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處置

  推開斑駁的院門,入目依然是一派破舊的景象,不過院中站了幾個身材高大的壯漢,與四周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情況如何?」顧臨煜問道。


  「風寒已退,但人甚痴。」


  人甚痴?說的是誰?沐菲兒懵懵懂懂地看著他們,小表情格外呆萌。


  顧臨煜並沒有與護衛多言,而是大步邁入房中,屋內擺設都十分簡單,屋中也只有一人,是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看得出來很年輕,但身體和精神都很差,雙目獃滯,形容枯槁,絲毫沒有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和蓬勃生機。


  這是誰?

  沐菲兒還在想這忽然出現的人是誰,就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雖然獎勵已經進入了她的腰包,但任務確實這個時候才完成。


  莫名有種被系統開了後門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看了任務,才發現這個人就是被圈禁的讀書人。所以只有這麼一個人么?

  「他叫樊弘陽,在江沂一帶讀書人中頗有名望,三年前因針砭時弊,清議朝政,被房學坤以結黨營私,妖言惑眾為罪名收押,一同收押的還有三十餘人。「


  「只是這三年來,這三十餘人陸續被放了出去,只他一個,拒死不悔,被關押至今。」


  「因刑法折磨,已無人形。」剛被發現的時候,那模樣他都不敢帶她來看,現在的情形雖然也極差,但多少能入目了。


  不知為何,沐菲兒腦子忽然跳出「頑固知識分子」六個大字。


  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這麼一句話,說是那些針砭時弊並因此獲罪的讀書人並不是蠢,而是太聰明,正因為聰明,才聰明反被聰明誤。


  沐菲兒覺得自己其實挺不能理解這些讀書人的,大抵她原本就是個貪生怕死、貪圖享樂的俗人吧。


  不過,對這些以身試法的讀書人,她還是很敬重噠~

  雖然她依然覺得他們蠢蠢噠~

  不知道是不是長期關押的原因,樊弘陽反應十分遲鈍,好一會兒才發現有人進來。


  他目光渾濁,也不知能否看清顧臨煜,但這並不妨礙他發泄自己的情緒:「爾等魚肉百姓,啖肉食血,蛇蠍猛虎耶!休想吾輩折腰!」


  沐菲兒:「……」


  所以為什麼別人都被放走了你卻還被關著,心裡沒點B數嗎?


  「走吧。」顧臨煜見狀,也沒說什麼。


  一則,以樊弘陽如今的狀態,他說什麼都無用。二則,他對樊弘陽的態度和沐菲兒有些相似,雖敬其風骨氣節,亦無語其迂腐不知變通。


  要知道,顧臨煜本身就是我行我素的代名詞,他這樣的人如何欣賞得了一根筋的樊弘陽?


  他來此的目的,可不是樊弘陽,而是搜出來的賬本。


  從他審訊得來的消息,房學坤原是做好假賬的。他的打算是,派人毀掉做好的假賬,誣陷給政敵。


  而他賊精的地方在於,毀掉賬本並不是全部損毀,而是毀去大多數,留下其中的少部分。以此來證明,賬目是真的,他沒必要畫蛇添足多此一舉,燒毀賬目的必定另有其人。


  這另有其人是誰呢,當然是見不得他好的。


  那被留下的少部分,並不在庫房之中,而是提前送到顧臨煜那裡去的那部分,雖然也是假賬,卻做得十分精緻,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小院子的另一側,算盤聲噼里啪啦,正是應了那句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話。


  「清算得如何了?」


  「還有十分之一,明日即可。」


  沐菲兒的眼珠子幾乎落在算盤上了,她以前就曾聽說,珠算最快者速度堪比電腦,甚至還有這方面的比賽。


  可惜現實中會珠算的人還是太少了,到處都是計算器,以至於除了數學課上,她都沒見過誰用算盤,沒想到如今倒是得償夙願。


  那手可真快!

  這手速怕是單身了一輩子吧!

  一抬頭,發現她盯著的人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先生,再想到自己腦補的內容,莫名慚愧。


  如此轉悠了一圈,顧臨煜便帶沐菲兒回知府衙門了。


  房學坤私藏的假賬被發現並在清算中,被他幾次轉移的讀書人樊弘陽,以及逃出囹圄的其他學子紛紛被顧臨煜找到,另有一大波人清點他為官這些年的斑斑劣跡,房學坤這一派的人終於坐不住了。


  這些坐不住的人,做了一件極為愚蠢的事情——劫獄。


  沐菲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懷疑他們出門沒帶腦子。


  劫獄有什麼用?


  是能洗刷他這些年的黑點了,還是能將那些證據統統抹平?


  就算你厲害真的把人救出去了,一個逃犯除了落得一個「畏罪潛逃」的罪名,還能有什麼用?


  而且,這些人到底是有多自信從當朝皇子+欽差手中劫人啊!

  皇帝再不待見這個兒子,也不可能不給他人就讓他做這種危險事情吧?再說,人家顧臨煜可是老皇帝的心尖寵呢,你們這些無知小民略略略~

  等看到「劫匪」那張和房學坤至少有八分相似的臉,沐菲兒默了。


  關心則亂,她還能說什麼呢?


  相比於方寸大亂的兒子,老子依然鎮定,甚至還訓斥兒子不守規矩,要顧臨煜重罰以正視聽。


  不得不說,這個老貪官果然是個影帝,如果不是證據確鑿,沐菲兒怕都要給他這正義凜然的模樣糊弄過去。


  不管他怎麼演怎麼給自己加戲吧,結果都是註定的。


  或者說,劫獄發生之前,房學坤還有一絲絲翻案的可能——從提審判案到定罪執行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即便是顧臨煜,也不得不按規矩辦事。


  但所有規矩都有「非常之例」,房學坤這個案子的非常之處一在於劫獄。


  劫獄啊,這是公然挑釁法度,簡直就是目無法紀的存在,不管是誰都無法忍吶!

  其次,在劫獄的第二天,壽南傳來疫病爆發的消息。如果沒有劫獄一事,顧臨煜還能放心地離開,可劫獄發生之後,他便多了幾分顧慮。尤其是羲和堂的消息表明,房學坤上頭罩著的,便是江南巡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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