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癩蛤蟆
葉昶實力已提升至了末玄牝境,孫溪以為葉昶已有了自保的能力,便獨自一人到一些他想去之地遊曆了。
他可以去劍穀問劍,可以去潢清觀海,可以去花塚賞花。
年幼時,常在山上的孫溪聽到幾位師兄為他講各地各門派的有何奇觀異象。
到十一二歲時,懵懵懂懂的他吵嚷著要隨著四位師兄遍至各地。
可那是他幾位師兄早已成名,他在師兄們的羽翼之下,何曾揭開真正的江湖麵目?
如今,他最為敬愛的四師兄與師傅二人皆死,青城一師五徒僅剩其四,善權計的大師兄與刑法不近人情的三師兄有何樂趣?
那個逢人隻喜不怒修歡喜道的二師兄又是個十足老好人,誰也不得罪。
青城之地,不留也罷。
葉昶三人向東偏北而行,朝著修建於懸崖峭壁間的懸空寺而去。
上次葉昶到懸空隻顧著搬來救兵慧遠大和尚,可還未曾仔仔細細瞧上一瞧。
闖青城後,慧遠大和尚不知與青城那乾字輩四人相鬥至何處,葉昶又隻知去找陽山觀老主持挽回老道之命,未曾向慧遠大和尚道聲謝。
況且,在葉昶與孟飛塵相處時間中,老道已說過兩人遊曆之路。
在離開柯文石夫婦出行時,葉昶隻顧得狼狽而逃,卻忘記向兩人要一些銀兩,使得葉昶懊悔不已。
叔叔嬸嬸叫上了,關係也認下了,可他娘的錢卻忘記拿了!
要怪隻能怪那個胸前殺氣太重又對葉昶不當外人地親昵,使得葉昶毫無招架之力的嬸子。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三人在‘八山一水一分田’之地已趕了一天的路程。
各個早已饑渴難耐。
身後背著長棍的朱晃那雙豬眼頗為好使,遠遠便瞅見有一馬隊自南向北翻山越嶺地行進,他指著遠處激動道:
“有……有人,我們可以去討些水喝。”
葉昶與紀銳誌同樣大喜,兩人一妖同時展開身法,極有默契地朝著那馬隊而去。
……
“再往東北行,翻過兩座山過了這離山,便是均州了。”
離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橫亙在夔州與均州天然而成的狹長屏障之地。
據說此地常有妖精出沒,但凡從夔州入均州之人,大多寧願選擇多花些時間繞過這狹長的離山。
這敢冒大風險行在離山的馬隊是來自夔州之南辰州的龍興鏢局。
按理說常年走南闖北的鏢局必然是知曉此地之凶險,可這起名龍興的鏢局如何敢冒大不韙?
自然是財帛動人心。
有一位達官顯貴要押運一個老物件,並且十分緊急,要他們自辰州兩旬內運達。
至於報酬,足以頂的上鏢局數年收入。
漸漸年老的老鏢頭自然是動了心。打定主意橫穿這離山。
鏢局馬隊尾部形單影隻地走著一個身材魁梧卻麵相和善可稱傻的年輕人。
他叫林石。
他年少時父母雙亡,孤苦伶仃想要到龍興鏢局討碗飯吃。
奈何他雖骨架極大,卻性子木訥軟弱,半天憋不出一句屁來。
對於走鏢這必不可少的拎刀子殺人見血一行,他並無半分天賦。
因為老鏢頭初始以為一個練武的好胚子,可教了十天半月才發現這小子對於武道一途毫無前途可言。
但既然收留,又不能白白養著吃幹飯,老鏢頭見林石人高馬大,便讓林石在龍興鏢局裏做了個馬夫。
林石如今年歲已二十有餘,在龍興鏢局也待了十多年了。
雖說他在鏢局裏常常受人欺負,是處在鏢局裏最底層根本稱不上鏢師的夥計,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林石這個木頭石頭不曾讀過書,說不出那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文縐縐話來。
但他對鏢局感情頗深,也對老鏢頭當年收留之情心懷恩德。
他知道他入這一行較早,在鏢局十幾年也稱的上前輩,不過鏢局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他一個連刀槍劍都耍不起來的人,如何有高高在上的鏢頭地位?
