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針鋒相對
孫魯班的記憶中,幾乎找不到被父王拒絕的經歷,通常是要什麼有什麼,沒有也得有。
如今證據確鑿,她想悔婚,父王居然不答應,大大超出了她的預料。
她很沮喪。沒有父王的支持,她不可能有超過姑姑的那一天。
孫權看在眼裡,有些不忍,故意用興奮的語氣對孫魯班說道:「大虎,你這次有功,想要什麼賞賜?」
孫魯班翻了個白眼,猶豫了好一會兒。「我要曹苗。」
孫權忍不住笑了。他搖搖頭。「不行。」
孫魯班焦躁起來,甩甩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父王隨便賞吧,我無所謂了。」
「大虎,換作別人,父王也許就賞了你。曹苗不行,他是魏國來降的王子,可不是什麼侍女、騎士,不能隨便賞你。這要是傳出去,以後誰還敢來降?」孫權耐心的解說道:「你再想想,那曹苗是個安分的人嗎?因一時之怒,他不惜從魏國逃亡,又怎麼可能甘心依附他人?他要的太多,你給不了。」
「那姑姑就給得了?」
孫權擠了擠眼睛,出了一會神。「你姑姑也給不了,但你姑姑足以鉗掉他。大虎,你現在不懂,是因為你太年輕,將來等你到了你姑姑這個年紀,自然會懂。你姑姑能有今天,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想當年……」
孫權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孫魯班歪著頭,打量著孫權,心中疑惑。類似的情況,她也曾見過,一提起當年,父王總是滿腹心事,可是不管她怎麼問,他都不說。
孫魯班想了想,又道:「父王不肯讓他做我的賓客,那讓我見見他總可以吧?」
「你要見他作甚?」
「當然是向他致謝。」孫魯班說道,帶著一絲得意。「這次能立功,多虧他提醒呢。」
孫權很好奇,孫魯班便將經過說了一遍,當然略過了被孫夫人打了一耳光的事。這種丟人的事,即使是在父王面前,她也不好意思說。
孫權頗感意外,思索良久,點點頭。「行,我和你姑姑說一聲,你可以去見他。有機會,你再問問他,有沒有辦法能清除謠言的影響。」
孫魯班也沒多想,點頭答應了。她知道,隱蕃雖然被處死,但謠言的影響還在,無法消除,只能等。隨著時間流逝,謠言總會慢慢過去,可是對即將登基的孫權來說,這卻是一個非常急迫的問題。
——
孫魯班猶豫了很久,還是硬著頭皮,來到解煩營,向孫夫人展示了孫權的手詔。
得知孫魯班要向曹苗請教如何消除謠言的影響,孫夫人決定與孫魯班一起去見曹苗。她也想聽聽曹苗有什麼高見,能夠消除謠言的影響。
孫魯班很不情願,但她又沒有別的辦法。曹苗在解煩營,她想避開孫夫人的眼睛與曹苗會面是不太現實的事。拒絕了姑姑,以後再想見曹苗就難了。
兩人聯袂來到曹苗的住所,曹苗正坐在廊下,看著如畫扶著知書走路。知書休息了半個月,外傷漸漸好了,心情卻很低落。大腿受傷致殘,她以後就是一個廢人了。沒等傷好利索,她就堅持著起來走路,沒走幾步,就痛得滿頭是汗。
看到這一幕,孫魯班心裡很不是滋味。知書跟了她幾天,盡心盡職,沒想到眨眼就廢了,還是因為全家,是因為她的一時放肆。
見孫夫人、孫魯班走進來,坐在廊下出神的曹苗站起身,示意如畫將知書扶進去。知書向孫魯班告了罪,轉過身,一瘸一拐的走了。孫魯班心裡酸溜溜的,想叫住知書,卻又不知道怎麼說。
曹苗將孫魯班的糾結神情看在眼裡,心中微動。孫魯班上次來看知書,可不是這副神情。
「二位公主駕臨,不知有何指教?」曹苗淡淡地笑著。話是對兩個人說的,眼睛卻看向孫魯班。「找到兇手了?」
孫魯班嚅了嚅嘴,心虛地低下了頭。孫夫人淡淡地說道:「找到了,是曹君的熟人,西施舫主全大娘。」
曹苗眼神微閃,又看了孫魯班一眼,目光轉回孫夫人臉上,嘴角微翹,然後微微頜首。
「曹君沒有什麼想說的嗎?」孫夫人問道。
曹苗無聲而笑。「夫人想聽什麼?」
孫夫人緩緩上了台階,走到曹苗面前,與曹苗對面而立。「長堤一戰,曹君屬下四死一殘,其他人也大多有傷,可謂損失慘重。如今找到了罪魁禍首,曹苗就沒什麼想法?」
曹苗點了點頭。「想法當然有,只是沒必要對夫人說。要說損失,夫人損失心腹二人,麾下精銳二十人,損失可比我大多了。再者,我寄人籬下,不得如意,乃是人之常情。夫人卻是手握重兵,大可作威作福。不如夫人先告訴我,你有什麼想法?」
孫夫人無聲的笑了。「你是希望我出手,為你報仇?」
「不敢。若能攀龍鱗、附鳳尾,何樂而不為?」
孫夫人哈哈一笑,又道:「果真如此,曹苗將如何報答我?」
「施恩圖報,非君子當為。夫人……」
孫夫人抬手打斷了曹苗,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
曹苗盯著孫夫人看了半晌,也笑了。「夫人想要人,還是想要財?」
「要人。」孫夫人逼視著曹苗,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那個潛入武昌宮的刺客?是妙琴,還是玄棋?」
曹苗搖搖頭。「夫人好耳目,佩服,佩服。」他又看看孫魯班。「公主,努力!二十年之後,如果吳國還在,更需要像夫人這樣的宗室重臣。」
孫魯班剛想說話,孫夫人抬手阻止。「曹君不必顧左右而言他。你應該知道,我既然能知道她們是誰,就一定能找到她們。」
曹苗眼皮輕挑,迎著孫夫人的目光,帶著一絲淡淡的調侃。「找到又如何?我現在就在夫人的面前,夫人能讓我俯首聽命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你當然可以試試。就像二十年前,你想帶著阿斗回江東一樣,不試試,怎麼知道行不行?」
「你……」孫夫人臉色大變,怒視著曹苗,沉聲喝道:「曹苗,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再出言不遜,不守為客之禮,休怪我大吳無待客之道。」
「大吳的待客之道,我早有耳聞。」曹苗哼了一聲,滿臉不屑。「二十年前,劉玄德便已經領教過了。如今我步其後塵,有何不可?說實話,我也想看看,二十年過去了,你們究竟有沒有點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