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憐之人
「哈哈,哪有給客人吃臟食的道理。」子嬰笑道,「速速給趙俠客重備酒肉!」
「謝秦王!」趙午再次扣首。
眾人歸席入座,歡談暢飲,觥籌交錯間,全都臉頰微紅。
張敖喜不自勝,想為子嬰來一支趙舞,被陳平慌忙攔下。
陳平和子嬰對視一眼,短暫退席,不多時押一位一身是傷,滿眼怨毒的黑衣胖老頭,推倒在酒亭一旁。
眾賓客的目光齊齊被吸引過去。
子嬰眨著醉眼,忽地一愣,頭腦清醒了大半。
「是你?!」子嬰驚呼道。
面前的胖老頭正是,跟著子嬰一同下葬王離和楊端和的胖奉常!
下葬不多時,項羽駐軍灞上便以此要挾子嬰赴宴,子嬰原本以為項羽是想掘始皇陵,不成才發泄到兩位統領屍身上。
如今看來,很可能是胖奉常出賣的消息。
「不錯,勾結張敖,欺瞞陸丞相帶領群臣請願之人就是臣!王綰!」王綰挺身道。
「那……王楊二位統領一事?」
「也是臣偷偷告知項羽的!」王綰笑道,「哈哈哈,可惜項羽腦子壞了,大好的破城機會不把握,居然能讓你全身而退!不然秦國早就亡了!」
「屍身你也算計!敗類!」
子嬰氣急,拔出佩劍刺向王綰胸口。
張敖醉醺醺攔著子嬰,「秦王.……他是幫在下的……既然大事已定……便放過他吧。」
「斷斷.……不能放。」貫高打著飽嗝說道,「跟他協議救出常山王……秦王便不會幫常山復國了。」
「也是。」張敖點著頭,返回原位。
王綰木訥四顧眾賓客,吼道,「你們在想什麼?他是秦王子嬰啊,你們這麼多人不該殺了他嗎?!」
「殺秦王……你來幫常山復國啊?」趙午譏諷道。
「這話你們也信?」王綰扯著嗓子大叫,「因為女人出賣國土的人,能幫你們?!」
「繼續喝。」張敖理都不理,端著酒爵與賓客們喝酒。
子嬰劍尖挑起王綰的下巴,「始皇曾賜你丞相位,不僅不知感恩反倒想滅亡大秦!你想怎麼死?!」
「老夫想讓嬴家人都去死!」
王綰嘶吼著,撲向子嬰,被陳平一腳踢翻在地。
「既然封了丞相.……為什麼還要.……再給李斯?!為什麼?」王綰抽搐著,雙眼淌著淚水,「從丞相……貶到九卿,奇恥大辱啊!當初始皇.……就該殺了臣!」
「就因為這個?!」子嬰無法理解。
「這個理由還不夠嗎?!」王綰狠狠捶著地面,猛地抬頭,「子嬰!你是秦王,不會知曉朝臣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丞相若是被貶職,曾經的下屬會如何對待臣?你知道嗎?!」
子嬰一愣,這點反倒被他忽略了。
「始皇對臣失望到什麼地步,才能貶臣為掌管禮儀的奉常?!沒有實權,任人欺凌!啊——!」王綰佝僂著身子,滿地打滾。
子嬰皺著眉頭,看不下去了,司馬欣滅國時都沒有這般痛徹心扉。
王綰喊累了,精疲力竭倒在地上,「子嬰.……你知道李斯嗎?他就是個小人.……他早就知道『泰皇』一稱始皇不喜,還諫言臣提議此稱.……其後,始皇便對臣有了不滿。」
陳平聞言,更是堅定了自己的道,不會陰謀算計的人,當不了高位。
「李斯當了丞相,他的子侄能和始皇之女通婚,他是個楚人,臣才是秦人啊……」王綰憤憤道,忽地湛出一抹痴笑,「哈哈哈,幸好有胡亥,趙高在,殺了他三族,把始皇之女也殺了.……」
「你就不知道你還有別的過錯?」子嬰問道,礙於張敖等人在,不能直言分封制一事。
「臣本本分分何來的過錯?!」王綰累得閉起雙眼,「就連被始皇責罵的『分封』,也不是分封六國,臣真的只是想讓扶蘇公子稱王,儘早掌權。真聽了臣的,公子也不會輕易被害死.……」
子嬰心中一陣悸動,看王綰的樣子不像撒謊。若真是如此,他這個丞相,當真被算計迫害的不輕。
「那也不是你報復的理由。」子嬰責備道,莫名有些心虛,一個人經歷了這些,想不報復當真是一件難事。
「一切都在分封.……臣當時不該說分封……」王綰著魔般重複道。
「什麼分封?」張敖忽地問道。
眾賓客齊齊看過來,子嬰若是承認分封不對,就證明不想幫常山復國。
陳平趁著眾人醉意上頭,匆忙上前,將他的佩劍遞到張敖手中,「這個人想阻撓寡人協助常山,說分封是逆勢而行!」
「其心可誅!!」貫高起身吼道,「秦王,這種人該當亂刀砍死!」
「這.……」子嬰強忍著憐憫之心,「寡人就把他交於諸位處置了。」
「多謝秦王!!」
眾賓客紅著眼睛,依次拿過陳平的佩劍,不管不顧的戳進王綰胸膛。
鮮血四溢,王綰睜著的眼睛仍舊看向子嬰,似在做最後的求饒。
陳平趕到子嬰身旁,拉住子嬰顫抖的手臂,「幾十年裡,他定是出賣過大秦多次,死有餘辜,王上不必可憐他。」
「寡人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