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齊地密事
「哦?」陳豨不覺皺眉,「難道秦王只聽有名高人之言,對在下這個無名之輩竟如此不屑?」
「正是因為聽過閣下名號,寡人才如此。」子嬰笑道。
陳豨這個人的記載極其奇怪,當年的韓王信造失敗反后逃至匈奴之地,劉邦親征便遇「白登之圍」。
其後,本是寂寂無名的陳豨莫名其妙的被封為侯,再後手握漢朝數十萬兵馬,成為趙王劉如意的相國,實控趙代二國「邊兵皆屬焉」,與今日的陳餘並無二致。
而陳豨如何跟隨的劉邦,白登之圍之前所立何功竟無記載。
唯一可知的便是,陳豨與兵仙韓信頗有瓜葛。
陳豨之前或許曾在韓信手下為將,韓信身死,陳豨自立為王反劉,故之前重重皆被抹殺……
陳豨謀反,舉國皆驚,逼得劉邦不得不親征。周勃,曹參,盧綰,樊噲,夏侯嬰,酈商,灌嬰,傅寬,靳歙皆動。最終這場持續三年的大亂才平息,陳豨被樊噲之兵在趙地靈丘斬殺。
而以當年陳豨的實力,足以撼動漢朝,卻因戰略失敗,被圍在北方痛打——陳豨佔了常山之地二十五城中的二十城,卻未顧及軍事重地,漳水與邯鄲。劉邦最初聽到此事後「大喜」,便趁勢派兵入邯鄲。
連邯鄲都未顧及的人,子嬰實在不相信陳豨有何計策。
葛梁不知子嬰為何反感陳豨,不想放過任何解圍的機會。
「閣下想要何物?」葛梁試問道。
「雍王章邯的下落。」陳豨忍著怒氣說道。
「呵,還真是夠直接的。」子嬰見其如此直接,不屑一笑,「不管你是為哪位君主而來,章邯可不是能輕易給人的。」
「在下聽聞雍王未在秦為將,看來秦王非是捨不得,何不告知在下?」陳豨急道,「若無在下幫忙,秦地必失。秦王莫要固執。」
「葛統領,寡人被小看了,還不露一手給他瞧瞧?」子嬰玩笑般看向葛梁。
葛梁無奈搖頭,「章邯或許已在調兵了,在下去整頓兵馬。」
葛梁撇下子嬰,邁著灌鉛的腿獨自下城。
「等等寡人。」
子嬰連忙扶起一旁將士跟著下城,陳豨陰沉著臉攔在子嬰面前。
「膽敢阻攔王駕!」秦兵怒喝道,碰到陳豨的眼神不由通體一寒。
「算了,且聽聽他還有何話說。」
陳豨正欲開口,子嬰有伏在秦兵耳旁,又小聲叮囑半晌,將宇宙鋒交於秦兵。
「王上真要如此?」秦兵雙手顫抖,子嬰此舉相當於壓上了整個武城百姓明年的生路。
「去吧,姑且一試,無論成敗,寡人會給他們交代的。」子嬰擺著手,難掩眼底的憂慮。
「原來秦王早有對策,怪不得不喜在下之言。」陳豨望著離去的秦兵點頭,「秦王何故不與那位統領言?」
「呵……那傢伙不會同意的。」子嬰笑道。
「原來秦王居然怕手下將士。」陳豨面露嘲笑,「豈不是……更怕靈焚了?」
子嬰忽地皺起眉頭,「提墨家巨子作甚?其人當在大秦腹地,難不成閣下有法將他帶來解圍?」
「在下可無此能,只是秦王寧可丟失秦地,也不告知雍王的下落。那……靈焚在齊地之事是否能換得?」陳豨緩緩說道。
「所遇何事?何以師.……靈焚先生歸秦之後再面無喜色?!」子嬰說道,急於上前,奈何腳傷在身,只能倚著城牆。
「那雍王……」
「章邯被冒頓擊敗還在雍地,此戰之後寡人帶閣下親自去尋。」子嬰騙道,「齊地何事,快說!」
「秦王可未說真話,在下為何告知?」陳豨搖頭笑道。
「君無戲言,寡人.……」
子嬰還欲掩飾,陳豨的眼神逐漸凌厲,「秦王真的以為在下遠道至此,秦地的一點事都不知道嗎?靈焚之事,齊地沒幾個人知曉。在下不言,秦王永遠無法聽說了!」
陳豨氣勢逼人,似乎將子嬰徹底看透。
