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搖曳的風情
臨行對於朱晃與荀依翠來說,少了幾分小鳥依人的惜別之情,卻多了兀鷹依翠樓,大人倚小人的反差畫風。
作為小鳥的黑胖漢子朱晃,卻倚靠在風柳翠腰上。
朱晃頗有孔雀東南飛,五裏一徘徊的留戀不舍,每走幾步總要扭過頭,望望還站在原地,卻一臉怒容、皺起鳳眉英目的荀依翠。
“媳婦,俺逮到機會便會跑回來。你可別擔心俺啊。”
“媳婦,你可要守好婦道,等著俺回來啊。”
“媳婦,俺老丈人如果嫌棄俺是妖精,非要把你嫁了,你可要跑出來找俺啊。”
……
朱晃每回頭一次,總要說上這麽一句,走了半天還沒有走多遠。
荀依翠臉上青一塊,紅一塊,最後眼神一冷,“朱晃!你再說一句,信不信老娘找隻狗妖?”
朱晃與葉昶落荒而逃。
朱晃是怕,葉昶純粹是被這句剽悍的話激到。
陰陽臉果然是陰陽臉呐!
撒腿跑了半天的一人一妖,停了下來。
“老朱,我能不能問你個事?”
“啥?”
“你為啥不找一隻小母豬,非要找個這麽彪.……的女人?”
朱晃撓撓頭,瞪大原本便十分滾圓的眼珠,“人長得多麽水靈?長腿細腰的。
幹嘛要喜歡豬?”
“俺老朱當年在家鄉野豬嶺時,也見過許多化形的母豬妖精,那大模樣簡直是慘不忍睹啊。
膀大腰圓、肥頭大耳的,鬼才喜歡!”
“俺老朱當年可是野豬嶺一枝花,用你們人類的話說,那也算是相貌堂堂了。”
朱晃隨手甩出一個自認為極為瀟灑的走姿,得意洋洋道。
隻是在他那走姿下,所顯露的更多的卻是腰間不覺而出的豬肉。
朱晃忽然意識到什麽,朝著葉昶凶狠一瞪。
“你說俺媳婦彪?難道翠兒長得不水靈嗎?”
葉昶翻了翻白眼,昧良心咬著牙道:
“水靈,真他娘的是我見過最為水靈的姑娘。”
朱晃點了點頭,警惕中帶著半分提醒道:
“葉昶,咱先商量好,雖說俺媳婦讓俺對你什麽狗屁的鞍前馬後,可你別想著讓俺指揮俺。
以後咱隻是走在一條道上,井水不犯河水。”
葉昶冷冷一笑,老子的門豈是你想進啦便進的?
不說身後有老道這個比你強的半吊子在,便是我,你小子也賺不到什麽便宜。
一個月老子治不了你,老子就他娘的這麽多年活到了豬身上!
葉昶雖說如此想,可心口不一地溫煦道:
“朱兄,好說,好說。”
小山般的黑胖漢子露出一副這還差不多的表情。
朱晃似乎對老道這個髒兮兮臭烘烘的老道士很害怕。
不知道是方才老道露出的幾手小手段起了作用,還是老道渾身那淩然不侵犯的氣勢出了效果。
老道眯著獨屬於他的那份小眼睛,笑眯眯對著朱晃道:
“小豬啊,把你背後那柄镔鐵棍拿過來給我瞧瞧?”
朱晃警惕地朝後退了兩步,隱隱間將身後棍子遮住,“你幹啥玩意?不給。”
老道眯著的眼睛在他那燦爛的笑容之下顯得更加小了,“真不給?”
朱晃左腳驟然踩踏地麵,一聲巨響,石板地麵被他踏出一個腳大小的深坑。
朱晃似乎在為自己造勢,凶神惡煞道:“不給你咋滴?”
老道笑容更濃了,剛往前踏出一步,便聽到朱晃會話。
“這是野豬嶺的族長爺爺去世前留給俺的。”
後麵一句話朱晃明顯泄了氣,毫無殺傷力中帶著委屈。
老道雙手背在身後,不再搭理朱晃,拖著草鞋邊走邊對著葉昶道:
“葉小子,這隻镔鐵棍是紫雷棍,據說是被打造之後,放於東海雷池邊上經過漫天滾滾粗可環抱的紫雷霹靂而成的。
是豬妖族的一件稱得上號的鎮族兵器了。
看來這小族妖身份不簡單啊。”
老道這些話包裹著真氣鑽入葉昶耳朵中的,因此朱晃雖在兩人身後,卻並不知道老道對葉昶的交代。
葉昶嫉妒地望了一眼老道腰間的灰色浮塵,又看了一眼朱晃背後被灰色粗布遮住的镔鐵棍。
掂量掂量自己手中價格雖說不菲,可依舊是不菲中大陸貨色的雁翎刀。
寶刀才配英雄啊。
當葉昶剛一進悅文客棧,大和尚慧遠就背著兩隻胖手,腳底摸油地來過來。
義憤填膺地質問葉昶道:“葉小子,你姐姐回家為啥還讓我送?
我答應了?
貧僧作為一寺早操監持,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哪還有時間去雙陽晃悠?”
