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整合雍州(六)【感謝聽說你也叫玖歡的打賞】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甘瑢、藺氏兄弟再怎麼能幹,也不能把他們當成機器人。這段時間又是剿滅豪族,又是統計戶籍田畝,後面還要分田、贈糧種,一樁樁一件件的積累下來,任憑甘瑢等人在怎麼厲害,現在也疲累不堪。
而且,扶風那邊的情報並沒有北地、新平等郡齊全,貿然讓甘瑢他們接手,會造成一定的桎梏。
好在,聶嗣還有一個絕佳的人選。
「荀胤,拜見大王。」
「思然,你我之間,還需弄這些繁文縟節做甚。」
聶嗣拍著荀胤的肩膀,眼中可見的全是驚喜。
對聶嗣的話,荀胤只聽一半,另一半卻沒有當真。
「大王乃是天子親封,藩鎮雍州之地,禮儀不可廢。」荀胤正色道。
一旁的藺珀微微訝異,旋即心中暗自肯定。他已經從甘瑢口中得知這個荀胤和大王過去的關係,比自己而言,肯定是更加親密。沒想到荀胤能端正自己的位置,表現的不卑不吭。
「好吧。」聶嗣苦笑一聲,實際上他也知道荀胤與他拉開距離的緣故。說到底,他現在已經不是簡單的聶嗣,而是大王。
待眾人落座之後,荀胤便將扶風的情況盡數告知。
當聽到扶風整理出來的田畝竟多達幾千頃的時候,藺琅頓時驚訝的出聲。
「竟有這麼多?」
「不錯。」荀胤道:「這些還只是曾經登記在戶籍冊上的田畝數量,實際上這些年扶風的豪族暗地裡開闢的私田不知凡幾。」
扶風的位置正好處在雍州的正中央,佔盡平原河流,而且又因為面積大的關係,田地數量十分龐大。
「整理出來的戶籍田畝文書,臣已經全部自扶風帶來。」
「正好。」聶嗣道:「扶風的均田策,便由思然來主導吧。」
荀胤遲疑道:「大王,臣只是扶風小吏,主導一郡均田,這不合制度。」
聶嗣含笑問道:「孤的驃騎大將軍府還差個司馬,思然可願屈就?」
「大王厚愛,臣不勝惶恐,定當盡心。」荀胤直接應下。
如果他沒打算效忠聶嗣,這一次他也不會直接來櫟陽。作為知根知底的同席好友,荀胤對聶嗣的未來充滿希望。
接下來,眾人就均田推行的經驗,當堂進行交流,順便也聽荀胤分析扶風的情況。聰明人之間的交流向來是『點到即止』,因為不需多說,大家便都能明白。
均田說完,藺珀又和荀胤談起民屯的事情。由於民屯是他提出的建議,所以聶嗣將這項任務交給藺珀來主導。至於軍屯,則由聶嗣自己負責。
乍一聽說民屯和軍屯,荀胤不由得兩眼放光。
「臣之前還擔心大王免去一歲稅賦,會讓國中府庫在來年為軍資愁困。民屯、軍屯既出,來年無憂!」
現在掌握在燧王手中的六個郡,其中自抄沒豪族所得的田畝多不勝數,用來民屯和軍屯完全足夠。
和四位文臣商議一會兒均田,聶嗣便先行離去。他除掉掌控政事方面的大方向,軍事那邊也要他拿主意。
在驃騎大將軍府的左側,有一座改造的偏室。這裡曾是櫟陽官吏小憩的地方,現在是軍事禁區。在屋子內,迎面掛著一副巨大的九州輿圖,說是九州,其實根本不止九州。
真正意義上來說,酆朝有二十一個州!
