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我想通了
陸盡帶著手中的隊伍剛出來，結果就看見了林末，還是在那種危機時刻，陸盡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來不及想，身體已經沖了過去，將林末護在懷裡，抱住林末的一瞬間，他覺得天塌下來也沒有什麼好害怕的了。
拉著林末走出來，幾個人找了一處空曠的地方坐下來，林末緊緊的握著陸盡的手，靠在陸盡的懷裡，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覺。
其他士兵也都找地方坐下來，邢正看著林末乾裂的嘴唇，將水拿出來：「夫人，喝點水吧。」
林末搖搖頭，不想喝。
陸盡接過來，把壺蓋打開，放在林末嘴角，輕哄著：「就一口。」
林末這才喝了一口，然後說什麼也不喝了。
看著林末依賴的樣子，張遠之低下頭，把玩著手中的地圖，嘴角沾染上一抹苦意。
陸盡將水壺遞給邢正，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我擔心你啊。」
張遠之點頭：「末末急哭了，非要找你。」
陸盡抱著林末的手更緊了：「以後不許這樣了，太危險了。」
想到剛剛的那一幕陸盡心裡就是一緊，幸好餘震不大，若是大的話，林末估計就要被活埋了，多危險，不過不得不說，當林末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他面前，他心底的思念在一瞬間迸發出來，溢滿整個身體，沒有人知道他的欣喜，沒有人知道他的激動，沒有人知道他衝上去的那一刻，有多少思念。
林末坐起來，對著陸盡認真的說道：「那你以後也不要這樣了，鬧脾氣就鬧脾氣，還離家出走，煩人。」
陸盡失笑：「我什麼時候鬧脾氣了，這本來也是我的任務，不過就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好了，大家休息一下就回去吧。」
「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啊，怎麼現在才出來？」林末抓著陸盡問著。
陸盡笑道：「沒事，這地震雖然來得措手不及，不過我們也是幸運的，當時已經完成了演練，正坐在空地上總結經驗，結果，地震就來，不過回來的路給堵上了，我們剛弄開，就碰到了你們。」
「對了，你們從外面過來，外面的情況怎麼樣？」
張遠之將外面的情況和陸盡說了一遍：「這次地震很嚴重，交通通訊全都斷了，外面的人根本就進不了，西村這邊還好點，東部那邊才是最嚴重的。」
「你們怎麼來的？」陸盡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張遠之看了一眼林末，說道：「坐飛機去的阜辛，然後開了一段車，最後翻山過來，知道你們不在那邊，就和隊長要了這邊的地圖過來了。」
陸盡看向林末，握著林末沾滿泥土的手，小臉上還有一道傷痕，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劃到的，幾曾何時，他捧在手心裡的林末，成了這幅樣子。
拉著林末站起來：「咱們回去吧。」
大家都起來，林末腳有點麻了，腳腕上還有傷口，站起來的時候有些踉蹌，陸盡一下子就發現了，想也沒想直接將林末背了起來。
無視自己手下的士兵瞪大的眼睛，說道：「走吧。」
林末沒什麼不好意思的，陸盡平時經常背著她，抱著她，她現在也確實是累了，直接趴在陸盡的肩膀上睡了。
陸盡走了一會兒，聽見耳邊均勻的呼吸聲，放慢了腳步，嘴角掛著滿足的笑容，原來，什麼都不重要，只要她在他的身邊，他便能心情愉悅。
周圍的士兵時不時的看過來，眼裡均是打趣的意味，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那個冷冰冰，一整天都沒有一張表情的陸首長居然還是個妻奴，你看看走路的樣子，那是生怕顛簸到自家夫人啊，這段時間的相處，就連地震發生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看見這位陸首長有別的表情，冷靜沉穩的要命，結果，從剛剛見到這位夫人的時候，他們的這位陸首長的表情簡直不要太豐富了。
硬漢的柔情似水，最是溫柔啊。
陸盡看向旁邊的張遠之，自然也是看見張遠之身上的傷，以張遠之現在的身手，翻山受傷的可能性不是很大，那麼張遠之到底是怎麼受的傷，他也就能夠猜測到幾分了。
開口說道：「這一路上，多謝你們照顧末末了。」
張遠之看著歪著頭留著口水睡得十分香甜的林末，淡淡的說道：「末末和我的交情用不著謝字。」
「那我謝謝你。」
張遠之看著陸盡，沒有再開口，直接朝著前面走去。
