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冤有頭,債有主(兢兢業業寂寞哥萬點打賞)
鍾泰住在城外,租的一個小院。不大,但很乾凈。
鍾泰未婚,院子里只有一個洗衣作做飯的粗婢,一個打掃衛生的老奴。曹苗不請自來,粗婢、老奴不知所措,轉了半天,老奴才反應過來,讓粗婢準備酒水、果品,自己趕到隔壁,請鍾泰的姊姊來待客。
鍾泰的姊姊便是灌均的夫人,看起來有些憔悴。其實據曹苗得到的情報,鍾夫人今年剛剛三十齣頭,嫁給灌均十多年,她便迅速跨過了少婦時光,成為中老年婦女,皮膚粗糙,眼神黯淡,看起來至少比德陽公主老十歲。
畢竟出身大族,又嫁給灌均多年,多少有些見識,得知訪客是曹苗,她知道麻煩上門,神情甚是窘迫。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報上姓名,站在曹苗對面,低著頭,一言不發。
曹苗站在院中,沒有上堂就坐,更沒有興趣去品嘗粗婢準備的酒水。
他今天不是來做客的,是來報仇的,沒心情和鍾氏姊弟客套。只不過看到鍾夫人這副模樣,準備好的狠話倒一時說不出口。
「夫人想必知道我的來意?」曹苗環顧四周,淡淡地說道,神情冷漠而傲慢。
阿虎按著刀,站在一旁,面沉如水。知書、如畫站在門口兩側,眼神警惕。青桃站在曹苗身邊,盯著鍾夫人的眼神隱隱帶著殺意。
鍾夫人的嘴角抽了抽,想擠出一絲笑容,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正要請教。」
「哦?」曹苗轉過頭,冷冷地的打量著鍾夫人,眼神譏誚。「夫人跟我裝無辜?」
「豈敢。」鍾夫人躬身道:「拙夫當年向朝廷告發令尊,雖說出乎公心,畢竟使令尊身陷囹圄,王子欲報復,雖有違法度,也能理解。只是冤有頭,債有主,告發令尊的是拙夫,與舍弟何干?王子尋仇舍弟,實在令人不解。」
曹苗心中一動。這鐘夫人雖神情緊張,回答倒是滴水不漏。雖說早有準備,但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說得這麼周全,實在不容易。
「夫人不用急,正義也許會遲到,但一定會來。你丈夫的事,我自然不會放過。不過今天來,卻和你丈夫關係不大,至少目前還沒有。」曹苗慢慢轉過身,冷笑一聲。「還是說,在你看來,雖然你丈夫人品不怎麼樣,你弟弟卻還是個君子?」
鍾夫人沉下了臉。「舍弟雖不成器,不敢以君子自君,卻也知聖人教誨,持身甚正。即使拙夫,也不過是言語激烈了些,未隱令尊之惡,有失寬厚,並未憑空捏造。王子英明,當知令尊受苦之源不在拙夫,而是另有其人,卻不去尋真正的仇人,只敢欺負拙夫、舍弟,未免令人齒冷。」
曹苗揚揚眉,無聲而笑。「夫人好口才,不愧是潁川鍾氏子弟。」
鍾夫人冷笑道:「王子謬讚,妾不敢當。妾雖出自潁川鍾氏,卻是旁支庶族,只能任人欺負。真要是大宗,王子也不會來了。」
「夫人是說我欺軟怕硬?」
「不敢。」鍾夫人拱拱手,低下頭,恨聲道:「位卑言輕,只能任人宰割,豈敢指責王子。」
「夫人說得對,位卑言輕,只能任人宰割,所以也不要自作聰明,替別人扛什麼責任。」曹苗負著手,來回踱了兩步。「待會兒令弟回來,還請夫人勸他有一說一,不要自討苦吃。好不好?」
鍾夫人詫異地抬起頭,打量了曹苗片刻,神情也變得疑惑起來。
「舍弟與王子素不相識,究竟有何仇怨?」
「姊姊!」門口出現了一個瘦削的身影,鍾泰出現在門口。他臉色蒼白,滿臉是汗,身上的衣服也裂了一片,染了些塵土,看起來有些狼狽。身後跟著一個小奴,眼睛紅腫,分明剛剛哭過。
「元平,你這是怎麼了?」鍾夫人嚇了一跳,衝到鍾泰面前,看了又看。
曹苗看得明白,知道張威他們得手了,鍾泰從蜀邸買的蜀錦都被他們劫走了。
「姊姊,沒什麼。」鍾泰看了曹苗一眼,強作鎮靜。「沒事了,姊姊先回去吧。這位是……」
鍾夫人低聲說道:「這是雍丘王府的大王子,特地來尋你的。元平,你認識他?」
鍾泰臉色再變,低聲說道:「姊姊,沒事的,你多慮了。你能不能借我一點錢?王子登門,我一點準備也沒有,麻煩姊姊置辦一些酒食,行嗎?」
鍾夫人瞅瞅曹苗。曹苗也不說話。鍾夫人想了想,叫過老奴,讓他去隔壁取點錢,去準備酒食,然後不等鍾泰說話,先上了堂,自行落座。
鍾泰來到曹苗面前,躊躇了片刻,拱手施禮。「不知王子來訪,未能遠迎,還請王子恕罪。王子,請堂上說話。」
曹苗擺擺手。「鍾都尉,我們不是朋友,你也不必這麼客氣。我的來意,你想必也明白,不如開門見山,如何?我也跟你說實話,今天是先禮後兵,你若配合,自然好說。你若不配合,等校事上了門,恐怕就沒這麼客氣了。」
聽到「校事」二字,鍾泰明顯打了個哆嗦,他偷眼看了一下堂上的鐘夫人,咬著嘴唇,再次伸手相邀。「王子,說來話長,能否坐下說話?」
見鍾泰鬆了口,曹苗也沒有再拒絕,昂然上堂,在鍾夫人對面的賓席落座,又向鍾夫人微微欠身致意。鍾夫人有些詫異地看著曹苗,遲疑了片刻,欠身還禮。
鍾泰猶豫了一下,還是在主席入座。「王子此來,想必是和四月前的那個謠言有關?」
曹苗點點頭。鍾夫人卻吃了一驚,轉頭看向鍾泰。「元平,那是你……」
鍾泰笑容苦澀。「姊姊,是我一時糊塗,犯了錯。今日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
鍾夫人氣紅了臉,厲聲喝道:「元平,你姊夫犯錯在先,你怎麼不知借鑒,反而變本加厲,做出這等事來。就算你能僥倖一時,又豈能無愧於心?」
鍾泰低著頭,一言不發。
曹苗咳嗽了一聲。「鍾夫人,稍安勿躁,能不能等令弟說完?我今天來,只想知道真相,可不是看你怎麼教育弟弟的。」
鍾夫人面色煞白,狠狠地瞪了鍾泰一眼,掩面垂淚而去。
鍾泰枯坐著不動,看著姊姊奪門而去,哭聲從隔壁的院子傳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王子,我能否問一句,今天路上打劫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嗎?如果是,能否將那些錦還給我。買錦的錢還是借來的,總不能再讓姊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