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爆炸
陸賈磨墨,子嬰壓著白色絹布,張良提筆疾書。
從右至左,黑色的小篆蜿蜒而下,不多時蔓延到整個絹布。
「子房先生這也太快了吧?」陸賈嘆道。
子嬰本以為張良在默寫韓城律法,仔細觀望竟真的是針對秦法的改革。
「廢除連坐,無罪而受牽連者,秦國將按照懲戒大小賠償錢財土地,這樣可好?」張良側目問道。
「一切聽憑子房先生所言。」子嬰拱手道。
子嬰換上另一塊絹布,「子房先生請繼續。」
張良筆速飛快,「偷盜者或錢財抵罪,或處罰勞役;逃兵需查清起因,再做處罰.……」
書房內燈火搖動,張良手臂飛動,靈焚雕刻玉石聲不絕於耳。
子嬰聽過「蕭規曹隨」,蕭何定下的法制,曹參自覺上佳,擔任宰相之後仍舊遵從。
蕭何當年不過是沛縣的掌管監獄的官員,張良生在出了尊法的韓城,從小又受相國家庭熏陶,能力更在蕭何之上。
東方的天邊微白,書房內的全部堆積如山,張良和靈焚同時停手,「完畢!」
子嬰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拱手道,「多謝子房先生,多謝師傅。」
靈焚笑著起身,拿著方圓四寸,五龍纏繞的假玉璽遞給子嬰,「王上請查驗。」
子嬰接過玉璽,雙龍戲珠圖紋和三道海波環繞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字都和李斯的筆跡一模一樣,玉璽底部甚至用了新舊印泥混淆,完全分不清真假。
「先生真乃神人。」子嬰讚歎。
「身旁有子房先生盡心書寫新法,鄙人此次篆刻的格外痛快。」靈焚笑道。
子嬰喜不自勝,「子房先生的新法甚佳,今日便可讓陸賈先生昭示百姓,不知子房先生想要什麼賞賜?」
張良沉吟片刻,「韓非子因姚賈的讒言下獄,獄中又受李斯毒殺,秦王昭示天下韓非無罪,就算做是對鄙人的賞賜了。」
陸賈雙目微眯,張良明顯是話中有話,韓非雖受姚賈讒言,卻是因為反對始皇伐韓城才被處罰。
子嬰若是答應了,就是在說始皇伐韓是錯的。
「寡人答應了。」子嬰微微沉思說道,「始皇伐韓雖是大勢所趨,韓非子為本國說情也是人之常情,自當無罪。就讓陸賈先生一同昭示百姓。」
張良微微拱手,「在下謝過秦王。」
陸賈鬆了一口氣,子嬰回答的滴水不漏,張良也只是想為韓非正名,並無他意。
子嬰抻著懶腰,「大功告成,諸位都忙了一晚上了,都回去休息吧。」
三人施禮正要離開。
嘭——
一聲巨響突然從後宮方向傳來。
靈焚三人愣在原地,外面分明五雲,怎麼會有雷聲?
子嬰面色凝滯。
後宮?
虛憐媞?採薇!
採薇昨日說的事就是去弄他說道鐵子彈法了!
怎麼早沒想到呢?
「那丫頭在找死!」子嬰衝出書房直奔後宮。
子嬰一夜沒睡,加上心急,跑到後宮時氣息大亂,拄著雙腿不住的喘息。
後宮空地上,青銅的丹爐被崩的粉碎,兩旁的屋子都炸的破爛不堪,大火已經燒到了屋頂,地上還殘留著黑衣的碎片和斑斑血跡。
子嬰腦中一片空白,坐在地上,「我明明已經提醒過很危險了,為什麼還要嘗試?!」
靈焚三人緊隨其後而至。
「這就是鐵子彈法?採薇弄的?!」靈焚左顧右盼,躍進廢墟中尋找採薇的下落。」
子嬰不忍告訴靈焚,這種程度的爆炸,只要採薇剛剛在旁邊,必死無疑。
「我不應該當著她的面說的……」子嬰捂著腦袋自責。
採薇從刺殺開始一幕幕出現在子嬰眼前。
寧死也要殺他的女孩,直至昨日才收起殺心,還出乎意料的關心他,幾個時辰之後卻死了,子嬰的心像被攥住一般難,從未如此難受。
靈焚翻遍了廢墟,沒有發現採薇的蹤跡。
「秦王不必擔心,想必採薇已經不在此地了。」靈焚說道。
子嬰抬手指著血跡,眼眶通紅,「她已經……」
靈焚來到血跡旁,拿起半塊黑布,「這似乎不是採薇昨日的衣服。」
子嬰匆忙跑了過去,奪過黑布,「似乎是官服。」
「地上也不是血跡,是硃砂。」靈焚伸手沾著地上的血跡說道。
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呂馬童和採薇被驚的合不攏嘴。
「這是……失敗了嗎?」採薇心有餘悸。
子嬰捂著胸口,「無妨,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採薇這是怎麼回事?」靈焚問道。
採薇伸手把呂馬童推到前面,「他找我幫他刻書,說要幫我看爐子,結果跑到馬廄里睡覺去了,失敗了也全是怪他。」
呂馬童一臉委屈,「臣的官服都被燒壞了,她也沒幫臣刻完,臣真是虧死了。」
「郎中騎將還真是……足智多謀。」陸賈拱手道。
「三十遍會累死人的,臣刻了五遍手都麻了。」呂馬童抱怨道。
「算了,不用刻了,都下去吧。」子嬰有氣無力道,「什麼鐵子彈法,以後不準私自研製了。」
採薇不服氣,「這次是呂馬童搗亂,要不然我肯定能成功。」
「讓那個死刑犯試吧,寡人還不想讓你死那麼早。」
「誰用你管了。」採薇賭氣道,「你已經告訴我師父了,這就是我們墨家的事。」
子嬰無語,這丫頭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呂馬童,把她給寡人看住了,她要是再敢搞這些東西,四十遍!」子嬰叮囑道。
呂馬童慌忙跪地,「臣領命!」
採薇白了子嬰一眼,抱著肩膀氣鼓鼓的。
後宮門口,蒙徒跌跌撞撞闖了進來。
「王上,子房先生的驛站被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