一旁的歐陽姝看著兩個人，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麼。
他們出來之後，天已經黑了，陸盡才發現這次的地震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很多，如果西村這邊就是這樣的話，那麼東部那邊該有多麼嚴重。
陸盡回來了，隊長立刻趕了過來，看著被陸盡背著的陸夫人，趕緊問道：「陸夫人這是怎麼了？」
陸盡搖搖頭：「沒事，就是睡著了。」
隊長一聽，鬆了一口氣，這才招呼著幾個人趕緊進屋去休息一下。
現在帳篷緊缺，最大的也就是他們指揮的地方，所以也就帶著陸盡他們去了指揮的地方，陸盡把林末放在臨時搭的床上，看著林末睡得不安穩便給了林末一隻手，果然，抓著陸盡手的林末又睡踏實了。
陸盡寵溺的一笑，滿目柔情，輕輕摸了一下林末的臉，上面還有口水，看看臉上的血痕，應該是被樹枝刮到的，真該把那邊的樹都砍掉，傷人。
陸盡這樣想著，手下更是輕柔。
一旁一眾人只覺得有些承受不了陸盡這樣的目光和動作，邢正也是抖了一抖，提醒著自家陸哥現在還有別人，別虐狗。
「陸哥，要不要我給夫人打盆水來，洗洗臉？」
陸盡這才回過神來，無視了眾人的目光，對著邢正點點頭。
邢正出去，陸盡才對著隊長問道：「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說到這裡，隊長變得嚴肅起來：「外面已經開始搶修這邊的通訊情況和道路，上面也派兵過來實施營救，不過，因為道路的問題，他們過來最少還要一兩天的時間，但是我剛剛收到消息，東部那邊的情況十分嚴重，當地部門的營救壓根沒有太大的作用，需要我們這邊派人過去。」
「這樣，你把那邊的情況今天晚上整理一下交給我。」
隊長點頭出去了。
其他人也分配了小帳篷和睡袋，條件艱苦，有的甚至直接在外面地上躺著睡一覺。
陸盡洗了毛巾，給林末擦了把臉，瘦了不少。
把鞋子給林末脫了下來，陸盡這才發現，林末腳上起了很多血泡，一開始他只以為林末腳腕上被刮到的傷了，沒想到腳下還有這麼多，也是他早該想到的，翻了一座山只是這樣已經很好，可是，他還是格外的心疼，坐在床上，握著林末的腳，找了根針，消了毒，猶豫了很長時間，可是就是下不了手，曾經他能從他身上挖肉下來只為了取子彈，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現在，幾個血泡卻讓陸盡無從下手。
那一瞬間，陸盡寧可這些血泡都長在他身上。
林末是真的累了，陸盡將她腳上的血泡全部都挑破了，她都沒醒，不過眉頭一直緊皺著，也是疼。
「陸盡……」
「怎麼了？」陸盡低頭笑著問道，原本以為林末醒過來了，結果，竟然是說的夢話，陸盡好笑的看著林末，也上了床，從背後摟著林末，呼吸著林末的氣息，這段時間的失眠徹底不見了，安心的睡下了。
天色微微亮，陸盡和隊長張遠之幾個人坐在外面。
陸盡看著隊長給他的資料，萬萬沒有想到，那邊竟然會這麼嚴重。
「陸首長，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那邊開始下了暴雨，暴雨過後，我擔心會出現疾病，到時候更加難以救治。」
「外面什麼時候過來人？」張遠之問道。
「還有一點就通了，估計明天一早就能過來了，通訊也已經好了，這些東西都是上面傳過來的，要求我們立即進行實施，畢竟他們就算是過來也是要翻山過去的，咱們這邊通往那邊的路也被堵死了。」
「那行，一會兒整隊，沒有受傷的士兵全部跟我走。」
「好……」
「不可以。」
林末醒過來的時候旁邊沒有人，剛要走出去就聽見了他們的對話，直接沖了出來。
「不可以，陸盡，我不准你去。」
陸盡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站起來，拉著林末走了進去。
林末簡直就要哭了，看著陸盡：「陸盡，你別去了，我們回去好不好？反正外面的人呢馬上就要過來了，不過就是一天，一天而已。」
陸盡抱著林末坐在床上，安撫著說道：「末末，你可知道，一天會有多少人死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去也是送死，你剛剛沒有聽見嗎？那邊下著暴雨，那邊是山裡，很容易出現山體滑坡等等意外天災，還會出現疾病，還有餘震，你過去幹什麼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我好不容易看見你沒事，你就不要過去了，我們回去吧，我想家了，我想兒子了，我想女兒了，我想我爸媽了，我不想在這裡了。」林末抓著陸盡的衣領哭著說道。
