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剛出虎口又入狼穴
小酒吧
燈光閃爍,人聲喧嚷。
「嗚嗚嗚……你他娘的就是個混蛋,一走五年,你怎麼不走五十年,五百年,上下五千年,你還回來幹什麼?」
「你還玩假死,簡直沒良心,你知不知道,老娘這雙引以為傲的眼睛都差點為你哭瞎了。」
「你不僅過分、還卑鄙,老娘暗戀了這麼多年的男神,居然是你哥哥,你怎麼不早說?是不是兄妹倆準備聯合起來耍我玩的呢?我當時就想,你要是回來了,我就原諒你,不回來,老娘就恨你一輩子!」
升降椅上,花枝頭髮凌亂,禮服褶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死死抱著月亮不鬆手,憤憤之詞彷彿三天三夜都講不完。
櫃檯后,調酒師Jack笑著給她們遞過去了兩杯酒,「兩位美女,你們的紅粉佳人和初戀。」
月亮伸手要去拿紅粉佳人,不想,被花枝一把揚起,一飲而盡。
Jack將初戀推到她面前,「初戀,白月光,男人心頭最亮的地方。」
月亮,「……」
「以前上學的時候,總裁總說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說你最擅長玩弄人心,喜歡紅杏出牆,最喜歡得到過、隨手就拋,我起初還不信,月亮……我跟你說,從現在開始,我信了!」
月亮冷不丁從她嘴裡聽到『總裁』二字時,沒反應過來,反應過來后,目光下意識的閃爍,轉移了話題。
「好了,你現在是大明星了,注意點形象,待會被狗仔拍去就麻煩了。」
「沒事,誰在乎啊?Jack!再來一杯『背叛』!」
月亮,「……」
「這個酒吧里都是公司的人,簽過保密協議的,我看誰敢!」
花枝一副老娘天下無敵、誰與爭鋒的樣子,和上學時動不動要撩袖子和別人幹起來的樣子完全重合了。
月亮看著,不禁笑了,「那你聽我給你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我偏不聽!我就是不要原諒你!」
花枝趕緊捂著耳朵。
聽她解釋,她絕對能說的頭頭是道的,指不定還能讓她感動的痛哭流涕,但她現在只想打她!
月亮搖了搖頭,抿了口初戀。
淡藍色的雞尾酒,冒著細小氣泡,酸酸的,澀澀的,格外辛辣,回味悠長。
最後遺留在口中的,卻是一抹略帶苦澀的甘甜。
「這些年,你過的怎麼樣?」
「你說呢?」
花枝拉著她的袖子,抹了抹眼淚,「我好著呢!就沖著老娘這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間車爆胎的美貌,進了娛樂圈,還不得風靡全世界?」
「好到和同行掐架?」
「幹什麼嘲笑我?」
花枝撇著唇,不滿的看著她,「沒良心的,我和許姿容掐架還不知道是因為誰!」
月亮莞爾,「多少年前的仇,還記得?」
「欺負過你的,老娘永遠都記得!」
花枝豪情壯志的拍桌子時,身後,路過兩個天娛實習生,眼睛跟銅陵似的瞪著:花枝姐,不會是拉拉吧?
月亮定定的看著她,「你過得好就行。」
「欸?我說月亮,你怎麼一點都不愧疚的樣子?」
花枝撐著桌子,一副想動手打死她這個冷血動物的模樣。
「……」
月亮一噎。
她明明表情很感動,眼裡還流露出煽情的光芒。
難道……這麼多年不悲不喜,已經成了個面癱了?
