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遇敵
一行共九人同時下了馬,透過窗口可以看到,裏麵似有火光在閃爍。
有兩人想要抽出腰間劍,卻被領頭的大漢攔下,
“你們倆幹什麽?大驚小怪!
裏麵想來有幾個乞丐正燒火取暖。把劍放下。”
說著,領頭的那名大漢便要去推開破舊廟宇的房門。
誰知,大漢剛一推開,便聽到唰的一聲。
刀光映著光澄澄英武非凡的火光一閃,刀尖夾雜著寒芒便從甫一打開的這條縫隙刺了過來。
領頭大漢身子雖胖大臃腫,可身手卻如猿猴般矯健非凡。
他迅速關上那扇嘰嘰嗡嗡叫個不停的木門,木門與一點寒芒已到的刀尖接觸,立刻化為了齏粉,中間詭異地出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大洞。
大洞後刀光繼續不停,正兀自朝著那漢子刺來。
不過漢子本就沒有想著憑著一張破門能夠阻擋住那來勢凶猛的刀芒。那木門阻擋,也不過是遲緩出刀人的動作而已。
而憑著這一稍稍的遲緩,漢子已經從後背抄出大刀。
漢子抄出刀後,便直接從頭頂一砸而下!
地上因風雪而堆積在破廟門前的白雪為之一震,如遭狂風席卷,呼地一聲四散而開。
本就在風雪中搖搖欲墜的破廟也猛地輕輕一晃。
“咣!”
透著木洞而來的刀與從天而降的大刀相撞,金鐵嗡鳴之聲驟然響起。
破舊的木門再也抵擋不住衝擊,如踉蹌不已的醉鬼,轟然倒地。
門後的一個臉帶胡渣,從蒼白麵孔上看出年紀不大的小乞丐露出,身後還有兩個同樣邋遢的老乞丐。
持刀漢子瞳孔急縮,隨即又猙獰一笑,“是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持刀漢子看向在葉昶身後的老道,神色又霎然恭敬起來道:“小師叔。”
青城山,不,應該說整個江湖上,用刀作為武器的畢竟是少數。
可自從孟飛塵半步腳踏上大羅,又在夔州刀開餘口山後,那一抹寫不盡的灑意風流便在江湖上開始謠傳。
於是原本式微的刀道江湖才開始有所起色。
而這位青城山持刀漢子華春十歲上山,那時正值孟飛塵刀劈江湖風頭正盛之時。
毫不猶豫,他選擇了練刀,希望也能像這位小師叔一樣。
數十年過去了,當時有多少為了孟飛塵這個老道士的風流而誤入歧途?抑或者是步入正途?
老道對這個三十左右的漢子有些印象,“華春?沒想到還是你來了。是因為你與那衛盧發現了我的麽?”
華春麵色羞惱,提刀拱手道:“小師叔,掌門之命不可違。
得罪了。”
他話音還未落,懷著貪鄙偷襲之心的葉昶已然提刀而至。
從方才的交手中華春爆發出的真氣,葉昶已經知道了這位名義上與自己處於同一輩分的師兄境界在初甚至中致虛。
跨境而殺這種事情可不是這麽容易的,雖說旁敲側擊中已聽說老道這個牛鼻子如何在天玄殺大羅的英勇事跡。
可要自己這個還在修行練武上稱得上半吊子的人去跨境殺敵?
不出點偷襲、掏蛋的詭計,怎麽贏?
葉昶腳步似踏九宮八卦,精妙無匹,身子如同毒蛇鬼魅一般刁鑽霹靂而來,卻不見華春有什麽驚慌。
他哈哈一笑,不驚反喜:“來的好!”
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華春將手中那把比葉昶手中雁翎大上一號的環首刀一轉。
刀刃霎那從直向變為橫向,而後華春腳步朝著葉昶襲來的左方一滑,整個身子也隨之而變到了左麵。
“嘭!”