因此即便整日與馬相伴,即便是一些年歲比他小,入鏢局較晚的人對他頤指氣使,林石也並未有任何抱怨。
其實他雖然被鏢局中其他人說沒出息,隻會喂馬,拿不起刀槍,但他心中卻也是有著一個少年應有的縱馬江湖夢。
午夜裏他會醒來,獨自一人跑到練武場。
小心翼翼拿起刀劍槍三樣武器在按照喂馬時偷看到的手法技藝那裏依葫蘆畫瓢笨拙地揮舞。
不過他不敢顯露人前,他知道鏢局中那些長輩晚輩逮到機會便會將他嘲笑一番。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走鏢,他隻是一個馬夫並且不通武藝。
因此出鏢時即便是帶著馬夫,也隻是鏢局中那位唯一愛和他說些話並且粗通武藝的老馬夫。
隻是這次因為事關重大,鏢局中人傾巢而出,他才有資格參加走鏢。
想起老馬夫,林石對他時是頗為敬重的。
老馬夫似乎知道許多東西,總是給他講江湖上的大事還有許許多多神仙高手。
他記得最清的便是老馬夫說青城有個叫孟飛塵的家夥,一刀開了一座萬仞山,乖乖來,那是人能做到的?
還有一個叫什麽的槍王,用槍如神,一槍曾經將地麵轟出了一個方圓三丈的大窟窿。
還有一個用劍的,一劍出鞘,天上便下起來雨,雨不是水,而是劍。
林石對這三個分別使用劍刀槍的人記憶尤深,想著自己也能夠有朝一日如此。
所以他對這三樣武器也格外鍾情。
可惜一年前老馬夫說要回家瞧瞧,至今還未歸。
若是老馬夫還在鏢局,林石琢磨著這趟回去給老馬夫買些他最喜歡喝的汾濁酒。
正思索間,走在隊伍最尾端,毫不起眼的林石朝一馬當先的總鏢頭望去。
總鏢頭高高在上,哪裏會記得他這個當初骨瘦如柴的小子?
即便自己是要給總鏢頭買些酒菜,就他全身上下窮的叮當響的財物,買來的酒怕會是會倒了鏢頭的興致。
況且他聽說鏢頭很少喝酒,就算是喝,也是那用銀子計算的清酒。
倒是那個教他喂馬的邋遢老馬夫,整日穿得破破爛爛才會喝那幾文錢一碗的汾濁酒。
大人物都講究些。林石嘟嘟囔囔自言自語道。
隨即他又將目光劃至老鏢頭身邊一個穿著淺青勁裝騎在馬上的女子。
那是老鏢頭唯一的女兒,也是鏢局上上下下都惦記的女人,當然,也包括林石這位在人前的隻會憨笑的傻大個。
隻不過女人側目,麵含桃花地看向身邊還有一位青衫俊朗身材削瘦的年輕人。
鮮花已有主了,而最為可氣的是,此人不是牛糞,是老鏢頭最為得意的門生弟子,同時也是他的螟蛉義子。
與林石心目中的鮮花青梅竹馬。
靚男俊女是整個鏢局內外都已知道的事實,老鏢頭也已發話,若是此行順利,兩人便可完婚。
林石自嘲一笑,想起了當初老馬夫看到他盯著鏢頭閨女屁股瞧時笑著說的句話: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過林石每次看到小姐,都會如發情的公牛一般,不著聲色地盯著小姐那兩瓣圓潤的屁股。
他自以為隱藏極好,平時從未有人戳破,隻有那眼光毒辣的老馬夫卻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林石不知道,老馬夫說完仿佛是詢問一般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後,在心中也又念叨了一句:
焉知何者為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