「我很愧疚。」
「你當然要愧疚,你知不知道,當年你假死的消息傳出來,多少人都哭成淚人了?尤其把總裁害……」
「對了,元帥怎麼落榜了?還和沈嬌嬌結婚了?」
花枝不知道戳到了她那個穴位,月亮悄無聲息的轉過去臉,把話題也轉了。
「元帥?你還好意思提他?自從你出事以後,他就……算了,沒什麼。」
花枝義憤填膺的說到一半,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時過境遷,往事已矣,無論結局是好是壞,都已成定局。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就算說出來了,也只是在月亮心裡徒增愧疚而已。
月亮卻已經察覺出不對勁,微微放下酒杯,顰眉看著她,「因為我?」
「不是……」
花枝大剌剌的笑了,那笑容月亮很熟悉,很敷衍,就是因為她。
「你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我?」
「都說了不是了!」
「我去找他。」
月亮拿起手機,轉身就要走。
「欸欸欸……」
花枝知道她是故意的,一把拉住她,「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沈嬌嬌。」
「沈嬌嬌?」
「嗯。」
「有一次同學聚會,元帥喝醉了,和沈嬌嬌上了床。」
「再後來,你應該能猜到,懷孕了。」
花枝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眼底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只轉身又喝了杯辛辣之極的酒,「瑪德,這『背叛』真帶勁!」
花枝是個什麼樣的人,月亮再了解不過。
面對這種事,面對她最討厭的人,她最在乎的朋友,該是像剛才懟許姿容一般的囂張氣焰,而不該是這麼平靜,平靜的不正常。
元帥為什麼會落榜,又為什麼會醉酒後和沈嬌嬌在一起……
這一切,都不得而知,卻又好像清晰的放大在心裡。
月亮走過來,輕輕的拍著她的肩,「對不起。」
花枝轉臉望著她,一雙美眸流轉,目光定定。
「別這麼說,還記得以前我們三個在一起說過什麼嗎?三個人中,無論是誰做錯了事,都不需要說對不起。」
氣氛一時凝滯了下來。
月亮坐在座椅上,一隻冰涼的杯子被掌心捂得滾燙。
「行了,剛回來,弄得這麼傷感幹什麼?」
「真不知道你在國外都學什麼玩意了,把我都給傳染矯情了。」
花枝勾了勾唇,將手裡酒杯在她面前初戀上碰了下。
「人元帥現在在市區開了個四星飯店,白天外面應酬一大堆,晚上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別提有多爽了,前兩天我還去參加剪綵儀式呢,要你這個單身狗在這悲春傷秋?」
「喝了喝了,趕緊喝了。」
花枝抬起她的酒杯,月亮一飲而盡。
「……不是,你喝這麼猛,初戀很烈的。」
「沒事。」
月亮剛說完,就猛烈的咳嗽了好幾下。
花枝在一旁嘲笑她。
「好幾年沒喝過酒了吧?」
「你呢?和浩瀚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就那樣唄,大男子主義,打死都改不掉。」
由於咳嗽了幾聲,小女生面色稍稍紅潤,眼睛里嵌著几絲水潤,倒比冷冰冰的白色好看多了,「他不讓你入娛樂圈?」
「這倒不是。」
花枝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不爽的喝了口酒,「就前幾天,接了個愛情片,剛好拍吻戲,被他探班給看到了,吵架了,到現在還冷戰呢。」
她不爽的說完。
月亮卻嘴角彎彎的笑了,「挺幸福。」
「幸福個屁!」
「欸對了,還沒問你,你回來沒去總裁……」
「那個,我好像有點餓了。」
月亮按亮手機,已經是晚上七點半了。
「……」
花枝眼睛眯了眯,不懷好意的看著她,「躲,再躲,問你好幾次都被你岔開了,快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你去總裁那了嗎?」
她說完,就發現月亮握著酒杯的手在微微顫抖。
花枝好笑,「小樣,這麼多年過去了,提到他你還是這麼慫。」
「有、有嗎?」
月亮看著她,眼神強裝鎮定,可聲線都抖了。
「哈哈哈~」
花枝趴在桌子上,笑的不可開交,她先前還覺得月亮這回回來變得成熟穩重了不少,結果一提到某人,就差腿抖了。
「你……你笑什麼啊?」
月亮臉色微微黑了。
「你還沒去見吧?」
花枝撐著哭花的臉龐問她。
月亮的反應,不言而喻。
「我就知道,你要是去了,就不會活著回來見我了。」
「……」
月亮望著她的瞳子都擴大了一圈,心裡咯噔一下。
「幹嘛這麼驚訝?」
花枝揚眉,好像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沒、沒什麼。」
「月亮啊,你可真殘忍,心真狠吶,你知道,你把總裁折磨成什麼樣子了嗎?」
花枝捧過她的小臉,掌心微微用力,神色說不出的又愛又恨。
「……什麼樣?」
月亮想躲,卻躲不開。
「人不人,鬼不鬼,就像個活死人。」
她定定的看著她,口吻很淡,卻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月亮怔住了,半晌都沒說話。
「雖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這件事,確實是你做錯了,當年無論有什麼隱情,你都該跟總裁說,哪怕他和你一起承擔,一起背負,就算是負了傷,也總比現在的狀態好。」
「他……現在,怎麼樣了?」
月亮微微低頭,牙齒微不可察的輕輕打顫,彷彿用了極大的力氣,才艱難問出這句話。