聲勢浩蕩如九天之上傾斜而下的雷鳴。
漂浮在虛空中的潔白雪花陡然間兀自融化,當他落到地麵上時已化為了一滴軟癱癱的水。
那件破舊廟宇終於是再也不能夠忍受這股狂風暴雨,也被西風壓倒。
屋內的老道也早已抓著老乞丐如離弦之箭般竄出。
餘下動作身手同樣不弱的青城山眾徒也紛紛唰唰地抽出兵器。
八個人懾於老道刀道名頭太過響亮,竟一齊將老道團團圍住。
八人相互配合,眼尖的老道看出,這是青城山五百年前一位祖師獨創的八方圓劍陣。
在青城,甚至在整個江湖上也算是頗有名氣的一個合擊之術了。
曾經一位天玄境界的大妖就曾經被八個使用此劍陣的覆命境的高手所殺,因此此陣也算得上是功名赫赫了。
老道不經意間皺了皺眉,對於這七人俱是玄牝巔峰更甚有一人是致虛的八人未曾露出任何膽怯之情。
從漫天黑影天際邊飄落下來的鵝毛雪花被老道隨手一抓,竟而沒有融化。
老道雖說表麵上此時隻是中玄牝境界,可這一手撫雪而不化水的高人手段卻端是厲害得緊。
老道手捏的雪花又被老道屈指一彈。
一片、兩片、乃至最後的八片。
曲指飛雪。
八片雪花正夠朝著那八人一一飛去,氣勢如虹。
而隨之而去的老道也手拎飛塵暴射而出。
橫刀而出的老道腳步不亂,如飛鴻、似踏影。
竟是雪地中不見腳印。
……
“嘶,嘶。”
葉昶與華春身邊無數的水滴落在雪中,如寒蛇吐信,使人聞此陰翳聲更覺肅然。
如第一次見麵不同,上次因為葉昶連初玄牝還未入,所能使用的隻有以命換命的拖刀術。
可這次,葉昶如踏燕而來的駿馬,與老道使用的是同樣踏雪無痕的無上妙法。
不過有老道的珠玉在前,葉昶的步伐就顯得多了幾分刻意,少了幾分寫意風流。
不過即便如此,依舊唬得站在身旁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乞丐一愣。
不隻對紅樓勾欄之處博聞強記的老乞丐卻未有如那老船夫見景修為掀起水幕、慧遠佛法化蛟龍那來自無知人的驚歎。
老乞丐賊兮兮地嘿嘿一笑,豎起那不知何時清洗過黑不溜秋的大拇指,“小乞丐和老道都是高手哪。”
方才在屋內聽到馬蹄聲的葉昶已經對他這個老乞丐說過,來人應該是追殺他們的。
所以等出了門,便讓他逃。
可老乞丐又怎麽能錯過了這場平常人不得一見的神仙打架?
況且這人還未是神仙,凡人哪,倒不至於遭殃。
老乞丐見到孟飛塵腰間的浮塵化刀時,明顯一頓,手指掀開頭發露出的臉色一副恍然大悟神情。
葉昶手腕一抖,刀影如化漫天星雨,朝著華春麵門、胸口、丹田等要害之處或刺、或挑、或劃、或劈而來。
而華春手中的刀雖說與他身體一般碩大,卻被他舞的虎虎生威。
似乎空氣都被他割破,嗡嗡作響。
葉昶的雁翎刀觸碰到華春大刀後,刀勢一滯。
氣勢如虹看似不可阻擋的刀如萎蔫了一般,葉昶也被華春震得虎口生疼,險些將雁翎刀脫手而出。
雪地裏,兩條長約莫一丈的鮮明痕跡躍如眼簾,長痕沒了雪的覆蓋,如小娘沒了衣服,露出原本的土黃色。
格外紮眼。
擊退葉昶的華春咧嘴一聲獰笑,“小師叔這位徒弟,實力可不如樣貌啊。”
倒退的葉昶不吭聲,氣息一沉,而後吸氣,脖頸都鼓漲了起來,最終又從口中吐出一串白霧。
剛滑停下的身體嘭地一聲,飛射而出。
周身雪花也因葉昶身體的起勢而開始迎風而散。
葉昶如耕地之鋤,而雪則是土壤外推而開。
兩個雙腳一觸雪的同時,便會再次立刻跨起。
這樣真氣消耗也是極大,沒半響,本就實力不入致虛的葉昶便有些氣喘籲籲。
葉昶自知能夠以中玄牝硬抗華春初致虛已經是盡了自己所能,若是還要比拚真氣深厚,那他自己可真就敗下陣了。
葉昶猛吸一口冷氣,將自己氣息趨向平穩。
而後舉刀席卷著雪便再次襲來。
隻不過這次華春能夠感覺到從刀上傳來的殺意更加狂暴了。
葉昶白嫩的手臂上青筋如蛇般盤虯而出,那條小蛇從肩部不斷向下遊走。
直至五指而後入刀中似乎才停歇下來。
筆直的刀脊似乎化作龍骨,從刀身沉睡中醒來。
一線扶金搖!
自葉昶袖口至刀身,乃至現身的金龍轟然直刺向華春。
被金龍呼嘯而擊飛的華春身子如無根浮萍一般倒飛了出去。
臨空中一口豔紅鮮血劃破長際,如三尺青鋒極為刺眼地陡然出現在了雪地之上。
使出一線扶金搖後的葉昶比上次強了不少,沒有那種搖搖欲墜被掏空的感覺。
隻感覺氣息微沉。
勉強擊敗那位師兄的葉昶移目看向與八人較量的老道。
兩方正相互僵持,老道破不開八個人的八方圓劍陣,而八人也奈何不得老道,隻能將老道困住。
八人看到旁邊等著助陣的華春被擊飛,頓時麵色大變。
這八方圓劍陣最為忌諱一事便是陣外有敵人,這也是此陣最大的一個缺陷,被人稱雞肋的根本所在。
葉昶又看向被栓在不遠處的九匹駿馬,靈機一動。
將九匹馬的繩索統統砍斷,葉昶坐在一匹馬上,驅趕著攆向劍陣外的八人。
葉昶一上馬,就罵了一聲娘:
“他奶奶的腿,老子不會騎馬啊!”
……
“刀仙以刀入仙,刀法自是精妙世無雙,然初時,其馬術不嫻,刀道常諷之。”
——界譜·卷一上·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