除掉眾所周知的地方以外,在北方有延伸至半島區域的平州,在西方,上古的『雍州』被分成涼州和秦州,以及現在的雍州。而在南方,廣、寧、交三州都是上古九州未記載區域。
除此之外,還有孤懸海外的夷洲和朱崖洲。實際上這兩塊地方面積不大,而且人煙稀少,一般都是朝廷賜封土著掌控。
現在的『酆朝輿圖』上,十分乾淨,聶嗣什麼都沒有添加上去。
進入內室,裡面掛著一副十分詳細的雍州輿圖,而在正中央則擺放著一副模型沙盤。
聶垣和庄布已經歸來,聶桓和欒冗還在地方募兵。
「大王。」
見聶嗣出現,倆人紛紛抱拳行禮。
「唔。」聶嗣點點頭,走到沙盤前,目光移向『安定』。
現在六郡已經拿下,他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最後一郡身上。
「大王,這沙盤可真是行軍打仗的利器。」庄布雙眸發光。作為軍旅之人,他自然清楚沙盤的價值。相比較抽象的輿圖,立體的沙盤顯然更適合用來排兵布陣。
聶嗣笑笑,沒有說什麼。這種小技巧,不值得驕傲。
「前段時間,孤派出去的人帶回來消息,目前安定郡已經被王毋擇掌控,他和白狄有聯繫。」
說出這話,聶嗣臉色不由得陰沉幾分。
不管什麼原因,同外族勾結,都是死罪一條。更何況,安定郡很有可能威脅到自己。
「敢問大王,安定兵力幾何?」庄布問道。
聶嗣沉吟道:「據打探得來的消息,安定郡目前有五千人,但考慮到暗中的白狄,他們的兵力很可能破萬。」
到底有沒有一萬人,聶嗣並不清楚,但是預估敵人兵力,只能往多了猜,不能往少了算。
聶垣道:「安定多為山脈,騎軍不利作戰,王毋擇若是和白狄有勾結,白狄的兵馬並不一定能發揮多大作用。」
這話倒是事實,安定周圍不是隴山便是高原山脈,白狄的騎兵若是真的襄助王毋擇,其實不一定能發揮多麼強的戰力。
庄布沉吟道:「大王,如今雍州六郡已經掌控,不妨在各處設下關隘,禁止糧食、生鐵等物流入安定,而後以兵馬走新平攻臨涇。」
「王毋擇和白狄勾結,他也有可能將根基立在的烏氏和朝那,自扶風直取烏氏,其實也能斷掉王毋擇後路。」聶垣建議。
「都行。」聶嗣道:「現在主動權在我,是打還是和,全看我們的行動。這次取安定,我們兵分兩路,一路攻打臨涇,一路從扶風回城出發,攻打烏氏,讓王毋擇首尾難顧。」
「安定多為山路,此次進攻,不能急躁,你們二人各領五千兵馬小心前進,在務必保證糧道安全的情況下才可以行軍,明白嗎?」
「遵命!」
十月中旬,聶嗣以聶垣和庄布率軍一萬,分兩路擊安定。其中庄布走新平入安定,攻打臨涇。聶垣走扶風回城,直取烏氏。
抄沒豪族,燧國庫倉糧食豐滿,在近冬之季進攻完全沒有問題。
燧國緊鑼密鼓的進軍,盤桓在安定的王毋擇也有所察覺。這段時間雍州鬧得聲勢很大,王毋擇想不知道都不行。
他很清楚,聶嗣掃滅各郡豪族,就是在為統治雍州做準備。而同樣作為雍州一郡的安定,肯定逃不掉聶嗣的覬覦。
烏氏。
王毋擇和麾下的弟兄正在商議抵禦來自燧國的威脅。
作為安定原本的太守,王毋擇自雒陽大變,義軍勤王成功的消息傳遍天下以後,他就知道亂世即將到來。
因此,他迅速控制郡內武備,將原本的郡尉灌峻給排除核心圈子以外,全權掌控安定軍政大權。
人都有野心,王毋擇也有野心。他的野心是在白狄的資助下野蠻生長的那種類型。作為靠近塞外的安定郡太守,王毋擇很早之前就和白狄有勾結。只不過以前是走私一些生鐵和糧食,現在則是勾結白狄自立為王。
「太守,傳聞燧王麾下有兩萬鐵甲,他一旦出兵攻打我們,兵力絕不會低於萬人,我們必須做好準備。」說話的是王毋擇庶出弟弟王敬則。
「可是,燧軍會走哪兒進攻我們?」有人提問。
王敬則看著簡陋的輿圖,沉吟道:「應該是走扶風,這條路是最常用的道路,雍州人最熟悉。而且,走這條路也方便補給。」
「那臨涇和彭陽呢?」有人問。
彭陽在臨涇之北,也是一座山中小城。
「如果走臨涇,我們可以在涇陽把守。」
涇陽,烏氏城東南的關防小城,卡斷涇水。不論是走臨涇還是走彭陽,最終攻打烏氏,都必須要先拿下涇陽。
王毋擇低沉道:「可我們手中只有三千人。」
雖然他對外宣稱自己有五千人以上,但以安定郡的條件,根本就養不活那麼多人。
「太守,兀奴那邊呢?」
「他?」王毋擇冷笑,「眼看就要入冬,這些狼崽子根本不願意拿出多少人幫助我。」
聞言,王敬則心情變得沉重。
「太守,還是嘗試聯繫一下吧,就算兀奴只給一千人,我們兵力也能增加。」
王毋擇沉默一會兒,而後道:「可以,我會嘗試聯繫他。但我還是決定,先在安定徵兵,不管能徵到多少,能得一些是一些。」
「唯。」
頓了頓,王毋擇問弟弟,「灌峻還是不願效忠嗎?」
王敬則點點頭,「他說太守和白狄勾結,他絕不做國賊。」
「哼!」王毋擇陰冷道:「給我盯住他!」
「唯。」
若非灌峻曾是安定郡尉,且在安定軍中有些許威望,他早已將灌峻斬殺。
目前,灌峻被王毋擇囚困在城中,日夜被人監視。
但,百密終有一疏。
庭院中。
「灌校尉,這是燧王讓奴婢交給你的。」一名樣貌普通的男子遞給灌峻一份帛書。
燧王?聶嗣么。
灌峻輕輕吸口氣,接過帛書。
須臾后,他將帛書收好。
「你們能助我脫困?」灌峻問。
男子一笑,「帶走灌校尉一人還是可以的。」
「好,我願助燧王剿除勾結白狄的國賊。」灌峻鄭重抱拳。
聶嗣和王毋擇,灌峻不需要考慮也知道該怎麼選擇。從前他沒得選,但現在有選擇,那為什麼還要繼續在這裡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