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以弟弒兄
子嬰的胸口一片熾熱的灼燒感,費力的身手一掏,拿出一塊黑色陰陽魚吊墜。
待到陰陽魚拿出,秦始皇的臉和胸口的怒氣消失了,大腦恢復了平靜。
是它搞的鬼?
子嬰眉頭一皺,仔細端詳這塊陰陽魚,無論雕刻還是造型都屬於上品。
但秦國最為尊崇的是法家,這種陰陽魚這麼會出現在子嬰身上?
「王上,請一併處置了臣吧。」見子嬰半天沒有回話,楊端和催促道。
子嬰瞥了跪地的百官一眼,不知道說什麼好,有一部分的確是對趙高沒有辦法的,自然也有對趙高搖尾乞憐的,實在沒法分清。
子嬰把陰陽魚放在大袖裡,正色道,「今日之事是個誤會,都是曹無傷!曹無傷這個奸臣,曾是趙高的同黨,他故意要挑撥寡人和大臣的關係,其心可誅!」
曹無傷如遭雷擊,面色煞白猛的抬起頭,「王上,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啊!」
大臣們呆跪片刻,頓時領悟了子嬰的用意。
「王上聖明,臣等清白!」
「請王上誅殺曹無傷!」
「請王上誅殺趙高同黨!」
滿朝文武齊齊跪拜,曹無傷心如死灰,身體癱軟在地。
楊端和欣慰一笑。
趙成也懂了子嬰的意思,殺掉大臣定會使朝堂大亂,與其如此倒不如只殺一個,殺一儆百,還能賣給滿朝大臣一個人情。
「此子心思之深,扶蘇遠遠不如。」趙成暗暗嘆道,慶幸最後時刻站在了子嬰這一邊。
「但是!」子嬰突然扭轉語氣,「你們或多或少都和趙高有關係,寡人要是不給你們一些懲罰,寡人心不安啊。」
此話一出,本來露出笑意的百官重新嚴肅起來,等待著子嬰開口。
啪——
子嬰把佩劍甩到地上,「拿著寡人的劍,每位大臣都去刺趙高一下,過去的事寡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一個年輕官員壯著膽子,撿起佩劍,一步步朝著趙高靠近。
「你們都是我的奴才.……都是我的狗.……」趙高流著口水傻笑,對正在靠近的危險還未察覺。
「趙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年輕官員持劍朝著后心刺去。
「慢著!」子嬰叫停了年輕官員,「記住,只准刺傷不準刺死。」
「諾!」
年輕官員帶著往日的被壓制的不滿,一劍刺穿了趙高的小腿。
「啊——」趙高響起殺豬般的叫聲。
趙高的小腿骨生生被刺穿,鮮血淋漓的被釘在地上!
子嬰看的心中一陣舒爽,「漂亮,下朝之後領百金!」
「謝王上!」年輕官員連忙跪地,已然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要是一個個的來也太慢了,要不你們一起上吧。」子嬰翹起二郎腿笑道。
滿朝文武給趙高辦事多半是礙於權勢和淫威,不僅沒得到好處,還總給趙高錢。
如今還有刺趙高拿錢的好事,大臣們也顧不得形象紛紛上前拔出佩劍,直往趙高身上招呼。
本來肅靜的朝堂喧鬧的像菜市場。
「讓我先來!我要刺趙高的大腿。」
「我刺他的肩膀!」
大臣們把趙高緊緊圍住,子嬰根本看不清裡面的情況,待到大臣們散去,趙高像一隻被刺破的水袋,鮮血從身上四處溢出,臃腫的身體,縮水般小了一圈。
楊端和身為將領不屑對毫無反抗的敵人動手,輕輕一掃,在趙高的臉上刺下一個「奸」字。
一百多位大臣,一百多劍,錦緞的衣服已然破爛的像乞丐的襤褸破衣,趙高頭髮披散染著鮮血,完全看不去此人昨日曾經是統領朝堂,挾持秦王的丞相。
「咳咳咳……唔.……」趙高已經只剩下最後一口氣,咳嗽中帶著鮮血。
「嘖嘖嘖,愛卿們還真是會拿捏分寸,一百劍還沒死。」子嬰玩味的說道。
子嬰一直在默默主意趙成,從趙高被此第一劍開始,趙成的眼皮就從來沒有眨一下,面色也沒有變化。
明明是親兄弟,看著老哥被凌遲般的對待,是個人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子嬰想起齊桓公,大臣易牙給齊桓公做了一碗湯,齊桓公吃過之後讚不絕口,易牙攤牌交代,這是人肉,還是嬰兒肉,而且是易牙的親兒子。桓公大賞易牙,封官加爵。齊桓公年老的時候兒子爭權,被易牙關在屋子裡活活餓死。久久沒有人收屍,最後身體里生的蛆足以爬過房門。
子嬰打了個冷戰,今日的趙成就是當年的易牙!
他可不想做生蛆過門的齊桓公。
礙於救命恩人,子嬰不想對趙成動手,心中已然悄悄對他留了警惕心。
「趙愛卿?」
「臣在。」趙成跪地恭敬道。
「你知道寡人為什麼給趙高留一口氣嗎?」子嬰問道。
「臣知道,王上是想把最後一劍留給臣來刺。」趙成語氣極其鎮定。
子嬰深呼吸平復心情,趙成鎮定到了讓他恐懼的地步,「那愛卿就去吧,殺完之後,把趙高的頭懸挂於城頭,讓百姓圍觀。」
「諾!」
趙成應和著,朝堂重歸於寂靜,一百多雙眼睛齊齊看向趙成,都在看一場弟弒兄的好戲。
趙成的每一步踩在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噠,噠,噠。
趙成像是一個劊子手,一步步走向押著死刑犯的處刑台。
「弟弟.……小成……」瘋癲的趙高喃喃開口,眼中泛著淚花,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是認出來他的親弟弟。
子嬰微微有些後悔,趙高是借胡亥的手殺的扶蘇,子嬰這才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如今這一幕已經如他所願,子嬰還是有些不舒服。
「小成.……你來了.……」趙高眼中瘋迷之色已然消失,也沒有了奸詐狡猾的精光,只剩下久違的清澈。
「哥……」趙成的臉色微微動容,好久沒看到趙高這幅神情,沒聽過趙高這麼叫他。
當年二人來到秦國后,趙高一心只想搞垮大秦,其他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只以全稱來稱呼他的弟弟。
兩兄弟在趙國生活的畫面重新呈現在趙成腦海。
趙成握在手中的劍不停的顫抖,遲遲不肯落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