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兩個?一個!
子嬰怒視李信,被氣得笑出了聲。
「不愧是李廣和李陵的先祖,李廣的英勇,李陵的打不過就投降,恐怕都是從他這裡遺傳的。」子嬰暗笑道。
「王上,請聽臣.……」
「閉嘴!嬴家還從來沒怕過匈奴人!」
子嬰縱身下馬,一步步走向扔下長戟的中衛兵身旁。
「寡人今日以嬴家先祖的名義起誓,若寡人屈服於匈奴,便如此戟不得善終!」
子嬰抓著長戟,雙臂用力,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長戟生生被掰斷。
「王上.……神力」中衛兵慌忙跪地。
子嬰懶得理他,望著李信說道,「今晚寡人必定拿下漆垣,李信統領若是不想帶兵,寡人亦可親自帶兵前去。」
李信仍舊猶豫不決,「臣……」
「李愛卿已經失去一次機會,這次若是再投降的話,後世就真的不會記得你的功績了!」子嬰憤憤道。
李信心頭一緊,項梁帶來的恐懼重襲腦海,唯有再勝一場才行一洗前恥!
「臣願意!」李信緊咬牙關。
「好!」子嬰高舉斷戟,「寡人今日與諸位共同進退!不退匈奴,誓不回還!」
子嬰慷慨陳詞,周圍的中衛兵卻仍舊木訥四顧,不見振作。
幾十萬人的差距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振作起來的。
「爾等要是不想打的話,匈奴攻進來可是要姦淫妻女,屈人為奴的。被匈奴佔據了塞國,天下九州都不保,根本無地可逃。」
驢蹄聲響起,眾人看向南方,未關合的櫟陽北門內,清瘦的白髮老人緩緩馳出。
「大秦過去的士兵才沒有這麼膽小怕戰呢。」老人不悅道。
「老丈是?」子嬰不解問道。
跪地的李信瞳孔突然放大,老丈的面容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絲毫未變。
「尉繚子?!您捨得出來了?」李信驚道。
渭水南岸,韓信的師父,兵家四聖尉繚子?
子嬰驚得合不攏嘴,楊端和給他畫過尉繚子隱居的地,他還從沒動過讓其出山的念頭,今日居然主動出來了?
尉繚應該比楊端和年紀要大,子嬰面前的老人卻看起來不到六十歲,不由有些懷疑。
「老夫遠遠就聽見有人在出賣城遠逃的餿主意,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李小統領?」尉繚捋著白須譏諷道。
「這.……是晚輩。」李信羞愧道。
「唉,始皇,王翦若是有一個人在世,你的皮都要被拔下一層來,沒出息。」尉繚失望道。
「尉繚先生說的是。」李信不敢直視尉細長的眼睛,「多謝尉繚先生出手救秦。」
「不是救秦,為了天下九州,為了殺盜衛道。」尉繚緩緩說道,「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
子嬰心中樂開了花,這些話正是當年尉繚追求的動兵理念,二十多年過去了,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
「尉繚先生,請受寡人一拜!」子嬰跑至尉繚的驢旁跪下。
「起來吧,老夫說了是衛道,何必如此大禮。」尉繚擺手道,「怎麼和當年的魏惠王,始皇一樣?」
「謝尉繚先生。」
子嬰笑著起身,突然面色一滯。
魏惠王可是魏國一百三十多年前的君主!尉繚和他有聯繫?面前的老人最起碼也要一百五十多歲了。
子嬰翻找腦中的資料,據史書記載,戰國末期的兩個尉繚子,一個是魏惠王時期的隱士,另一個便是,始皇為求其出山,與其同吃同住的尉繚。
始皇焚書坑儒,尉繚子又過於神秘。後世缺乏資料,不相信一個人能活一百多歲,故說是兩個人。
這「兩個」尉繚的用兵理念相同,最終又都是隱居鄉野,不考慮年紀的問題的話,任誰都會清楚是一個人。
況且,始皇也是心高氣傲之人,對待戰國四將之一,滅六國功勞最大的王翦都只是普通臣子般對待,何以偏愛尉繚?
