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滲水之計
齊地,臨淄,大殿。
一十七八歲相貌俊朗的男子恭恭敬敬立於殿下,只有口內被牙齒咬破的皮肉才能證明他此刻心中的憤怒。
稱霸三齊的田榮是他的父親,善待將士,大得人心的田橫是他的叔父。
本屬於他的大殿王位,卻為墨楚所佔,面怒姦邪的朱家立於其身旁。
此刻田廣只覺得一身王袍如此諷刺。
「項公子,不知今日採薇姑娘可好?」朱家諂媚問道,多日相處朱家已經有了經驗,只有提及那個人的名字,墨楚才會笑容以對。
「無礙。」墨楚果真笑意泛出,「可惜.……上好豚肉多半為其所毀。」
「哈哈.……」
二人小聲在田廣聽來格外刺耳,高坐王位之上,竟不言百姓之事!
「項……項公子。」田廣儘力強笑,「今歲之氣濕冷,田間之物不長,歲末百姓恐顆粒無收。項公子可有對策?」
「對策?呵.……民間皆是對策。」朱家冷笑。
田廣先是一愣,隨即通體皆駭。
百姓習慣將天災歸於人禍,今歲有難,民間有不滿項氏之百姓傳言,此事因君不歸位所致。
田廣,田橫早知此言不利己身,早日里特派人勸阻,還是被朱家的耳目聽聞。
「此事.……此事本王亦知不久。」田廣顫聲道,不敢對視二人。
「本公子知此事與爾無關。」墨楚欠身一笑,「田儋,田榮,田橫。田氏三兄弟,已有二人稱王,該是輪至田橫,卻為本公子所佔。民間『君不歸位』當是田橫所傳!」
「這.……」田廣之心剛放下不久,隨即又被提起。
「項公子多心。叔父為公子攻伐陳餘,收服董翳,盡心至極,並無稱王之心。昔日叔父僅是勿讓百姓謠傳。」
朱家玩味般點頭,「昔日項公子確因陳餘,董翳之事感念田橫,而今看來,田橫乃另有他心。據俠客所言,常山舊地有諸多百姓結而行之,又有三五百姓不時窺探齊地將士,不知為何?田橫曾出兵常山,可曾告知齊王其於此地有何算計?」
「項公子以為是叔父所為?!」田廣猛然一驚。
「看來田橫並未將此事告知旁人。」朱家笑道。
「非是如此!常山舊地……許是當地百姓心念張耳陳餘。」田廣急辯道。
面前二人皆笑而不語,似在看田廣的笑話。田廣卻不敢大意,滿腦子皆在想施計之人。
「當時臧荼亦派兵前去,臧荼無信,許是其為之。」田廣不住喘息,「子嬰.……對!張耳陳餘曾與子嬰有交,許是子嬰派人為之!」
一聲鐵鳴,墨楚驟然起身,長劍遠指田廣。
「休提子嬰!」墨楚殺意四起,聲中帶嘶,「本公子雖惡子嬰,卻知韓地為其所謀。若子嬰欲以常山舊地亂齊,當如韓地一般。常山舊地數月來未有大動,絕非其所為!莫要以其名亂本公子!」
「是是.……」田廣不顧身份,忙跪於地,「僅是本王猜測,項公子莫動怒。」
朱家亦不知如何勸阻,呆看半晌,直至墨楚收劍重坐王位。
「哼,爾不言,本公子亦知何事。」墨楚抬臉冷笑,「此事生於韓地亂后,想來田橫心怨本公子未派其入韓,懼怕於齊地無權。故派人於常山舊地生事。臧荼其心不定,並未以此事告之,想必臧荼亦在其中。」
「這.……想必如此。」
田廣深知無法辯駁,墨楚思慮又非是大事,順勢應下。
「派人告知田橫,他若安居於齊,本公子無力加害於他,日後莫要行此暗事。」墨楚了冷聲道。
「本王從命。」田廣連連點頭。
「此刻便派人前去,再將其兵符收回。」墨楚揮手道。
「啊?!」
田廣如遭雷擊,齊地雖是墨楚掌權,田橫手下亦有些許兵馬,兵馬便是田氏可存活之保證。今日若無兵權,與常人無異,他日可死於任何人之手。
「有何為難?」墨楚面露不悅,「暗施詭計自當受罰,此為常理。他櫻花國公子無非再將兵權歸還。」
「不可!」
田廣猛然一喝,剎那間竟有田榮之姿,「項公子若執意如此,便莫怪與叔父兵戎相見!」
昔日唯唯諾諾的少年,此刻這般姿態。屬實出乎墨楚二人意料,二人竟不知如何應對。
「呃……哈哈哈。」朱家乾笑數聲,「項公子行事乃俠客之風,不知兵權不可以此法相論。二位不必為此動怒。齊王之言有理,不交便不交,然此過不可赦。望齊王他日全田橫統領.……」
「道既不同便無需一同為謀,叔父無過。本王今日身體有恙,告退!」
田廣挺身拂袖而去,心上數月來的陰霾一掃而空,暢快無比。
身後,墨楚的眼神已可屠人……
苦阱,辛勝一身農人打扮,皮膚早已日晒黝黑,正笑坐于田間。
「擾項氏之亂事過多,此番已無需如韓地般動亂,便可使項氏與田橫之流大生間隙。我等數月來只管墾地耕種,再派人隨意行不常之事便可。」
「辛統領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