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絲線索
天色漸暗,聶嗣回到門口,這時候光祿勳換班的郎將也匆匆趕來和聶嗣交接。
??一切事畢,聶嗣回到光祿勳府衙換下虎鱗鎧,穿上常服。虎鱗鎧目前是酆朝一等的精銳鎧甲,每一件都有登記在冊,不能隨意拿走,必須要登記。
??甫一出了光祿勳府衙,聶嗣便瞧見門口立著兩個男人,似乎正在等著他。那兩個男人,其中一人聶嗣正好認識,乃是聽政殿守備郎將夏陽悌。
??另一人年紀頗大,約莫四十餘歲,長得人高馬大,相貌端正,其下頜留有短須。
??其實夏陽悌年紀也很大,今年三十有四,不過他保養有術,看起來倒像是二十多歲。
??見到聶嗣,夏陽悌連忙迎上去。
??“賢弟可算出來了,讓為兄好等啊。”
??“巨先找我何事?”聶嗣不解。
??夏陽悌哈哈一笑,拉著那陌生的中年男人,介紹道:“伯繼,這位是衛尉府衙,司馬門校尉陰休,陰文烈。”
??緊跟著,他又給陰休介紹,“文烈,這位就是大破十萬叛軍,腳踩長平郡王的聶嗣,聶伯繼!”
??陰休神色頗為倨傲,聽見夏陽悌介紹,陰休略略收起倨傲之色,抱拳道:“聶兄,久仰。”
??“陰兄久仰。”聶嗣笑著抱拳,言道:“早就聽聞選曹大尚書陰賾族侄陰文烈氣宇軒昂,今日一見,傳言不虛,果真不同凡俗。”
??他在雒陽的這段日子,除了打卡上下班,剩下的時間就是了解雒陽的權貴身份。
??不僅是陰休,夏陽悌的出身跟腳他也知道,夏陽悌的大父在少府為官。
??聽見聶嗣這般誇讚,陰休臉上也是浮現些許笑容。換做別人他一定會不屑一顧,但是誇耀他的乃是聶嗣,這就不同了。
??“聶兄過譽了,聶兄一表人才,休,也是仰慕已久。”
??花花轎子人人抬,陰休並不介意回以善意。更何況,聶嗣出身也是不俗,豪奢之家,勳貴之門,有資格與他論交。
??夏陽悌拉著他們二人的手,笑道:“行啦,何必如此生分,互稱表字即可!”
??聶嗣開玩笑道:“兩位兄長都比我年紀大,那我可占大便宜了!”
??聞言,夏陽悌與陰休哈哈大笑。
??“你可占不了便宜,走,今晚天香苑,你請客!”
??“走著?”
??“走著!”
??天香苑,雒陽聞名遐邇的大酒肆,裏麵提供天南海北各地美酒,且還有不俗的‘額外服務’。
??不過一般人不會在天香苑享受額外服務,因為兮月樓的服務才是最好的。
??天香苑,還是酒好,食美!
??“這論琴技,首推兮月樓夏弋,此女可是雒陽四妓之一,一雙美足,步步生蓮。一雙巧手,更是讓人耳生蓮花!”
??天香苑雅間內,夏陽悌侃侃而談。
??陰休笑道:“夏弋琴聲雖好,卻不如月薑簫聲美妙,依我看,四大名妓,月薑可奪花魁。”
??聶嗣對雒陽的了解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麽無知,雒陽四大名妓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我喜歡吹簫。”聶嗣笑著評價。
??聞言,夏陽悌和陰休立即露出男人會意的笑容,紛紛哈哈大笑,大讚聶嗣是個妙人。
??三人聊了一番風月之事,不可避免的提及叛軍的情況。
??“伯繼擊潰十萬叛軍,大壯我朝聲威,朝廷真應該趁機舉兵南下,一舉殲滅逆賊!”夏陽悌放下酒盞,說道:“眼下白狄已經四分五裂,正是平定內亂的大好時機,真是想不通,朝廷為何到現在也沒有動作,難道等叛軍恢複元氣嗎!”
??陰休冷笑道:“巨先說得好,隻可惜,朝堂上有人在掣肘朝廷動兵!”
??“誰?”聶嗣問道。
??“宗正!”
??“為何?”夏陽悌不解問道。
??陰休緩緩道:“我聽說,朝廷在派兵南下方麵有些爭執。宗正欲調北疆軍團南下,大司徒鄧亥則認為應該調遣西北長城軍團南下。因為雙方意見不能統一,是故一直拖延至今,白白浪費機會。”
??聶嗣思忖片刻,分析道:“白狄四分五裂,西北暫無兵禍。若是調遣西北長城軍團南下,走雍州,以上洛郡為跳板,進攻荊州,是個不錯的選擇。”
??“若是調遣北疆軍團,難保肅慎人不會趁火打劫。”
??“伯繼所言,深得我心!”陰休一拍案幾,說道:“真想不明白,這有什麽好爭執的。”
??夏陽悌笑笑,言道:“其實在我看來,雒陽就有二十餘萬精銳將士,完全可以直接南下剿滅叛賊,何必調遣邊軍回來。眼下邊疆之患日益嚴重,倘若真的出事,國人必遭屠戮。”
??“我說兩位,咱們三個不過是看門的罷了,就算大軍真的出征,還能有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嗎?”聶嗣喝著酒,笑問他們二人。
??“伯繼似有不滿?”夏陽悌覺得聶嗣語氣似乎有些不滿,遂開口詢問。
??陰休直接道:“伯繼有不滿不是理所應當麽,大破十萬叛軍,卻隻讓伯繼把守東觀宮,這算什麽!”
