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相親來了
司馬懿靠著車壁,閉目養神,身體隨著馬車的前進前後搖晃。
司馬師、司馬昭坐在對面,靜靜地看著司馬懿。司馬師臉色平靜,司馬昭卻有些不安,幾次想開口,卻又咽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懿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打量著對面的兩個兒子,目光最後落在司馬昭的臉上。
「子上,你想說什麼?」
司馬昭拱拱手。「阿翁,司徒病重,隨時可能離世。此時此刻,阿翁不先去司徒府,趁著司徒一息尚存,定下親事,為何要屈尊枉貴,送阿果去相親?曹苗雖是宗室,可他是個瘋子,將來就算繼承了王爵,也不過是一閑人。」
司馬懿笑了兩聲。「子上啊,你以為現在去司徒府,王司徒就能鬆口,應下這門親事?」
司馬昭詫異地看看司馬懿,又轉頭看看司馬師。司馬師扭了扭脖子。上次被曹苗摔了一次,後來雖然好了,這脖子卻一直不舒服,一個姿勢久了,便有些酸脹,連帶著眼睛都有些疼。
「子上,之前王司徒之所以看好我家,是因為阿翁官居驃騎將軍,手握兵權,為世家所重。如今阿翁失去了兵權,與其他世家世家相比,我們又有什麼優勢可言?論家世,論才學,論相貌,你是比得過荀霬,還是比得過陳泰?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去司徒府提親,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司馬昭吁了一口氣,低下了頭。他倒不是遺憾娶不上王朗的孫女,而是為家族的前程擔憂。失去了兵權,河內司馬立刻下降了一個層級。如果說以前還能與潁川鍾氏、陳氏、荀氏這樣的大族比肩的話,現在卻是望塵莫及。
被毀掉的不僅是他的婚姻,潁川荀氏也明顯表示,不會再考慮與司馬氏聯姻。當然理由不是司馬懿失去了兵權,而是司馬懿一女兩嫁,有背人倫。
世家就是這麼現實,這麼虛偽。
在司馬懿失去兵權之前,荀霬明知司馬氏向曹苗提親,私下裡也表示過不滿,卻沒有明確表示要放棄。
「子元,你覺得曹苗武藝如何?」司馬懿轉向司馬師,突然提了一個問題。
司馬師愣了一下,思索了半晌。「說不清楚,除了上次被他偷襲,我沒有正式與他交過手。」
「最好不要嘗試。」司馬懿說道:「我收到消息,他的武藝深不可測,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司馬師很驚訝,和司馬昭對視了一眼。司馬昭更加驚駭。能讓司馬懿說出深不可測四個字,這曹苗的武藝絕不是一般的好。
「阿翁,消息準確嗎?」
「應該無誤。」司馬懿挪了挪身子,看向窗外。「現在已經不是我們與曹苗的恩怨了,有更厲害的人要對付他。相親就是相親,能不能成親,不好說。」司馬懿忽然笑了一聲:「我就是催催他們而已。」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司馬師「哦」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司馬昭卻猶有疑惑,很想問個明白,可是見司馬懿和司馬師一副瞭然的表情,又不敢開口。
車廂里的氣氛有些壓抑。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住,一個騎士奔了過來,敲了敲車壁。司馬懿一動不動,司馬師湊了過去,隔著車窗問道:「什麼事?」
「少主,到了。」騎士伸手指了指。
司馬師扭過身子,順著騎士的手指向前看去,只見一塊大石立在路邊,上面刻著四個端莊的大字:不周山莊。他皺了皺眉,脖子又有些疼。身為散騎,他自然知道天子為曹苗的莊園題字的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曹苗已經將天子題的字刻上了。
「那就……下車吧。」司馬師說道。天子御筆在此,沒人敢直接坐著馬車過去,至少要下車走兩步,以示尊敬。一想到此,司馬師對曹苗的怨念就增添了幾分。
這還在山腳下,沒進入河谷呢,你把碑立在這兒,難道天子將整座山都賜給了你?
司馬懿也看到了那塊石碑,二話不說,起身下了車。司馬師、司馬昭不敢怠慢,連忙下了車,又趕到張春華的車前。眾人一起下了車,緩緩走過那塊新立的石碑,看著上面的天子御筆,神情都有些古怪。
「青桃,這不周山莊有這麼大嗎?」夏侯琰低聲說道:「整座金谷山?」
青桃也一頭霧水。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德陽公主府陪伴夏侯徽,根本不知道這什麼不周山莊的事。她正疑惑,一群人從山路上走了過來,當先一人正是新任少府左丞夏侯序,後面跟著紅杏和提著食盒的奴婢。
夏侯序上前,笑容滿面地與司馬懿等人見禮,紅杏卻來到青桃面前,附耳說了幾句。青桃點點頭,轉身對德陽公主說道:「公主,鄉公命我引諸位入谷,請隨我來。」
德陽公主很不高興。她屈尊枉貴,親自趕到這兒來見曹苗,曹苗居然連個面都不露,只派一個婢女來迎接,實在過份。
「鄉公在何處?」
紅杏上前,曲身施禮。「鄉公這幾天為了準備考題,思慮過度,病倒了。不能親自來迎公主,他非常抱歉,想請公主在莊裡住上幾日,以便相伴。山莊擴建在即,他有好多事想向公主請教。」
聽說曹苗病倒了,德陽公主心裡的氣去了大半,反倒有些憐惜起來。她看了一眼遠處與張春華、司馬果站在一起的夏侯徽,哼了一聲,覺得這都是夏侯徽的責任。若不是她逼著曹苗娶司馬果,哪來這麼多事。
夏侯徽感受到了德陽公主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與張春華、司馬果低語了幾句,走了過來。
紅杏又將曹苗病倒的事說了一遍。聽說曹苗因為出題而累倒,夏侯徽並不同情,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在她看來,這都是曹苗自找的。相親就相親,非要出什麼考題,還要拉上她和夏侯琰一起考。
你才讀過幾篇文章,還有資格考我?不累倒才怪。
她心中得意,卻不敢在德陽公主面前表露出來。她看得出來,德陽公主心情很不好。
「鄉公現在何處,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
「山莊正在整修,路不好走,車馬進不去,只能勞請諸位步行。」
「步行?」夏侯徽眉頭一皺。「有多遠?」
「大概五里多路。」紅杏招招手,叫過一隊提著食盒的奴婢。「鄉公知道諸位遠來辛苦,怕是體力不足,特命人備下一些吃食,請諸位用餐之後再進山,免得體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