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手指是...這髒老道和我的病?
葉府院宅極大,素有九曲之稱,九曲之內大樓林立,翬飛輪奐,極土木之勝。
此時天色已暗,可十步一折的陳府卻五步一燈,照的陳府燈火通明。
“老爹,你明知我在凝翠樓,還找我?”身還未踏進葉府廳堂,葉昶頗不耐煩的聲音便響起。
一道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鑽進了葉昶耳中:“臭小子,快進來,拜見這位道長。”
“什麽狗屁道長,老爹這些年來我們家的道長沒有百八十也有十幾二十個了吧?你怎麽還信這些江湖騙子?”踏進門的葉昶不削地道。
葉昶進了門就盯著那位衣衫破爛,手裏裝模作樣地拿著一支已經變了色的拂塵老道士,嘴中咂舌道:
“嘖嘖,現在騙子都這麽不敬業了?連神仙高人風範都不要了?而是一身乞丐裝?”
嘴上雖然是這麽說,但是葉昶心中卻是思索著,這頭發半百的老道士既不穿圖按八卦陰陽的道袍,而是就這麽破破爛爛,想來也是個高人?
聽人說高人都不能夠以常理而論之,那這麽老道士可能是真有點本事也說不定。
“昶兒,不得無禮,快拜見道長。”
葉昶的老子須發已全白,盡管年已過六旬可毫無半分老態龍鍾的模樣,此刻精神奕奕地坐在廳堂之中,頗有三分威嚴。
葉昶努努嘴,他老爹是什麽樣,他豈能不知道?
在外人麵前看著蠻像一個人,但外人一離開,便會原形畢露。
想著給自家老子留三分薄麵,葉昶便玩味的走到那不知年紀的老道麵前,輕佻笑道:
“年不過二十葉昶拜見道長,不知道長今日前來是否為了讓小的年過二十?”
老道毫無高人形象,從來到葉府,便開始掃蕩葉府客廳中所放置的瓜果。
在葉昶到來之時,他正手中拿著最後一個紅蘋果,動嘴緩慢地啃起來。
這一次他沒有風卷殘雲地將其解決掉,之前吃的瓜果他還沒嚐到味道便已然下肚子,這剩下的最後一個那必須品上一品那味道才甘心嘛!
老道又小咬了一口,神色之中滿是回味,聽到葉昶的問話,那老道才停下,眯起眼睛看這位葉家大少。
他那雙小眼睛死死盯著葉昶,如同燈下看美人,看時嘴角那一絲微笑變得越來越蕩。
盯得葉昶全身發毛,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暗罵一聲死玻璃後才道:“你他奶奶的死老道,別盯著男人看不行麽?!”
那老道聽到了葉昶提升的音調,幹咳兩聲,收斂了一臉賤笑,正了正身子,手中放在額下撚了撚淩亂的黑白相雜的胡須。
似乎對自己方才的動作絲毫不放在心上。
“老道來此,正是為了幫你續命,我已看了你的病症,這是天生不足之症,活不過二十歲。
但此症伴也有好處,便是患有此症的人天生經脈通達,習武事半功倍啊。”
端坐在主位紫檀木椅子上的葉昶老爹聽了這話,那雙手激動地哆嗦了一下。
反倒是清臒俊臉上呈現出蒼白之色的葉昶不以為意,朝著四周幾個果盆看了去,見到上麵都是空空如也。
又看了看那老道手上被咬了不知多少口,還沾著唾液的蘋果,當即恍然大悟,罵道:“你這老道,好歹本少爺我留個蘋果不是!”
那老道置若罔聞,咬了一口香噴噴的蘋果道:“隻不過老道不能夠一直待在雙陽城,我頂多再待上一個月便離開了,所以.……”
剩下的話他沒說,而是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葉昶老爹葉文翦。
那老道起身又道:“那老道便先休息了,你們父子倆談談吧,明天跟我上山,或者,在家等死。”
看那老道離開,葉昶賊兮兮問道:“老爹,那老道打哪來的?至於你如此禮遇?”