「末末，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是我的職責是我的使命，不是離開就能夠逃避的，當然，就算是今天我沒有這個職位在身，我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的，因為我沒有辦法看著這麼多人的性命掙扎我卻無動於衷，就像你看見別人受傷會動手一樣，末末，你也不想讓我當個逃兵吧。」陸盡抱著林末，冷靜的跟著林末說著。
林末不說話了，她當然明白，可是若是在那些人和陸盡做出選擇的話，林末的選擇將會毫不猶豫，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過去，也不想讓陸盡涉險。
「末末，誰告訴你，我過去會出事？你要相信我，我去去就回。」
「那你帶著我去去就回。」林末帶著哭腔，說道。
「末末，聽話，這樣，等道路開通了之後就讓張遠之送你回去，你不是想孩子了嗎？等你回去了，我估計也就幾天就到家了，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你一起。」林末抱著陸盡不放手。
「陸首長，已經準備好了。」外面隊長的聲音響起來。
陸盡抱著林末，在林末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耐心的安撫著：「末末，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末末，如果不去，我心裡難安，如果帶著你去，我又怕我分心，這樣反而不安全，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就在這裡等著我，我肯定會回來的，你說，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從來沒有騙過你，我說去去就回，就一定會去去就回，好嗎？」
林末當然知道她就算是攔著也沒有辦法攔住，而且，她若是去了，也就是累贅，沒準還會害了陸盡，眼淚啪啪的落下來，這種無力的感覺，讓林末難受極了。
陸盡看著林末樣子就知道林末是同意了，帶著林末走出來，外面的士兵已經都準備好了，張遠之他們站在旁邊，隊長輕咳一聲，說道：「陸首長，什麼時候出發？」
陸盡明顯的感覺到林末抱著她的手緊了緊，陸盡摸著林末的頭，輕聲說道：「末末，那天我說想要冷靜一下，想一想我們之間的事情，我想明白了，你想不想聽？」
林末抬起頭來，眼睛里還蓄著淚水。
陸盡繼續說道：「我在想，人這一輩子有多長時間，如果是八十年，丟開現在的二十幾年還有五十年，在拋去每天吃飯睡覺的時間，還有三十年，然後你我分開不在一起的時間，恐怕也就只有十幾年，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只有十幾年，甚至更少，如此，我怎麼還會有時間和你分開靜一靜呢，我的該死，浪費了我們的時間，這一次我又要離開了，為了你，我也會快去快回的，然後我們回去，吵也好，鬧也好，都不要在分開了。」
「那天你生氣，說我對別人沒有一點關心，即便是我們的孩子，你沒有錯，我的整顆心都放在了你身上，我給不了別人了，多一個人都給不了，因為我連我這顆心給你都覺得不夠啊，末末，你管你怎麼生氣，我都改不了了，等我回來，我給你認錯，好嗎？」
林末哭著放開抱緊陸盡的手，臉上格外委屈的哭著，心裡難受的要命，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放開的手。
一旁的張遠之扶著林末，看著陸盡，嘆了一口氣：「早點回來。」
他到最後能說的只有這句話，一開始他是打算他帶人去的，但是以他現在職位壓根就沒有帶人的資格，他不想讓林末傷心，不想看見林末哭，可是不管他怎麼做都沒有辦法，因為林末的傷心和眼淚都不是給他的。
他也能夠理解陸盡，如果他站在陸盡的位置上，他也會是一樣的選擇，大家小家之間，在關鍵時刻，總是身不由已的選擇。
陸盡聽著林末的哭聲，心裡難受，咬牙轉身，邢正在陸盡身邊，也是挺難受的，幸好他孑然一身，不然，牽挂這種東西，真是傷人傷己。
眼看著陸盡就要消失在視線里了，林末大聲喊道：「陸盡，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找你。」
陸盡腳步一頓，隨即，加快了步伐。
林末咬著唇看著陸盡消失的背影，哭的更厲害了。
隊長最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女人哭了，看見林末這樣，莫名的有種心虛的感覺，趕緊躲了，歐陽姝安慰了幾句，然而並沒有什麼用，因為她自己也知道這次挺危險的，不過，陸盡哪次任務不危險？所以，他們也就都習慣了。
張遠之拍著林末的肩膀：「沒事的，肯定沒事的，你要是覺得想他了，我在帶著你過去，行嗎，現在咱們現在這裡等消息，通訊已經沒有問題了，等他到那邊肯定會給我來消息的，放心。」
