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暗潮洶湧
十八路諸侯,關內三王只剩翟王董翳,大計東進,暫時威脅不到大秦。
關外北方十一王,殷王司馬卬,膠東王田巿身死;韓王韓成,齊王田都,河南王張耳滅國。
趙王趙歇需應對董翳的人,濟北王田安受制于田榮,河南王申陽遲早被韓信吞掉。
「他日韓信若是自立,當被西魏和英布制約,當下無需考慮。」陳平分析道。
「陳大夫不可輕覷韓信。」子嬰急道,「此人能力無人可及,身旁還有蒯通為謀士。英布大軍西行,恐怕西魏制服不了他。」
「一個帳下持戟郎罷了,何須顧及?」陳平皺眉不解。
「他……他是尉繚先生的弟子,盡得所學。」
子嬰只能如此解釋,當年韓信登壇拜將后,還是有很多人不服,直到井陘之戰大破趙軍,扭轉楚漢戰局,才被人認可。
「難道西魏都不是他的對手?!」李信驚道。
「西魏或許會協助田榮抗楚,無法全力應敵。」子嬰解釋道,「韓信擅兵家奇謀,還可后發制人。他日北上攻西魏,西行攻秦,南下攻九江全憑他的心思。」
陳平,李信一臉困惑。
「按王上所言,函谷關豈不是還要另派大軍駐守?」李信問道。
「不止函谷關,河水之邊也需防備西魏。」子嬰擔憂道,「除去彭越,韓信,西魏王身邊還有張說。」
「這.……王上是不是太謹慎了?」李信無法理解,「韓信只是滅弱國之能,臣更是沒聽過什麼張說之流。」
「按寡人說的不會有錯。」
子嬰懶得解釋,這個時候西魏張說還只是普通的將領,跟隨劉邦后,可是能獨自率大軍討伐匈奴。萬一魏王豹不去幫田榮,也不討韓信,派張說攻秦,便大事不妙了。
「大秦徵兵加上塞國,雍國的兵力倒是可以分兵三處。可若是如王上所言,大秦無名將可應付。」李信犯難道。
「不是還有呂統領和荀典客嗎?」陳平忽地調侃道。
呂馬童聞言挺身,「臣可帶兵拒守函谷關。」
李信無奈的搖頭,欲言又止。
「還有楊喜。」子嬰說道,「荀晉有鑄壘抗擊匈奴之能,可守函谷關。楊喜為人沉穩,騎術高絕。這二人當是.……」
子嬰越說越心虛,韓信的「國士無雙」之稱不是白叫的。
荀晉和楊喜雖有能力但天資不高,二人此時合力可抗擊西魏來犯,卻不是韓信的對手。
子嬰的心裡只有大智若愚的張敖,可勉強抵抗韓信,但始終差上一些,需要另一位能人相助。
「王上莫慌,張耳或許可帶來善戰之人。」李信說道。
子嬰搖頭,「遊歷江湖的遊俠能成為出色的統領已經都在諸侯之中了,寡人說的是廣武君李左車。」
廣武君李左車加上成都君張敖,仗著函谷關之險拒守,才是子嬰最放心的。
「可李左車又因被王上欺瞞,恐怕不會臣服。」陳平提醒道,他本以為此事不急,按照子嬰的說法,此事當和殺張耳一事同樣急迫。
「太卜那個老頭好像說對了,就算能活命,真的困難重重。」子嬰暗嘆道。
李信也沒什麼頭緒,「入了巴蜀,便要對上劉邦手下的名將,只憑臣一人也是分身乏術。如果能張耳那群人願意攻巴蜀便好了。」
「唉,劉邦,呂雉若是死了。王上就不必愁苦了。」呂馬童嘆道。
陳平,李信白了呂馬童一眼,
子嬰忽地眼前一亮,「張耳那群人只是心向劉邦,倘若劉邦身死,他們必定嫉恨呂雉,甘願跟隨寡人!函谷關也當不缺人手。」
「大秦最缺俠客,有能輕易渡過棧道之人嗎?」陳平問道。
「有!」
子嬰拍著腦袋,埋怨自己因巴蜀難進,便早沒想到此法。
數百秦徒當年的老本行便是刺殺!入巴蜀的棧道雖說難走,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若有此法,張耳倒也不必非死不可。」陳平將信將疑,從未聽過子嬰說起秦國有能刺殺之人。
陳平繼續分析道,「南方四國,暫時無威脅於大秦。遼東國與燕國更是偏遠異常,只需刺殺劉邦,便無後顧之憂。」
「燕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遼東王韓廣很快就會死了!」
燕國,薊城。
薊城城頭上東西向擺著三副几案,六位身著華服之人,兩兩跪坐敬酒,一飲而下。
六人看似和諧,兩旁的几案上四人眼中卻隱藏著殺氣。
「哈哈哈……痛快。」
中間几案東側身著赤色王服,頭戴珠簾的魁梧圓臉中年男子,面目通紅。
「臧統領知道嗎,當年七國之中,齊國被第一個封王,燕國是第二個,西邊那個嬴氏趙姓的秦國是最後一個。哈哈哈……」胖臉男子捧腹大笑不止。
