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英布輕笑拾起地上的竹簡,「生死關頭,陸賈先生還有心思看寡人的書,真是讓人佩服啊。」
賁赫一擊不中,心中氣惱,抬起砍刀還要劈向陸賈。
「算了吧。」英布淡淡道,「先聽聽陸賈先生想說什麼,再殺也不遲。」
「是,老大。」
賁赫提刀站在屋外,荀晉也收劍仍死死盯著不善的賁赫。
陸賈緩步進門,「在下想知道,九江王何故殺了各國使者?」
「哼。」英布不屑一笑,「在寡人看來,所謂的使者都是姦猾之輩罷了。九江無動兵之念,他們偏要讓九江為其打這個打那個,怪勞民傷財的,所以他們該死。」
「如此說來,不關城門,不清理屍體,也是為了讓使者們知難而退?」陸賈問道。
「哈哈哈,陸賈先生把寡人想的太優柔寡斷些。」英布邪笑道,「確是讓他們知難,但絕對不會讓他們全身而退!犯了錯就要受到處罰,輕易放過便是假仁假義,寡人不屑做偽君子。」
英布斜倚著王位,隨手指著庭院內的屍體,笑道,「臨江王共敖,衡山王吳芮,濟北王田安,他們想讓寡人派兵幫項羽對付田榮;齊地田榮想讓寡人發兵楚國,共抗項羽。使者加上隨從都在外面了。」
「仁義之事不分真假,九江王如此行事便是屠夫,還不如偽君子。」陸賈冷言斥責道。
「陸賈,你找死!」賁赫罵道。
英布上下打量著陸賈,不怒反笑,「寡人剛剛看了楚國老子寫的『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還有什麼『大道廢,有仁義』,頓感通徹。什麼禮數綱常都是放屁,當王的人有強兵,會打仗才是重中之重。」
「老子也說過,『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陸賈駁斥道,「君王之道有四,九江王只想做讓臣民畏懼之王嗎?」
「少來這套!」英布被嗆的微怒,「子嬰若是發脾氣,陸賈先生難道不怕?君王本就是要高高在上,讓人畏懼的!百姓本賤,別國之人更賤!」
陸賈不再爭論,英布剛愎狂傲不輸於項羽,多說無益。
英布見陸賈沉默,以為陸賈無言以對,不覺間笑容滿面。
「陸賈先生直說吧,子嬰想讓寡人打哪國?是河南國,還是臨江國?寡人好給你安排死法。」英布悠哉的說道。
「都不是。」陸賈輕輕搖頭,「秦王只是出於好心,提醒九江王小心西魏的統領韓信,其人野心勃勃,能力非凡。韓城已滅,下一個便是河南。申陽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會敗北,九江便成了西魏的目標。」
陸賈刻意隱藏了韓信會自立一事,韓信若是聰明不會只佔河南國和韓城便與魏王豹決裂,還會向東,北動兵。只需把他說成野心之輩,讓英布忌憚。日後韓信自立,英布怕被算計,二者便很難結成同盟。
「子嬰只為給寡人帶這種話?」英布全然不信,冷笑道,「秦國是想借寡人之手攻打西魏吧?陸賈先生怕被殺不敢直說,才故意說成提醒吧?」
「非也。」陸賈面色淡然,「秦國東有函谷關,絲毫不懼關外諸侯。關內的董翳才是秦王真正的敵人。」
「正是因為子嬰對付董翳,防止西魏趁機強行破關,才更需要寡人動手。」英布邪笑道,自以為看穿了陸賈,「臨江王無力攻打藍田關,攻無不克的西魏才是秦國最擔心的,不是嗎?」
「千里迢迢趕來,居然說只為了提醒,你們也太小瞧老大了吧?」賁赫嗤笑道,眼下陸賈對他來說已經是個死人了。
「本來是連提醒都不用的。」陸賈恭維道,「以九江王的實力,絕對不會不敵西魏。秦王只是怕萬一被韓信陰謀得逞,當陽君被小小的持戟郎打敗,可就是奇恥大辱了。在下也聽說過,韓信對霸王曾經的臣子都心有不滿.……」
英布眉頭微皺,他此刻仍看不起韓信,把一切歸咎為西魏將士強大加上對手太弱了。但河南國若滅,西魏會更強。
他在楚營還多次為難過韓信,就算魏王豹不想打九江,難免韓信心中記恨他,大軍伐之。就算不會被滅國,也定會被消耗國力。
況且他還不日還有要事,難免顧此失彼。
「看來秦王真是為寡人著想,陸賈先生也不同於外面的使者。」英布堆笑道,「寡人剛剛只是玩笑,先生莫怪,細談一下如何圍攻西魏吧。」
「秦王真的只是提醒九江王,並無聯合對敵的打算。」陸賈苦笑道,」秦王自認對不起九江王,才用提醒來來陪不是,哪裡還敢提合作之事。」
「先生不必再隱瞞了,寡人答應絕對不會為難各位。」英布急道,「項羽被齊國牽制,眼下是最好的機會。待到河南國滅,項羽騰出手來,九江想聯合秦國都不能了!」
呂馬童和荀晉齊齊鬆了口氣,只要能活著回去就好。
賁赫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不解的看向英布。
「老大,咱們要是答應了秦國,那臨江國還打不打了?!」賁赫問道。
「老子當然都要打!」英布心煩道。
「攻打臨江國?!」
陸賈一愣,臨江國和衡山國相連,共敖和吳芮都不想起兵戈,攜手抵禦外敵。英布若是不傻,不會貿然出兵。
除非有人已經說動了英布!
敢入九江,還能輕易說動英布的人,如今只知道一個。
驚恐中,一身白色儒衣的英氣男子不知何時繞到了陸賈身後。
「陸賈先生,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