葉昶看著慧遠那一股吃醋模樣,沒好氣道:
“還不是你家一禪,非要圖謀不軌地送我姐。”
葉昶頓了頓,嘿嘿一笑道:
“大和尚,等你們去送我姐,你可要看好一禪這混小子啊,不能夠讓他犯了出家人的戒律啊。”
慧遠怒氣煙消雲散,擼起袖子道:“看我不上去把一禪屁股打開花。”
葉昶戲謔地看著裝模做樣的慧遠絲毫沒有出手阻攔的慧遠。
慧遠眼角瞥了瞥一動不動帶著笑容的葉昶,索性停下欲上樓的動作。
幹咳幾聲,拍著胸脯道:
“葉小子啊,你放心,我一定看好一禪這小子。
出家人怎麽能動心思呢。
再說你放心,你姐姐也斷然瞧不上一禪這個和尚的。”
樓上葉夢舞依靠在欄杆旁,朝著葉昶問道:“你們見到一禪了麽?”
不知所蹤的一禪聽到葉夢舞傳喚,從不知哪個角落鑽了出來,“夢舞,這裏。”
一禪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方才,我去了趟茅廁。”
葉夢舞頂了頂瓊鼻,極為活潑地甩了一下身後馬尾,從滿身清香的紅衣中掏出一個粉紅色的小荷包。
又從荷包中拿出幾張銀票。
“噥,一禪,這些錢給你,去買一些新衣服。
一些你自己穿,一些給你師傅穿。
我看你們和小昶一樣,連一件換洗的衣服都沒有。”
一禪撓撓頭,雙手在麵前使勁搖晃,“夢舞,不用……”
慧遠高聲說道:“一禪呐,師傅我怎麽教導你的?”
“師傅說,僧不可輕受嗟來之食。”
慧遠幹咳一聲,“一禪呐,那師傅有沒有說過,內人可得?”
“夢舞算是外人嗎?算是內人。
憑著我們與葉小子和老孟的交情,夢舞也算是我的晚輩,你的同輩。”
“算是對長輩的孝敬,同輩的心意。有何不可受?”
葉夢舞捧腹一笑,“大和尚說得對,一禪拿著。”
葉昶皮笑肉不笑道:“大和尚你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
幾個人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益青城。
當然,所謂的整理包裹,都是葉夢舞的包裹被一禪主動請纓給包了。
至於其他幾人,都是無物一身輕。
隻是剛出悅文客棧還未走出城,便看到一個發絲雲髻微亂、身材麻衣、低著頭、約莫二八芳齡的女子正跪在街道旁。
在她身前,有著一張半朽的木牌,木牌上用清秀雋永的字體寫著‘賣身葬父’四個大字。
在她身後則是有一輛人拉架輪車,架輪車子上麵裹著一張草席,想來草席上裹著的就是她死去的父親。
她可能是出於自卑,小腦袋低的很低,看著就像埋在了胸前並不偉岸卻有女初成的峰巒上。
可即便如此,從旁邊的側目中,依舊能夠看到她那不施粉黛卻更顯清雅脫俗的一張鵝蛋臉。
少女身邊,是一位益青惡少帶著兩名狗腿子家仆正笑吟吟地調笑。
對於他來說出了那幾兩葬父的錢財本就是九牛一毛,可他卻依舊不願出了那幾兩銀子。
因為對於這些無所事事的惡少,無事生事才是最大的樂趣。
惡少身邊的狗腿子要去強拉那位低著頭,未曾抬起來半刻的少女。
淳性善良的葉夢舞便要走過去救下那個倔強反抗,卻始終未曾落淚的少女。
可就在此刻,一位白衣飄飄,英神俊朗、腰挎三尺素劍的男子一聲沉吟低嗬:
“把人放了!”
那英俊男子腳下虛空一踩,從半空中臨空而下。
隨著嗬斥聲傳來,隻見他一手負在身後,一手叼住那惡奴不經意間去蹭少女胸脯的雙手。
如飛鷹掠食,一叼而起。
而後那男人將手裹挾著真氣極為花俏地在空中一擰,那惡仆便捂著手臂摔倒在地了。
英俊偉岸都不足以形容的這一男子,麵色一冷,嫉惡如仇道:
“如果現在還不滾,那我就打斷你的三條腿!”
惡少顯然不是什麽有麵不改色風範十足的個中高手,在他聽到那白衣男子冷中透著殺機的話後,當即屁滾尿流地跑掉了。
白衣男子負手而立,一身白衣在真氣蘊蕩下無風自動,宛如天上仙人。
不染風塵、不適塵埃。
一邊和葉昶同樣不曾見過高人的葉夢舞看的竟然有些癡了。
葉昶感歎道,這賣相,真他娘的足啊。
白衣男子嘴角露出和煦至極的微笑,走到了那賣身少女身邊,輕聲問道:
“姑娘,你沒事吧?”
少女聞言,輕拂鬢間發絲,抬起了頭。
露出那風情萬種動人心竅,搖曳的一抹風情。
……
“紫竹,本籍益青,家素窮,父死,不得已賣身葬之。其時,有惡少欲行不禮,有美貌男子救之;然竹未受,刀仙在旁,曾問之,曰:彼者,沽名釣譽之徒,道貌岸然之輩,餘何為之?後過如其言,刀仙異之。”
——群女誌·第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