恐怕不僅是兵法精妙,還因為尉繚活了百年仍卻神采不減。
難道這也是始皇晚年求仙問葯,想要長生的原因之一?
子嬰不敢再多想。
「尉繚先生有何妙計,寡人勢必聽從。」子嬰拱手道。
「匈奴勢大南下入秦,秦王短時定是不可全然驅逐。」尉繚分析道,「姑且將其趕到西長城以北,讓他們暫享河南地。與雍王章邯共守長城,他日再做決斷。」
「西長城?」子嬰喃喃道。
長城東方在遼東,西方有兩個端點,一是隴西臨洮,二是河南地以北,岔口處正好是匈奴最喜愛的河南地。匈奴能攻下全部翟國,卻只能拿下大半的雍國,不僅是章邯的能力,還是因為長城的一段把雍國分成了兩半。
「此法甚好!」子嬰激動道。
只要能打退匈奴,冒頓定會畏懼,有了河南地為戰利品,冒頓會繼續去執行他統一大漠南北的計劃。
「尉繚前輩,請隨王上去漆垣縣,親自指揮作戰。」李信請求道。
「親自?」尉繚有些不情願,「始皇在時,老夫還從沒親自上過戰場,當年有王翦統領,如今有年少英豪的李信統領在就夠了。」
「冒頓單于是在項羽實力之上的君主,非晚輩們能敵。」子嬰拱手道。
「始皇已經讓老夫失望過一次了。」尉繚說道。
子嬰眼珠一轉,急道,「晚輩廢除了始皇的苛法,遣散了大部分後宮,一心想以仁治天下,還望尉繚先生再給大秦一次機會。」
尉繚捋著鬍子不語,子嬰這些事情他早有耳聞,不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但他還不想如此輕易被子嬰說服。
「凡將,理官也,萬物之主也,不私於一人。」子嬰急道,「這是先生所著《尉繚子》的原話,始皇已逝,先生何故再『私於一人』?」
尉繚微微詫異,子嬰居然可以背讀他的《將理》篇,老小孩心思歡喜不已。
「哈哈哈。」尉繚笑道,「秦王真是看得起老夫,老夫也在渭水南待的久了,姑且陪秦王走一遭。」
「謝尉繚先生!」
……
翟塞邊境,漆垣縣南二十里,楊辰一身戎裝,帶著一萬衛尉兵掩藏在樹林中,生怕佔據高地勢的漆垣縣匈奴守衛發現。
「王上打算借本宮多少兵馬?」身披盔甲的虛憐媞急問道。
前一個時辰虛憐媞還在後宮作翻了天,一聽說和冒頓開戰,什麼病痛都好了。
「王上只是讓夫人前來觀戰,並未想借兵。」楊辰直言道。
虛憐媞一心為頭曼報仇,不甘心只能觀戰。
「本宮才是對匈奴最了解的人,子嬰這是不識能人。他若是前來,本宮非讓他留一隊人,不然這仗他打不贏,也不用打了。」虛憐媞氣道。
「夫人息怒,小心動了胎氣吧。」楊辰急道。
「動了就動了,子嬰帶著別的女人去櫟陽,他也不在乎什麼王嗣。」虛憐媞氣的掐腰。
「這.……王上是為了攻打塞國。」
「一介小國也值得親征,他懂什麼叫戰法嗎?!」虛憐媞怒氣上頭,「匈奴大軍最擅長弓箭,帶彎刀的人都是統領,只是督陣罷了。你們需要盾兵在前,弓箭手壓陣才能給騎兵衝鋒的機會。不然還沒到匈奴騎兵面前,就全都被射死了,根本沒有近戰的機會!」
「臣受教了.……」楊辰說道。
「本宮父親已經把匈奴將士培養壯大,以現在的秦國實力,光靠正面攻打不可能勝。」虛憐媞說道,「需騎兵奇襲頭曼城,以亂匈奴軍心才是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