葉文翦此刻也沒了剛剛那端坐的威嚴姿態,聽到自家兒子有了救治希望,他坐在那裏傻樂,和自家兒子同出一轍地賊兮兮道:
“渠山上的陽山觀你知道吧?我和那主持老道關係極好,他過去常告訴我他師弟或許有法子救治你,可是他師弟早已去雲遊四方了,不知何時而歸,他便讓我先等等,
誰知道一等就是這些年過去了。這不,這老道一回來,便是被他師兄趕下山,為你看病來著。
這主持老道不會騙我的,兒啊,你有救了!”
葉文翦拍了拍手中的扶手,哈哈大笑道。
葉昶卻高興不起來,擺出一個苦瓜臉,聲帶哭腔得道:
“老爹啊,聽他那意思是要我和他一起去遊曆,你看那老道樣子便知道,這遊曆,閑雲野鶴的.……可不適合你兒子我啊!”
葉昶一把鼻涕一把淚,在臉上摸了摸那不存在的淚花,轉了轉眼珠,嘿嘿一笑道:
“老爹,要不這樣,我們好酒好菜招呼著讓他不要走,實在不行,就打悶棍、下迷藥,把那老道留下來?”
對於葉昶一個穿越者來說,老中醫的話才是至理名言,而這隻會騙吃騙喝的老道…他會信麽?
葉文翦葉老爹一個大板栗便是對葉昶的回答。
難道葉文翦讓自家兒子去遭那乞丐的罪不心疼?但心疼歸心疼,活著總比死了好啊!
至於‘乖’兒子出的傻主意?父子倆都明白,那必然是不行滴。
……
翌日,微晨方起,一向憊懶的葉大少爺便被自家惡奴擾醒,悠悠睜開雙眼,葉昶伸了個懶腰。
身邊的兩個扈從便要過來服侍更衣,葉昶極為不耐煩地瞥著眼睛瞄了一眼兩人,賞了兩人一個滾字。
自顧自的穿衣更裝。
葉昶歎了口氣,瞧瞧別人家的那小家碧玉、豐腴美滿的大丫鬟小丫鬟的。
再瞅瞅自己,每天早上一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啥?
兩個人醜不拉幾沒有半絲出塵煙火氣的糙漢子!
沒辦法,如今是葉昶二姐當家,他這個二姐一向看不慣那些被一群丫鬟婆婆服侍的紈絝少爺。
因此家中葉昶和葉文翦這悲催的父子倆身邊隻有身高體壯男扈從而沒有窈窕挺拔女丫鬟……
葉昶對此也隻能敢怒不敢言,不過好在讓他覺得寬宏大量的是二姐對自己流街戀巷並不管束。
葉昶腰間纏繞著一條九環白玉蹀躞帶,從正麵扣好。
蹀躞帶上掛著一個清而不透的五德玉佩,腳下蹬的是白綾襪黑皮履,一副濁世佳公子模樣。
葉文翦在早宴上招呼廚房安排的是素餐,可誰知那老道聽說要吃素齋,當即急紅了眼,跳著腳抓狂道了一聲貧道葷素不忌!
葉文翦葉老頭大笑了一聲便命管家準備。
客廳擺放出一張用上好紫檀木製成,並且上麵畫北鬥銀河以象天文的天圓桌。
葉昶一家老爹葉文翦、二姐葉半雪、三姐葉夢舞和依舊保持著蓬頭垢麵瀟灑模樣的老道圍坐在桌前。
那老道行走江湖數載,也是一個見識非凡的人物。
見到天圓桌後,當即將右手拿塵柄、左臂放白塵的出世姿勢打破。
粗魯地將拂塵插進自己的麻繩腰帶上,弓著身子趴在了桌子上,一雙手婆娑著天圓桌上的北鬥銀河。
看了片刻後,那早已在葉昶眼中的破了形象的老道才從桌子上起身,尷尬似地幹咳了幾聲,對著陳老爺子道:
“葉老爺,你家這個天圓桌是贗品,百年前畫師孫太古從嶺南之地運回幾根上好的檀香木,隻是為了製作天圓桌、地方桌。
孫太古作北鬥銀河以象天文,山川河流以征地理,畫刻之於上。
用了三年時間才堪堪完成,我之前曾在典籍中觀看過關於這天圓桌的記載。
而這一個天圓桌,星宿不顯、銀河不湛,一看便是個贗品貨色!”
