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一個半
頻陽城,南城樓。
西魏兵手持鐵劍駐守駐守城樓之外,各個面容肅穆,看上去比在戰場上時還要緊張。
魏王豹雙手持爵,恭敬對著面前斗篷中的男子。
「倘若非是當年秦國與大魏在河西僵持百年,徒耗我大魏國力,大魏亦不會再桂陵,馬陵之後國力大減。」魏豹王恭敬正色道,「今齊地終將被項羽擊破屠戮,秦之河西亦會歸入大魏版圖,雙喜同至。弟豹敬……」
「在王弟心中,此行攻秦不會只是為了報河西之仇吧?」斗篷男冷聲道,並未動几案上的酒爵。
「自然不是。」魏王豹有些激動,「當年的大魏乃是四戰之地,若不想被他國欺辱,只能攻打他國。而秦國缺可守關無憂,此戰便是為了奪秦之長補魏之短!」
斗篷男笑著點頭,與魏王豹同飲而盡。
魏王豹臉頰微紅,喜不自勝,「王襄已依命帶兵東攻貫高,趙午的兩萬秦兵。待到武關,咸陽等地秦兵馳援櫟陽,臣弟一舉擊破,秦地便是大魏之土,王兄可在秦地再稱王。待到那時,即便是項羽也許對大魏敬畏三分!」
聽著魏王豹此言,斗篷男眼前頓時出現十幾年前大水淹沒大梁城的畫面,長袖之中的手不由顫抖。
「王弟若能一統九州,愚兄便心安。愚兄已不想再稱王。」斗篷男忍著懼意說道。
魏王豹見斗笠男如此,緊握雙拳,「皆是王賁乾的好事!掘河水鴻溝之水,水淹大梁城三月。可恨王賁之子王離未死在本王手中!」
「子嬰必會從巴蜀歸秦,王弟殺了他亦算為愚兄報仇了。」斗篷男陰沉道。
「王兄放心,此刻秦地的人馬算在一起不及大魏半數,大軍已過關,秦地已算是魏土了。」魏王豹認真道,「何況韓信還在函谷關外虎視眈眈,秦軍已然無法兼顧了。」
提到韓信,魏王豹心中微微不安。
對付秦人的奇物,派少量兵馬攻之,確是上法。這幾日的交戰,魏王豹也未見陳平再用大炮。
但魏王豹總感覺韓信是在拖延時間,此次派酈商通知韓信速速攻打,不僅未聽到任何動向,連酈商都未歸來.……
難道韓信真的要反?
二人似是想到一處,齊齊沉默半晌。
河南國雖是臣服西魏,但此刻是聽命於韓信,若韓信反了,不攻秦事小,反攻西魏便麻煩了。
「已耽擱了數日,不能再等下去了。王弟明日便需攻佔秦地重城。那時即便子嬰帶了他國援軍而至亦是為時已晚。」斗篷男提醒道。
「援軍?」魏王豹忍不住笑道,「王兄多慮了吧,這個世上還有那個諸侯國能幫秦國,子嬰恐怕都不能擺平不服的巴蜀兵,子嬰已沒了后招。」
「不可大意!」
斗篷男心中一陣煩亂,忽地起身,「明日恐怕皆會有變數,不若今晚便動兵而行!王襄既已東行,王弟可派數萬兵馬西行。大魏從北而至,王襄若助魏國渡過河水,便可連大魏國土,已備不虞!」
「今夜?」
「正是今夜!」
魏王豹雖覺斗篷男過於謹慎,但也不好違逆。當年奪下魏地數十城的功績多半皆是斗篷男的功勞。
「那便依王兄所言。」魏王豹起身道,「王兄且去休息吧,王弟今晚便西行!」
魏王豹不急不緩走出城樓,斗篷男望著背影微微嘆氣。
「該急之時反倒不急,千萬莫要和咎一個下場。」
魏王豹派使者索要薄夫人之事並未和他商議,以至子嬰生了敵視西魏之心,若按他的計策,打下常山後便要假意與秦國結盟,西魏兵便不至於只能北上從翟國入秦,西進之兵還被擋在河水對岸。
半晌后,斗篷男推門而出。
西魏兵匆忙低頭拱手,「參見魏王.……」
「十幾年前便不是了,」
斗篷男抬手打斷西魏兵之言,莫名覺得自己的名字很是諷刺。
魏假!
假有代理之意,最後的魏國亡在他的手中,僅僅當了兩年魏王,當真如短暫的代理一般。
「倖存的亡國之君罷了,諸位亦無需大禮。」魏假嘆道,「專心駐守頻陽,此戰之後諸位皆是有功之臣。」
「諾!」
西魏兵應答著,仍舊躬身不起,魏假也沒心情再去提醒。
火光映襯中,頻陽的天空下飄起了雪花。
魏假呼著白氣,伸手去接,雪花剛觸即化。魏假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
「但願此行可扭轉大局,而非無功而返吧。」
「已死過一次的人,不該如此長吁短嘆才對吧?」
聲音從背後傳出,魏假瞳孔忽地收縮。
「什麼人?」
魏假轉身喝道,只見一白髮老者站在一旁背對著他。
「你……你是何時上來的?」魏假驚慌道。
西魏兵湊到魏假身旁,小聲嘀咕。
「原來是秦地不滿子嬰的長者。」魏假的面色微微平和,「趁著戰時求見,先生可是有破咸陽之計?」
「魏王帶兵東去,直攻便是。仗著兵力佔優,不服者誅之,從者賞之,勝敗全憑天意。」老人淡淡道。
「這亦算是計謀?」魏假皺眉道,「先生莫不是來戲弄在下的吧?」
「不笑則不足以為道。」老人緩緩捋著鬍鬚,「老夫亦非是幫西魏謀國,僅是提醒閣下。此戰需速決,待到子嬰歸來.……西魏必敗。」
「大魏會敗?先生在說笑吧?」魏假驚疑不解,暗暗懷疑此人前來的目的。
「此外,閣下速派人攔住魏王。」老人正色道,「子嬰不在,秦地還有靈焚,陳平,貿然西進,魏王必有危險。」
「先生既知如此,不如入樓與在下詳談。」魏假朝著城樓伸手。
「毫無必要,閣下謀略不凡,無需老夫多言。」老人冷言拒絕道,邁步便要離去。
魏假不由眯眼沉思。
倘若此人是陳平派來故意延誤西魏戰機,此法卻是過於拙劣。
若真是兩不相幫,卻也沒必要前來說這些。
看來此人心中,還是怨秦而向魏的。但老者不多言,怕是對秦國亦有些感情。
魏假估算著老人的年紀,腦中出現一個名字。
「見過魏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