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謝謝你
背著昏迷不醒的葉昶遠遁的雪茵尋到一處足以遮蔭避雨的山洞,山洞之中顯然是先前曾有人露宿,洞內恰好有幹草幹柴這等可燃物,雪茵手指一點,一道真氣匹練奪目而出,如繩索一般捆綁來一大捆,束在身前。
她隨後吐氣如蘭在指尖輕輕一吹,指頭上便有蹦跳如豆的火苗,落在那柴草上,嗡然一聲,火勢起。
雪茵豎掌,雙手疊靠在葉昶身上,運氣,一股氤氳之氣便從葉昶體表冒出,葉昶淋濕的身軀一運之下被烘烤幹。
雪茵撐著雙肘,托起香腮,一雙桃花眼呆呆望著葉昶,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可突然間,雪茵見到昏迷不醒的葉昶一雙眉頭緊鎖,成互殺之勢,全身痙攣,縮了起來。
雪茵也被葉昶驚醒,輕輕晃了晃葉昶身軀,輕聲問道:“喂,你怎麽了?”
接連重複兩次,葉昶卻毫無蘇醒的跡象,而全身痙攣卻是愈發嚴重,躺在特意被雪茵鋪就的甘草堆上打滾,口中縫隙處甚至滲出一道道細密血絲。
一聲痛苦輕吟。
雪茵連忙握住葉昶因練刀而漸漸粗糙的雙手,渡過一縷淡藍色真氣,欲一探究竟。
不過獨屬於她的藍色氣機一入葉昶經脈,便被葉昶體內霸道的赤血真氣逼退出來,不能進分毫。
雪茵被震開,雙眼滿是驚駭,不隻是葉昶體內那澎湃真氣,還有葉昶那粗壯的經脈。
若是她經脈可算是崎嶇羊腸小道的話,葉昶體內經脈便是通天大道啊。
雪茵最後隻能著急,也想不出任何幫葉昶緩解痛苦的法子。
“啊!”
葉昶縮成一團,雙手抱住腦袋,埋在腹部,在冰冷的地麵上不斷左右打滾。
殊不知他丹田而至整身上穴竅,統統正如臨大敵。
葉昶體內十幾年來從未有過動靜的先天不足之症,終於還是來了。
年不過二十,絕非一句虛言。
葉文翦當年貴為龍昌帝國戰功赫赫的將軍,又豈會輕易被什麽遊方術士誆騙了去?
不過他雖見識不少,結交了不少高人,比如陽山觀不知底細的觀主,都束手無策,更何況其餘人?
葉昶與永法和尚相鬥,再加上這些日子被追殺朝不保夕地精神緊繃,不足之症發作也是在所難免。
與此同時,發作的並非單單是不斷衝擊經脈丹田將葉昶全身修為氣機盡皆毀去的不足之症,也有丹田之中揮散經脈各處的赤血真氣。
一個自外入內,一個從內攻外。
內外夾擊,這是非要了葉昶那條小命不可啊。
不過血肉之中的不足之症是要葉昶小命不假,但赤血刀身上通過真氣進駐丹田中的刀靈卻不過是欲順著經脈入靈台,占據葉昶心神罷了。
兩者同時發作,不知算是葉昶好,還是不好,全身抽絲剝繭,極為痛苦。
但也正是這兩者同時發作,相互成勢,變為了割據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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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有踏人影來。
不慌不忙,正在雪茵慌忙地關注著葉昶狀況是,似鬼魅一般,他出現在了洞門前。
洞外大雨如注,他身上卻鉛塵不染。
這人目光陰翳狡詐,不似人樣。
雪茵猛然扭頭,便見那人橫在洞外,大有一夫當關之勢。
雪茵心疼地瞥了一眼痛苦不堪的葉昶,緩緩起身,雙眼淡漠道:
“五叔,你還是追上來了。”
來人正是當初那個在海上追殺雪茵與雲雀不止而後被葉昶所見救下的青丘狐族五長老。
在海上被到手的鷹兒啄傷了手後的五長老出了海上與幾個負責追查雪茵的青丘狐族就一路打聽跟隨,這才到此地。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整個妖族在青丘狐族與萬妖山勢力的懸賞下,許多隱居深山中的妖精都出了穴,一探雪茵蹤跡。
否則五長老也不會如此快地找到了雪茵所處的這個山洞。
五長老瞥了一眼奄奄一息在地麵上似乎進氣多出氣少的葉昶,冷笑道:
“這些天,我才知曉,原來不隻是我們妖族在追殺你,人族這小子也與你一般,被那些人類追殺呢。
人妖殊途,人族那些家夥可是比我們都要在意幾分呐,你以為他是誰?
就是因為你,這小子才被人族的衛道士追殺。
據說當年人族的孟飛塵曾要娶妖妻,堂堂一個巔峰天玄的高手,居然身首異處。
你還是與我一道走吧,萬妖山那位大王雖說色名遠揚,不過你是我青丘大小姐,再加上你並不是一個花瓶,斷然沒有為難你的道理。
我們青丘用你一個返祖血脈換來了萬妖山的鼎立相助,買賣也算是劃算。
況且成了妖界即將升至大羅的一位夫人,你遲早有一天入大羅並非難事。
你留在這人類身邊,不止害了你,更是害了他。”
五長老煞廢苦心動之以情地剖析道。
五長老隨即又運轉真氣覆手之上,陰翳道:
“若是不從,在我手中你也討不到好處。
這個救你的人如今可是已奄奄一息了啊。”
雪茵看著這個在青丘時便因自己拒絕他孫並且出手教訓了那個狐孫後便與自己為敵的五長老,緊了緊拳頭,又悄然鬆開。
她末覆命與葉昶那個妖孽的末覆命可是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她已有了返祖血脈,若是在全盛時期,還有機會與五長老周旋,可如今?
雪茵苦笑一聲,一路逃亡,身體疲倦至極,哪還有氣力再打?而且葉昶這個拖油瓶在此,她如何也不能從把守在山洞門前的五長老手下逃走啊。
雪茵咬了咬嘴唇,“我可以與你走,並且與萬妖山山主成親,可你要放過這個人類。”
五長老一聲獰笑,“莫非你當真動了真情不成?
好,我不殺他。
隻要你與我走。”
不過話音一落,五長老風馳電掣一般至葉昶身前,腳下一踹而出。
葉昶砸在了身後石壁上,又跌落下來。
雪茵眉目一瞪,“你”
五長老哈哈一笑,“我費了這麽大力氣才找了你,總歸要出點利息吧?
不過一腳罷了,死不了。
即便我不出那一腳,這小子也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樣子。”
雪茵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澎湃的怒氣,緩步行刀葉昶身前,俯下身,雙手將葉昶托起來。
轉過頭,走了幾步,真氣匹練將全部幹草鋪在一起,形成軟塌塌的床鋪,而後輕輕將葉昶放在上麵。
她又極為細心地背後真氣一蕩,將幹草與火堆隔開,以防火勢蔓延,會燒到葉昶。
雪茵躬下身子,唇伏在葉昶耳邊,也不管葉昶聽到與否,似在自言自語道:
“從南到北,這一路謝謝你。
我知道你不會輕易死去。
若是你死了,那個和尚,我已經要將他碎屍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