「章邯.……」子嬰不敢再欺瞞,將翟地之地盡數告知。
陳豨眯眼打量著子嬰,終於確定不是假話。
「原來秦王也不知曉啊,在下似乎沒必要告知……」
「你若是不說,今日必死在此地!」子嬰伸手一指,城樓上弓箭手齊齊對準陳豨。
陳豨還不想把命丟掉,懶得嘴硬。
「在下便算秦王告知了一半。」陳豨笑道,「秦王應知,行走江湖的男人.……難免對歌舞女子心動,靈焚雖是巨子亦是如此。齊王便是以此讓不聽話靈焚喝了加了醉心花的水,便被關起來了。」
子嬰聽過醉心花的名號,是古代蒙汗藥的必備品,在後世還有另一個叫「曼陀羅」的名字。傳說華佗的麻沸散里也有此物。
但靈焚也算是老江湖了,不可能輕易被如此伎倆算計才對。
「秦王別多想了,男女之事本就是如此。」陳豨笑道。
「那個女子姓氏為何?身在何處?」子嬰皺眉道。
「這便是另一半了,待到雍王.……」
子嬰胸中怒火一盛,城頭上數十支箭急射而下,插在陳豨周圍。
「秦王,這不好吧?此事若傳出去,秦王昔日皆常山王傳出的好名聲便全毀了。」陳豨急道,「君王該當言而有信。」
「閣下若有興趣,便來軍中漸漸共尉如今何貌,寡人保證你會比他還要慘!」
「這.……」
「放箭!」
「且慢!」陳豨被明晃晃的箭頭嚇到,連連退後,卻被箭尾刺到大腿,「在下實在不知那女子姓氏,只知他和劉邦的舊部走的很近。」
「哪箇舊部?」子嬰心煩意亂,張良或許也回到了齊地,別到時候鬧出什麼亂事來。
「郎將.……戚腮。」
子嬰怒顏一愣,齊地戚腮有關的善歌舞女子,他還真知道一位.……
而那個女子本是劉項大戰之時,劉邦在所納入後宮,戚腮也因此從一個無功的郎將一躍成為列侯。
如今,戚腮家本在齊地,劉邦封王不得意,便暗自偷偷歸家投靠氣焰正盛田榮也實屬正常.……
「我的天啊.……」子嬰想想就有些頭大。
「秦王現在能放在下走了嗎?」陳豨問道,有些膽怯面前之人與傳聞的不同。
「再把計策說說看,不然別想活著離開!」子嬰話鋒一戰,威脅道。
無恥!
陳豨緊握雙拳,若不是礙於秦兵在此,恨不得上前痛打子嬰一頓,眼下卻只能聽從子嬰的話。
「韓信已有反心,秦王今日只需拒守,暗暗派人聯絡魏王豹,假意割讓疆土。魏王豹不會任由韓信佔據函谷關,倒是大秦之危便解。」陳豨一五一十道。
子嬰略作思索,此計不賴,但他不會與魏王豹講和。膽敢攻入秦土的人,需要他親手剷除。
況且那時函谷關也必失,這點正是陳豨想看到的。
「明出計策,還想一石二鳥,不簡單。」子嬰暗忖,面前的陳豨好像不似史書中的那般愚鈍.……
「寡人再問你,你若是得了當今陳餘的代趙二國疆土,想要南取魏地,該如何駐兵?」子嬰急於知道這個答案。
「這自是南據漳水,北守邯鄲。」陳豨脫口而出,不知子嬰為何問這種簡單的事。
子嬰一驚,這與記載極其不符。
突然一個地名出現在子嬰腦海——上黨。
趙國當年為了得罪秦國也要收上黨之地,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得了上黨,邯鄲外邊多了層高地勢的防衛。
而陳豨作亂時,上黨的太守名叫……任敖。
「原來如此,曾經倒是真小瞧他了,幸虧攻巴蜀之時他不在。」子嬰拍著胸口不由后怕。
陳豨搞不懂子嬰的意思,只是急著想離開,正欲開口,子嬰邪笑的臉又望了過來。
「寡人再勞煩陳豨統領告知一下,田榮是如何與臧荼勾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