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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一劍毀計

  前番開戰,梅鋗雖知合傳胡害以寡敵眾,卻並未真正擔憂。


  而從數日前開始,梅鋗每每想到金陵,江水.……再亦無法心安。


  「若是項羽親征,天下恐無一人可敵。」


  梅鋗收回遠眺楚軍的目光,不時看向西南方向。順著淮水之流,先西行再轉而南行便可抵達六城。


  壽春能守則守,萬不得已之時還可避難六城。


  日頭當空高掛,楚軍如鐵板般已靜待半日。


  越人已以為周殷是在虛張聲勢,六城西側支流上一小舟徹底斷送了他們的僥倖。


  一楚兵下舟跨馬,在雙方大軍注視下徑直奔向周殷。手持一木匣,於周殷耳旁叮囑半晌。


  周殷淡笑點頭,將匣子扔至一旁,單手揪住頭顱上的頭髮,遠遠對準梅鋗。


  「此人便是台侯最強部下?已為呂令尹所殺,爾等還不速速開城已降?!」


  周殷語畢,楚人放肆的笑聲驟然一起。


  梅鋗極目望去仍看不清,整個身體趴在城頭上,手指似要扣入城牆之中。


  華無害與吳程緊拉著梅鋗衣袖,生怕其跌下。


  周殷淡淡冷笑,將頭顱傳遞給左右將士,快馬行之壽春城下。


  梅鋗只一眼便認出頭顱所屬,整個人無力站立,被二人攙扶索性未躺倒在地。


  「合傳統領.……真是合傳統領!!」梅鋗徹底絕望,手指顫抖不住指著前方,頭昏腦脹,無法再指揮戰鬥。


  搖毋余亦是痛心,不忍再看第二眼,暗暗自責自己無法為梅鋗分憂。


  吳程亂了方寸,楚軍能如此輕易從南而至,恐怕六城亦是不保。整個九江郡除了此地與鄧弱死守的陰陵,皆被楚國鐵騎踏過。


  「今日.……唯有死戰。」吳程咽著唾沫。


  「誅殺越人!」


  周殷輕輕揮手,「蝗蟲」一擁而上。路中雖有障礙,楚軍早有準備,專派一隊兵馬清除,後續將士手持攻城木撞擊城門。


  漫天的穢劍射來,楚軍毫不推閃,即便身插箭支,仍要順著梯子登城,彷彿從未中箭。


  梅鋗被攙扶下城頭,吳程與搖毋余指揮著越人為戰。


  吳程二人可掩飾情緒,眾越兵卻皆知合傳胡害已死了,強忍著懼意對敵,動作早已慢下太多。


  剛剛還在城下的楚兵,稍不留神間已順著木梯來到面前。


  「殺敵,殺敵!」


  搖毋余險些以為眼花,沖至楚人身前一劍刺下。攻城楚人墜成肉泥之前朝搖毋余刺來一劍,划傷其手臂。


  「統領,此地不宜久留,我軍何不撤離?直往衡山國,吳芮若無力抵抗,秦國亦會馳援此地。」將士諫言道。


  此言一出,本就戰意不盛的越軍心中只想著如何逃避,無心為戰,難以為軍。


  吳程身為衡山國大柱國,不欲將禍水引至衡山,可如今局勢,要麼戰死此地,要麼被追至衡山而死,後者興許還有一線生機。


  「秦國出使楚國后便生事,此戰定與秦國有干,我等無需為秦人送命!」


  不等搖毋余反應,廝殺中的越人丟下手中兵刃,遠遠退後為楚軍大開城門。


  「霸王只欲殺吳芮,子嬰,台侯並無過錯,我等願降!」越人叫嚷道。


  梅鋗越兵中夾雜著吳芮派來的越兵,吳程部下見大事不妙,拉著吳程下城頭,一同策馬向城南逃去。


  「不可臨陣怯敵!!」


  梅鋗見此亂局驚呼,些許將士面有愧色卻已不打算交戰,其餘越人則安之若素。


  越人本就不是一族,只是共居一帶的諸多土著雜稱,只有當年的吳芮可以將這些人一統為戰,梅鋗沒這個能力。同富貴時無恙,患難之時難以並肩。


  楚軍見勢,趁機狂襲入城,周殷淡笑緊隨其後。


  來此之前,周殷曾告知過部下,若越人投降則不殺。此地日後由他管轄,他不想埋下亂因。


  周殷周圍儘是護衛,唯恐越人是詐降之計,一步步將周殷護送至城頭。


  「降者.……不殺。」周殷可以露出慈善之笑。


  「多謝周統領!」越人免於一死,齊聲高呼。


  「呵……」周殷輕踢一越人屍身,「若早如此,越人無需傷亡。霸王欲攻吳芮,台侯何必插手其中?部下受此無妄之災,台侯有過。」


  搖毋余還未反應過來,呆立原位,看著周殷步步逼近。


  「搖毋余?」周殷輕拍其肩膀,「前番交戰,項冠統領未身死是閣下之福,不然今日在下放過統領,霸王亦不答應。」


  搖毋余本欲動手,聽聞項羽之名,不得不忍下。


  「即便可殺周殷,項羽來此,終會淪陷。」搖毋余心中盤算,似是不甘,又似給戰敗的自己找一個可以安心的理由。


  周殷有意無意晃動手中頭顱,「將梅鋗帶上來!」


  忽成孤家寡人的梅鋗被楚軍推搡而來,心存憤懣,不願正視周殷。


  「前番大楚失利卻是越人多詭計,然此番大軍壓境,詭計亦僅是詭計,不值一提。」周殷奚落道。


  「哼!.……」


  梅鋗一聲冷哼,還未等開口,便被方才還是部下的越人踢倒。


  「不得對周統領無禮!」越人叫嚷道。


  梅鋗咬牙切齒,卻不知該如何責罵。


  「哈哈哈……」周殷搖頭大笑,伸手攙扶起梅鋗,「台侯此刻該知當日決心抗楚之過。霸王未讓台侯封王乃是別有深意,如今助楚殺入衡山生擒吳芮。」


  「擒吳芮?周統領莫非不知本侯與吳芮不止同是越人,其母亦姓梅?」梅鋗心中亦答應此事,仍欲圖個明面上的尊嚴。


  「有何不可?」


  周殷懶得再勸說,雙目逼視梅鋗,今日他不答應亦要答應!

  噗——


  梅鋗突然大睜雙目,胸口洞開,一把劍從背後貫穿而過,雙方將士齊愣。待梅鋗屍身倒下,剛剛送來頭顱之人出現在周殷面前.……

  「何人讓你殺的?!」


  周殷大驚失色,而又瞬間怒急,拔劍斬下那人右手,「留著梅鋗,東南騶氏二人便不會犯楚!他二人與梅鋗同宗,不會為吳芮拚命!!」


  周殷徹底亂了方寸,大軍壓城不攻,先以氣勢奪人心,再以搖毋余頭顱為引不戰而勝,正是為了安梅越,退騶氏。


  不然早早強攻便可,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而此楚軍只用了一劍,便將他的精心謀划的大計毀了!

  梅鋗身死,那二人雖懼卻不會善罷甘休,反倒弄巧成拙。


  「是……是霸王之意。」那楚軍疼痛喘息,「梅鋗掘淮水大淹楚地良田……不得不誅……」


  周殷面目鐵青,無言反駁。猛然一劍刺死那楚軍,抓住鎧甲扔下城頭。


  「記住!此人於攻城時殞命!!」周殷甩著染血長劍,怒容未消,「還不速速追殺吳程?!」


  「領……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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