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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無妨

  「滾!!」


  尉繚氣積於胸,怒不可遏,「陳統領雖為爭權,卻未損國體。爾通敵賣國罪無可赦,若非秦王有令不殺,爾安可活至今日?」


  原本面有愧色的陳豨見呂馬童至此,亦有些許緩和,「臣自知所行不妥,亦是知曉呂統領行徑,故.……大膽行事。」


  「臣……」呂馬童為二人所斥,眼淚驟下,一時間露出藍田關與子嬰初見的怯懦模樣。


  「爾無需如此!無能時倚秦,有能時叛秦,該殺!」尉繚罵道。


  子嬰冷麵不語,尉繚之言亦是他心中所想,曾聽過千年後《聊齋》中有一人愚笨時善良,變聰明時為惡,已將呂馬童與其歸於一類。只是念及舊情未殺,而後利用之罷了。


  「王上遭大難而不死,必定無恙。臣亦不會傷其王上。」呂馬童咬牙涕淚,」何況.……家兄有言,即便秦亡,亦可保王上不死。」


  「呵……如此虛言,呂統領豈能信服?欲以此言欺瞞王上,王上亦不會信服。」陳豨落井下石,以求對比之下減輕自身罪過。


  「在下此言當真!!」


  呂馬童呲牙怒瞪陳豨,尉繚與陳豨冷笑一聲,不屑一顧。


  「夠了!」子嬰拔劍直指三人,面色陰沉讓人看不出心思。


  「諸君之事,寡人已知。田橫既死,陳統領便安心為寡人效力,他日寡人必會為其復仇。韓信帳下有猛獸,必遭其噬,冒頓非是善罷甘休之人,大戰必起。想來楚國內爭激烈,呂臣落了下風,呂統領思慮寡人將機密告之以解圍。凡此種種,寡人皆暫且不動。」


  「倘若韓信日後之戰可勝,秦王可否不發兵魏地?」尉繚急問道。


  「可。」子嬰絲毫未猶豫,冒頓與趙佗被人稱為「南強北勁」非是一般人可擋,再加上一個「漢初三大名將」之一的英布,韓信若可以不利之局勝之,必定元氣大傷。


  至時,任何事皆由他控。


  「韓信若亡,王上便可出兵滅齊?!」陳豨急於得到答覆,未顧及尉繚難看的臉色。


  「可。」


  「家兄.……」呂馬童正開口,子嬰怒瞪一眼,強行將其言憋回。


  「呂臣是生是死與寡人無關,他若不死,寡人日後亦要殺他!」子嬰喝道。


  尉繚三人交換眼色齊朝子嬰作揖。


  「家徒有難,望秦王恕老夫離秦赴魏以應敵。」


  「恕臣至楚地助家兄一臂之力。」


  「恕臣至齊.……」


  「陳統領欲以一人之力對抗齊軍?!」子嬰皺眉道。


  「這.……不.……」陳豨退後搖頭,「臣留秦地,待韓信戰敗而死,臣再行事。」


  子嬰打量其他二人片刻,當真此刻便欲殺之。然朝中之臣,不少是從別處招攬,若殺之恐傷旁人之心。


  「此事亦可,然寡人若知二位不利於秦,休怪寡人領兵討之。」子嬰威脅道。


  尉繚無心旁事,轉身便走,「老夫不會如此,望秦王言而有信!」


  「尉先生一路珍重。」子嬰遠遠叫道。


  呂馬童轉身疾跑兩步,止步回身怯怯看向子嬰,「王上,臣方才皆是實言。臣一身技藝皆是王上派人所傳,臣全無加害王上之心。」


  「即便如此,於呂統領心中,寡人還是不及呂臣。」子嬰懶得分辨,揮手示意其遠走。


  呂馬童張嘴又合,反覆數次,終是未再多言,蹣跚而去。


  子嬰收劍,輕撫辛追的小腦袋,「陳統領之能今日寡人仍舊可赦,日後有何企圖還望明言。若早有下次……」


  「田橫統領已死,臣誓死效忠王上!」陳豨伏地而歸大叫。


  「去吧。」子嬰輕描淡寫道。


  「謝王上!」


  陳豨欲走,卻見子嬰伸出右手,緩緩遞向他。醒悟過來的陳豨連遞上半塊兵符,見子嬰並無喜色,又顫巍巍遞上數塊。


  「巴蜀,漢中,隴西……兵符盡交王上。」陳豨附身低頭道,前一刻還感覺子嬰仁慈,這一刻頓時打消天真的念頭。


  子嬰隨手玩弄手中兵符,不留神間,盡落於地。驚的陳豨慌忙跪地欲撿,但伸手停在半空始終不敢落下。


  「陳統領還欲要兵符?」子嬰冷笑道,「妄征諸國,險些壞寡人大計。如此不惜兵權,寡人便不強求,棄甲歸田亦好。」


  「臣這便歸田務農……」陳豨急於離開此地,搞不清子嬰如何思慮,難保下一刻要了他的性命。


  「莫急。」子嬰不慌不忙道,「陳統領兵符仍可存,不過需駐兵臨晉。魏地戰事若起,見機攻韓信。」


  陳豨頓知子嬰何意,此舉雖似是獨寵,確是刻意孤立。共同犯事者遭處,唯有他無礙,恐怕日後再無一人敢聽其所言,甚至與其為伍。


  「攻韓信自可。可尉繚先生……」陳豨皺眉道,「尉繚先生至時必定身處魏地,唯恐傷其,惹得朝臣心寒。」


  「若可殺尉繚,寡人另有所賞。畢竟.……此舉乃是陳統領又妄自為之,寡人不知。」子嬰笑道。


  陳豨倒吸一口涼氣,韓信未死,而田橫已死便是他與尉繚的差別。若「投奔」之人生死顛倒,恐怕此刻便是子嬰與尉繚商議如何殺他……

  「那……呂騎將。」


  「楚國最不缺騎兵統領,不會增益楚之力,而呂臣遭難,其弟馳援,內鬥便越演越烈。何樂不為?」提到呂馬童,子嬰仍能感覺一絲心寒,「以呂騎將之性,必會讓楚地生事,但願可讓寡人待到秋收后再為戰。」


  陳豨不自覺點頭,三位臣子的麻煩頃刻間便可解決,陳豨既是贊同,亦是驚駭。


  「陳豨統領且退下,依寡人之令行事自可無虞。」子嬰笑道。


  陳豨起身欲走,子嬰的聲音再次傳來,「陳統領切記,大秦為海,諸臣為魚,自可悅而相處。然海動則魚殃,數魚動,不會亂海分毫。」


  「臣……謹記。」


  陳豨遠走後,門邊的韓談顫巍巍抬手擦著冷汗。


  「王上果真英明,今日之行已非昔日群臣逼殺夫人之時。」韓信慘笑道。


  「寡人早已如此。非是寡人求諸人,而是人求諸寡人。子房先生帶離秦地之人,不只是勸其漸歸秦,更怕寡人殺他們。」子嬰淡言道。


  辛追有些不認識此刻的子嬰,小跑離去。


  「誠然,寡人亦非是當真怕辛勝統領身死,其或死或存只可言明寡人他日是否虐殺外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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