摸，一點不耐煩的情緒都沒有。
「像阿蕪。」老太君摸了一會兒，忽然感慨道，「眼睛，鼻子，眉毛，都像阿蕪。」
榮國公和顧臨煜聽到這話都沒發表意見，總之老人家你高興就好。
倒是沐菲兒瞧了瞧，覺得顧臨煜的眼睛其實像岑元帝，臉也像，雖然岑元帝又老又胖，啤酒肚老大，但不得不說，在他那個年紀看來，也是美男子一個。
反而跟榮國公不怎麼像，跟老太君也不像，至於像不像榮國公口中的小姑姑，她便不得而知了。
不一會兒，外頭來人喚榮國公，據說是外院出了什麼狀況，幾位少爺處理不了。
「我先去看看，你若是有什麼事，吩咐一聲便好。」接著將常隨留了下來，就怕怠慢了他。
顧臨煜無所謂的搖了搖頭，一點不在意榮國公將他丟在這裡的行為，反正他也不想出去面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沒見沐菲兒這會兒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盯著老太君，一副好奇不已的模樣嗎？他家貓兒願意呆，他自然不介意。
老太君拉著他，東一句西一句說了一會兒，眼見精神頭不行了，顧臨煜想起身告辭，誰知他還沒站起來，就被老太君抓住了手。
當然以他的身手想掙脫並不難，可這樣勢必會弄傷老太君，所以他只是看向老太君，想看她是個什麼意思。
「翠玉，把老身的匣子拿過來。」老太君拽住他的手不讓他走，反而轉頭吩咐。
「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嬤嬤應了一聲，轉身去了內室。
片刻后出來，手裡多了一個匣子。
「老骨頭一把，沒什麼可留給你的，這些原是替阿蕪準備的，可惜她用不上了……」說著，老太君渾濁的眼裡浸出淚來。
原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養大的女孩已經去了，只是不願相信罷了。
看著老太君稀疏的頭髮，蒼老的容顏，沐菲兒忽然覺得難受。
「這貓不錯，有靈性。」忽然，淌著淚的老太君突兀地看向她，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嚇得沐菲兒差點想炸毛，幸好按捺住了，只是綳直了尾巴，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顧臨煜看了看老太君，又瞧了瞧繃緊身子的沐菲兒，想到有些老人活得太久，一雙眼睛雖然渾濁不清，卻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心下瞭然。
「殿下，您拿著罷。」老太君身邊的老嬤嬤將匣子遞給顧臨煜，身手拭了拭眼角的淚，「姑娘雖然只是老太君的外孫女，可她自小養在老太君身旁，比之親女兒也不差，那年……」
發現自己說遠了，老嬤嬤趕緊拉了回來，「這些您拿著，用得著的您便用，用不著的，您便丟了。」
沐菲兒看著那匣子，是很樸素的匣子，硃紅色的，只雕了朵不知名的花，也不知裡頭裝了什麼。
老太君精神不濟，他們沒坐多久便離開了，離開之後沐菲兒一直盯著抱在小栗子手裡的匣子，好奇不已。
「想看？」顧臨煜瞧她心神不寧的樣子，好笑不已。當下也不拖沓，抱著她走向一處亭子，將她放在懷中之後，便讓小栗子將匣子遞過來，親自打開。
匣子不重，所以他也沒多想，只當是些母妃生前的物品。誰知一打開，上面竟是塊雕著奇異花紋的配飾，看著似玉非玉，不知是何材質。
在這塊配飾底下，則放著一疊百萬面額的銀票，看那厚度，估摸有千萬兩之巨。
顧臨煜：「……」
沐菲兒：「……」
顧臨煜立刻將匣子合上，臉色有些不好。
老太君把這個給他是幾個意思？而且聽起來也不是為他準備，而是為他母妃準備的。可他母妃身為貴妃，又有皇帝寵愛，如何需要這筆銀子？
不，那塊不知是何意義的配飾才是關鍵。
他想起了老嬤嬤的話——「用得著便用，用不著便丟了。」
她說的肯定不是銀子，而是這塊奇奇怪怪的玩意兒。
正琢磨著，忽然傳來一陣喧鬧，顧臨煜收好匣子，也不交給小栗子了，而是自己收好。匣子很小，可以輕輕鬆鬆地揣在袖子里。何況他還抱著貓，更好掩飾。
喧鬧越來越近，沐菲兒眼尖，看見打頭的是一隻橘色的狸貓。
一隻橘貓！沐菲兒精神一凜。來了這麼久，她還沒見過橘貓呢。大概是橘貓太過普通，人們反而不稀奇了吧。加之顧臨煜掀起的養貓風尚，因為他養的貓是藍色的，後來的幾隻貓也稀奇古怪，所以京中之人大多養的
都是些奇奇怪怪的貓兒，也算是趕一回潮流。
所以如今見到一隻橘色的貓，沐菲兒頓時來了精神。
十隻橘貓九個胖，還有一個壓塌炕。她想知道這一隻橘貓到底是九個胖裡頭的，還是壓塌炕的那一隻。
「喵！」一邊叫著，她朝橘貓跑了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顧臨煜的臉色更差了。
靠近之後沐菲兒才發現，那隻橘貓居然在哭。
哭？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跟它打了招呼，並讓它上樹。只要上了樹，那些人就抓不住它了。「他們剪了我的爪子，我爬不上去。」那貓兒抽抽搭搭地哭，「腳也疼，快跑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