??這件事情在上層裏麵不算秘密,陰休和夏陽悌知道也不奇怪。
??聶嗣搖搖頭,“你們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倒是沒有不滿,我隻是可惜。他日大軍南下平叛,我們卻不能抓住機會建功立業,大丈夫蹉跎歲月,著實令人可歎。”
??言罷,又飲一杯。
??夏陽悌和陰休也是稍作沉默,旋即大口喝酒,想要以此忘卻不美好的事情。
??便在此時,陰休忽然想起什麽,問道:“四月春獵,兩位賢弟可去?”
??“去如何,不去又如何?”夏陽悌拿起細頸酒壺倒酒,反問陰休。
??陰休道:“倘若我們能在大司馬麵前一展身手,說不定能有機會轉去南北兩軍。”
??“文烈,那你還不如去找陰大尚書呢,讓他老人家給大司馬說說,事情不就成了麽。”夏陽悌哈哈一笑。
??聞言,陰休翻翻白眼,“如此行徑,豈是大丈夫所為!”
??聶嗣暗想,你要是真大丈夫,司馬門校尉這麽重要的職位你也撈不著。
??“春獵麽,我倒是有些興趣,就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領略一番。”聶嗣笑著說。
??夏陽悌說道:“當然可以,天子出行,自是要保護妥帖,賢弟既為郎將,到時候田大人一定會讓賢弟負責護衛天子左右。”
??“如此也好。”聶嗣笑道:“到時,我定要去看看。”
??春天萬物複蘇,是故春獵一般是以形式為主。這也是給勳貴子弟一個展示騎射的機會,表現好的,說不定就會獲得重用。
??不過聶嗣對展現自己的騎射倒是沒有什麽欲望,他隻是單純的想要去看看,見識見識。
??“對了賢弟,天子可曾接見過你?”陰休問道。
??“不曾。”聶嗣搖頭。
??陰休哼道:“想必定是大司徒和中書監令在阻止,否則賢弟斷斷不會做個守宮郎將。”
??夏陽悌也歎道:“朝中局勢不穩,天下堪憂啊。”
??三人都是聰明人,沒有選擇直接揭開那一層麵紗,說的遮遮掩掩,不過大家都能聽懂。
??聶嗣道:“我對高官厚爵沒有興趣,隻想掃平叛軍,還荊州百姓一個安穩。”
??聞言,夏陽悌舉起酒盞,敬道:“伯繼乃是忠直之士!”
??“巨先言重了。”聶嗣於其對飲一杯。
??三人零零散散聊了不少東西,又過了一個時辰,方才各自散去。
??回去的路上,聶嗣騎在馬上,想著陰休說的話。
??他此前一直奇怪朝廷為什麽不動兵南下剿滅叛賊,原來是內部出現了分歧。
??目前雒陽的局勢,他大抵上心裏有數。
??鄧亥柳齊毫無疑問是權臣一黨,他們在朝野內外,黨羽極多,甚至能夠代行天子之事。
??宗正姒召和太常姚旃等人則是為帝黨,算是另一派,專門和鄧亥柳齊等人作對,企圖鬥倒權臣,還政天子。
??當初天子娶他未婚妻,實際上就是為了拉攏大司空藺紘。
??不過話說回來,到現在他也沒看懂自己父親屬於那一派,真要比較的話,倒像是中立派,兩邊不沾。
??那自己呢?
??自己又該怎麽做,難不成一直做一個看門郎將?
??便在他沉思之時,在他身邊的欒冗說道:“少君,康弼來了。”
??聞言,聶嗣舉目望去,隻見崇侯翊縱馬而來,在他身邊停下。
??“少君,有線索了!”
??“查到了?”聶嗣精神一振,連忙問道。
??崇侯翊馭馬走在聶嗣身側,緩緩說道:“屬下暗中查遍雒陽,得知那脂粉乃是青樓女子常用之物,名為鹿香。為了進一步查到刺客,屬下這些日子一直在雒陽各個脂粉店鋪暗查。我發現,兮月樓的人購買鹿香最多,而且次數也最是頻繁。其他的一些青樓或許也有購買,但是沒有兮月樓的數量龐大。”
??“兮月樓……”聶嗣眯眼,暗自思忖。
??這個地方,他有所耳聞,乃是整個雒陽最出名的風月之地。夏陽悌等人口中的雒陽四大名妓,就是兮月樓的招牌。他在光祿勳府衙的手下衛士也有提到過這個地方。
??那個地方,會是隱藏刺客的地方嗎?
??看樣子,得找個機會去看看。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回到聶府。
??這時候,聶嗣發現府前停著一輛馬車,上麵掛著的燈籠寫著一個‘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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