葉文翦葉老爺子微笑著拂須道:
“看來道長也是博古通今之人啊,這個天圓桌確實是贗品,想要真品我們家族還沒有那個實力,而且真品至今下落不明,我又豈能得之?
這個贗品隻是我偶然得之,雖是贗品,卻已經有幾分神采。我心動就花重金買了下來。”
那老道拂須點了點頭,目光卻慢慢移向了別處。
一個個豆蔻年華的家中侍女人人托著一個端盤,扭動著那還沒有長成卻已經有了三分豐腴的腰肢從外麵的廚房中踏著金蓮走了進來。
一個個臉上帶著笑意。
毫無疑問,這些丫鬟都是二姐三姐房間內的。
一個豐盛的宴席在這張名貴贗品桌子上分列擺開,看的不知多久嘴中不曾進葷腥的老道口中涎水直流。
放在老道身前的一雙頭粗腳細、章理可循的烏木箸他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就直接動手抓向直臂可舉的整雞肉色頗多的雞腿上。放在露出一排排黃牙的大嘴上咬了下去。
老道直到嘴中實在塞不下,才將那隻差不多隻剩下雞骨頭的雞腿用左手從嘴中拔出來。
而右手這邊已伸向眼睛餘光看到的牛肉上。
葉昶目光帶著嫌棄得看了看這個狼吞虎咽的老道,隻聽到那老道腮幫填的滿滿,嘴中含混不清地道:
“葉小子,現在你還不吃?等和我一起走了,嘿嘿,這樣的好菜你可百年不遇一次啊!”
葉昶聞言,雙耳立刻耷拉下來,神情沮喪。
但轉念間一想,便拿起烏木箸大快朵頤地虎口奪食起來。
他奶奶的,該死的老道,敢玩本少爺,那本少爺就不讓你吃一頓好的!搶他丫的。
全方位的戰鬥還未打響,便已落下帷幕,一個從未搶奪過食物的大少爺又怎麽比得上狗口奪食早已習慣的老道?
即便如此,葉昶依舊吃的很是不少。
兩個人風卷殘雲地將這滿當的一桌子飯菜吃下肚,雙雙打了一個大大的飽嗝才罷休停了下來。
老道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根牙簽一個一個牙縫地剃著:
“那便如此了,葉小子先跟著老道去一趟陽山觀,待上一個月磨練磨練,一個月後貧道再和葉小子下山辭行。”
葉昶聽聞,當機立斷地趴在地上,雙手抱著自家老爹雙腿,發出一陣殺豬聲:
“老爹啊,你真的忍心將兒子往虎口中送嘛,要不一個月後我再離開算了,我還沒有好好和二姐三姐還有你老人家道別啊”
最後葉昶在老道的親手提攜和老爹親踹之下,哭叫著嗓子離開了葉府.……
孫太古,以書畫稱於世,人號曰‘書中有畫,畫中有書’之雙絕,太古於青城山真君殿四壁畫黃帝而下三十二仙真,筆法超妙,氣格清逸,此壁冠於西州,後擬天文地理而作天圓地方二桌,二桌具仙氣,久用而靈氣增、精氣壯,能延年益壽。——古今廣記·卷二百七十·列異十八
刀仙天不予之,故生而不足,然天均萬物,不偏不倚,不足者,經脈通,習武練氣事半可功倍,天資卓人。——搜神記·卷一·葉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