「好,特別好,你愛財,他就夜以繼日,不眠不休的工作,一年進幾次醫院,終於爬上了福布斯富豪榜,你善妒,他就扶持了天娛帝國,裡面養的全是『他的女人』,逼著你回來,你喜歡背叛,他就要以前你身邊所有的人都過得很好很好,讓你後悔,每年你的生日、你們戀愛紀念日、第一次出去約會……」
「別說了。」
月亮捏著玻璃杯的指尖發白,渾身緊繃,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量。
花枝止住,長嘆了一口氣。
「你應該第一個去看他的,哪怕早一秒,他的人生都會少痛苦一秒。」
「咣當~」
杯盞落地,月亮拿起桌上的手機,轉身就走。
「欸欸欸……」
花枝見勢,一把拉住她,「幹什麼呢?」
「去見他。」
她語氣定定,眉間神色焦急,好像一刻都等不了了。
不敢第一個去見他,是因為害怕,害怕不知從何解釋,害怕自己見到他會忍不住。可是現在,心裡的那頭猛獸被徹底放出籠,她再也等不了了,再也不能這麼自私了。
「……」
花枝愣了下,笑了,「你還真信我說的話啊?」
「什麼意思?」
「意思你沒有第一個去見他,是明智的選擇。」
「拜託,你剛才忽然出現在化妝間,都快把我給嚇崩潰了,更別說心心念念你五年的總裁,你要是現在就這麼去了……後果有點難以預測啊。」
月亮頓了頓,眉眼低垂,「要不……你打個電話,幫我把他約出來。」
「欸,不不不!」
話落,花枝瘋狂的搖頭,好像聽到了死亡要求。
「不帶你這樣的,一回來就坑害朋友啊。」
月亮疑惑的看著她,「怎麼了?」
「我打電話?要是讓他知道,你回來見的第一個人是我不是他,那我又要從一線乖乖滾回十八線了,而且……家暴不可外揚吧?」
月亮抿了抿唇,「那怎麼辦?」
「好辦!」
花枝嘚瑟挑眉,「我先給我經紀人打電話,讓她幫你聯繫一下保險公司,制定一套全方位的保險,無論是被打殘、打死……」
月亮臉色黑了。
「花枝。」
「哈哈哈,跟你開玩笑呢,坐坐坐。」
「講真的,你得選一個總裁心情好點的時間、地點,去見他吧?」
不過心情再好,也逃不掉一頓打。
「心情好?」
時間、地點。
月亮黛眉微蹙,似乎真的在思考。
時間:記得有一次,他們還在冷戰,她在二班授課,他初初醒來,心情挺好的。
地點:……家?
「他現在住在哪裡?」
「呵呵,你背著我們買的那座高級別墅——MYSTIC」
他……找到那個地方了?
「我過去了。」
花枝一愣,「等等,你去哪?」
「去MYSTIC」
「哦豁,可以啊,真正的勇士,敢於剛出虎口又進狼穴!」
「天色不早了,我要過去了。」
花枝,「……」她怎麼又找到了她重色輕友的一面。
「你小心點啊,大半夜的,我可不想再聽到一次你抹脖子的消息。」
「放心,我有辦法。」
「我送你。」
花枝摟著她出去,快意十足,一直以來,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墜地了。
「小樣,在國外吃快餐還能豐胸細腰?」
「……」
**
雲月大廈,66樓
「相關的款項,合同上已經列的很清楚了,轉告路易斯,明天早上八點,我們陸總會親自飛到美國,參加貴公司的十周年慶典,並且簽下這筆訂單。」
「好,好,明白了,恭候大駕。」
電話那頭,負責人連聲應到,浩瀚掛斷通話。
電腦屏幕上,一串亂碼伴隨著藍屏忽然蹦了出來。
「0×0000000A,什麼鬼?鯨魚……」
浩瀚抬起頭,才發現外面已經黑了。
偌大的辦公室內,照明燈灑滿了一地銀輝,亮如白晝,和外面漆黑如幕的夜空形成強烈反差,男人站在透明玻璃窗前,半邊身影埋沒在黑暗中,手插於兜,指骨的形狀都清晰可見。
浩瀚看不見他的表情,只循著他的目光朝外看。
夜幕低垂,蒼穹如蓋,有幾顆調皮的星子點綴在濃稠色幕布中,一閃一閃,好似在映襯那半輪熠熠發光的娥眉月,她安靜的懸於半空,恬淡、明亮,卻又不可觸不可及,美好的那麼不切實際。
明天就是七夕了,每逢一些特別的日子,鯨魚總是格外的『忙』,像是要把整個人掏空了似的。
他闔上電腦,輕輕朝他走去。
大抵是因為下午剛過一場雨的原因,正值盛夏,此時的夜晚竟生出几絲涼意,尤其是走到他身邊,更顯得一絲溫度都沒有。
「鯨魚,明天還要坐飛機,今晚早點休息?」
「回去吧。」
男人清冽低磁的嗓音里沒有一絲起伏。
浩瀚想說什麼,但終究是喉間動了動,面對這種強制的命令,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這些年,他能振作,能偶爾像個正常人一樣吃飯作息,已經很不錯了,還能奢望什麼呢?
「那好,你也別耽誤太晚。」
浩瀚轉身,把電腦收進包里,轉身進電梯的那一刻,卻彷彿在他身上看到了一股子消沉的死氣。
他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幾百平方米的偌大辦公室內,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彷彿沒有人的氣息存在一般。
他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
久到彷彿與黑夜融為一體。
最終,涼薄的唇角扯出一抹森然哂笑,「五年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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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狗蓮(伸話筒):請問胸大腰細的兒媳婦,您所說的有辦法……是指?
亮亮:見到他的時候,把腰挺直,頭抬高,目露倔強不屈的光芒,這樣……會死的有尊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