林末哭了之後心裡痛快了不少，聽見張遠之的話，點點頭，有氣無力的回到了房間，躺著，越想越難受，越想越擔心。
張遠之不放心，剛要進去，就被歐陽姝給攔住了，歐陽姝看著張遠之：「談談？」
「沒什麼好談的。」張遠之毫不客氣的拒絕，打算進去。
「你表現的太明顯了。」
歐陽姝的一句話讓張遠之頓住了腳步：「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我們去那邊走走吧。」歐陽姝指著不遠處。
張遠之想了一下，跟上了歐陽姝的腳步。
歐陽姝看著張遠之悶葫蘆的樣子，知道自己如果不開口，那麼張遠之肯定不會說話的，於是，率先開口：「你喜歡林末。」
對於歐陽姝說出這句話張遠之並不感到意外，但是他卻也沒有承認。
歐陽姝繼續說道：「我看的出來，你喜歡林末，陸盡也看的出來，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明明在林末已經嫁為人妻了，依舊能夠這麼喜歡她，甚至帶著她去找她老公，這份情誼，太大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張遠之淡淡的看向歐陽姝，眼裡卻帶著威脅。
歐陽姝笑道：「我不想說什麼，我只是覺得，你既然沒有打算破壞他們夫妻間的感情，既然還想著和林末做朋友，那麼，你就要保持做朋友的距離，你的感情表達的太過明顯，陸盡不說，是因為他知道你對林末的好，是因為他知道林末對你的感情，但是，如果林末知道了，你覺得她會怎麼做？就算是繼續做朋友，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吧，林末很聰明，她不過總是在自己感情的事情上糊塗而已，我只是覺得，如果你想保持著現在的狀態不變，還是要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我看出來，不會和林末說，陸盡看出來，不會和林末說，可是，你能保證別人看出來，也不會和林末說嗎？」
張遠之身子一僵，沉默的站在那裡。
歐陽姝看著張遠之，便知道張遠之應該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自己想想吧。」
說完，便留下張遠之一個人站在這裡，自己離開了。
張遠之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表現的很明顯，怎麼會不知道陸盡看不出來，連張通達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陸盡那麼通透的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他一直在剋制自己，林末現在很幸福，陸盡對林末是真的很好，好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這種程度，他知道，他不該在有過多的和林末接觸了，他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選擇了軍校，選擇了離開，選擇了不去見林末，可是，他做不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他離開過，可是他依舊回來了，他放棄過，可是他依舊撿起來了，最後，他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他和林末就是朋友，就想班長和林末一樣，呆在林末身邊，照顧她，在陸盡照顧不到的時候，保護她，就是這樣，所以，這樣，也不可以嗎？
張遠之回到帳篷里，面色已經恢復如常，林末睡著了，眼角還掛著幾滴淚。
每次看見林末傷心難過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想，若是換成是他的話，他一定捨不得讓林末哭。
可是，他也知道，即便是陸盡，也是這樣，只是，世間事，無奈的太多，身不由己的太多，即便，他們身處高峰，也是一樣。
林末醒的時候張通達正在旁邊和歐陽姝商量哪些地方該搜索，哪些人該轉移，畢竟，道路馬上就通了，這邊受傷的人，肯定是要立刻轉到醫院裡面去的。
林末揉揉眼睛，穿著鞋，走了出去，來到這裡滿打滿算其實也就一天的時間，她的心思都放在了陸盡的身上，如今，站在這裡，清醒的看著外面的情況，或許，她是明白陸盡的選擇的。
到處狼藉，到處哀嚎，到處鮮血，到處悲傷，一場天災，傷了一方百姓，破了無數家庭，那種悲慟，林末不想體會。
地面晃動，所有的人驚慌起來，林末看著離著自己不遠處的一個小男孩，正在蹲在石頭下給受傷的父親喂東西的時候，林末立刻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