身著藍黑相間王服的長目鷹鼻中年男子,搖頭輕笑,「可即使如此,燕國也不是首位,王上有何欣喜?」
「臧統領有所不知。」圓臉男子笑道,「世人都說,周朝國祚八百餘年,遠超過夏商二朝。殊不知,我大燕國比周朝的國祚還要綿長。齊國已經被田榮滅了,我大燕國卻仍舊安然,當時真真正正的千代萬代之國!」
「那臣便多謝王上了。」鷹鉤鼻男子話中有話,雙手舉爵笑道。
圓臉男子側躺著身子,並未舉爵。周圍四人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飲酒。
「哈哈哈。」原諒男子對著四人指指點點,笑道,「臧統領平日里沒少教訓這群下屬,一個個夠老實的啊。」
「王上過獎了。」臧荼搖頭輕笑,「燕國雖地大人少,但均是豪傑。臣並未苛責,是他們素來有禮。」
「那是自然!」圓臉男子雙手向後拄著身子,仰臉打量著四周,「風蕭蕭兮易水寒,燕國名士天下誰人不知?!臧荼統領也是名士,不枉寡人將兵馬全部交之,臧同樂帶著這些兵馬巨鹿大破秦軍,寡人佩服。」
臧荼暗笑不語,韓廣這個白痴,在群雄逐鹿之時,竟然敢將兵馬交給還是燕將的他。
巨鹿之後,項羽便封了他燕王,韓廣無兵無將,只能被封到偏遠的遼東做遼東王。韓廣不滿項羽,卻連造反的資格都沒有。
韓廣側目望向面色陰冷的長臉男子,伸手搖晃的指了指,「誒?這位統領是誰啊?寡人怎麼……從來沒見過。」
「這位是欒布統領,是臣伐秦之時提拔上來的。」臧荼回道。
「欒布?哈哈哈.……」韓廣面露譏笑,「英布,季布,又來個欒布,真是……無趣……無趣。」
欒布袖中手臂肌肉驟起,殺氣散發全身,被臧荼一個眼神勸下。
「王上有所不知,欒布統領殺敵甚多,英勇異常,不輸於那二位。」臧荼解釋道。
「寡人沒聽過……」韓廣自倒自飲,毫不在意。
「臣……」
「王上可能沒聽欒布,但應該聽過魏相彭越。」臧荼打斷欒布,說道,「欒布統領和彭越是舊交,均是是世之豪傑。」
「就是死在塞國的彭越?」韓廣嗤笑道,「寡人可是聽說彭越.……是被子嬰拿守城的中衛兵殺死的,還是不提的好。」
五人面色一寒,強行忍著怒氣。
遼東王韓廣本被封到了遼東郡,卻遲遲不去就國,這些日子一直賴在薊城。臧荼對他以禮相待卻總是被無禮相回。
「寡人突然想起彭越,在巨野澤是個大盜,這位欒布統領是不是.……也干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哈哈哈.……」
欒布徹底忍無可忍,猛地站起,怒瞪韓廣,「臣家貧確是曾做過竊賊,后被賣到了燕地,遼東王滿意了?!」
「寡人果然所料不錯,果然見不得光,還被家裡人賣了,哈哈哈……」韓廣笑容忽地消散,迎上欒布的眼睛,「你說誰是遼東王?寡人是燕王!!」
韓廣起身。猛地推開面前几案,酒水浸濕了臧荼的下擺。其他三人瞬間站起,緊攥雙拳。
「遼東王記性似乎不是太好,我父親如今才是真正的燕王!還不滾到遼東去!」和臧荼七八分相似的年輕男子喝道。
韓廣抬著脖子,拉住赤色王服,示意年輕男子,「看到了嗎?這才是真正的燕王服!燕國乃是周朝血脈,五德屬火尚紅!」
「哼,當年燕國國力衰微,早就不信火德了。」面帶儒雅瘦長臉男子冷哼道,「改為水德,黑藍才是正統。」
韓廣一愣,從未見過燕王的他,還不知道燕國有這種轉變。
「那又如何?」韓廣辯解道,「寡人才是正統,項羽封的不算!」
臧荼冷笑不語。
齊楚燕韓趙魏秦,七國之中唯有燕國「絕嗣」。齊國雖亂,田榮那幾個人卻都是田氏齊國之後,楚國項氏一族雖不是王室,但也是楚國貴族。
其他四國均是後人復國,唯獨燕國,無論是韓廣還是臧荼,既不是王室,也非貴族,已非昨日之燕國。根本談不上什麼正統之分。
瘦長臉男子不屑一笑,「遼東王若是不服,大可向項羽說理去,看看埋頭征戰的項羽,想不想理你這個當今最弱的王。」
「寡人才不會求他!」韓廣叫道,「臧統領把兵馬還給寡人,寡人去助齊滅楚!」
「唉……」臧荼釋懷一笑,「喝了近一月的酒,王上終於還是開口了。還想要什麼,今日直說了吧。」
「還有燕國的疆土!」韓廣趁著酒勁說道,「遼東國和燕國不能領土等同,臧統領需給寡人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