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同枕共眠
「嗯?」
月亮抬起頭來,眨巴著水澄澄的大眼睛看他,嘴裡含著一根筷子,唇邊粘著一粒米,痒痒的,粉俏舌尖靈活的繞出來給卷了進去,在櫻粉唇瓣上留下一道瀲灧的水潤光澤。
那筷子雖細卻長,在粉嫩唇瓣里,半沒半露。
入目,陸景雲昏暗眸子眯了眯,「挺好用。」
「?」
月亮一臉懵比,什麼好用?
「拿來。」
一碗白粥又見了底,陸景雲伸出手。
月亮愣了一下,乖巧的把自己下巴遞到了他的手掌心,笑容淺淺,眉眼彎彎,「你真當我是豬啊?」
陸景雲掌心微僵,隻字不發,就這麼靜靜看著她。
「怎麼了?」
「想吃豬肉。」
「……」
小女生嘴角抽了抽,餘光在房間里四散了一下。
關緊的門,閉實的窗,屋頂、地板和床,最重要的是……一個大尾巴狼,狼尾巴正拖著,臉色陰沉的好像在收斂慾望,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爆發了出來。
自己還是老實一點吧,她可不想負傷『做功』。
月亮初初醒來,就算是想吃太多,陸景雲也不會允許。
男生收過碗筷,放在水槽中,擰開嘩啦啦冰冷的水流,將那隻已經沁出了汗的手掌放在水柱下,不期然,又聽到身後小女生躡手躡腳的靠近聲,突兀喉結上下滾了一圈,嗓音克制而暗啞,「門後有花。」
「花?」
月亮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轉移了,好奇的轉身朝門后看去。
玻窗前,赫然擺放著兩輛矩形花推車,上面蓋著一層薄薄的、淡米色的蕾絲紗布,車身上寫的是『渝州花氏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花枝送來的啊~」
她目露欣喜,語氣輕快,掀開了花布,兩車以蘭花為主,滿天星、石松為輔的鮮花鋪陳在眼前,顏色溫馨漂亮,香味淡雅怡人。
「果然是花氏集團的千金,就是會挑花,這禮物我喜歡~」
月亮低頭深深嗅了一口,登時覺得神清氣爽,快活似神仙,「咦,說到禮物,陸景雲,你是不是要過生日了?」
沒有徵兆的,她蹭蹭蹭又跑了過來,陸景雲身形微僵。
滿腦子都是她潤澤的唇,包裹著細長的筷子,那裡……應該很溫暖吧。
不過,應該盛不下他。
……光是想想,那蝕骨銷魂的極樂滋味,就讓人受不了。
小妖精。
月亮雙手撐在大理石上,看到他的手泡在水槽中,指節修長勻稱,指骨性感誘人,如此完美,用來刷碗,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陸景雲,你真賢妻良母。」
她說這句話時,眼睛裡帶著星光,語氣里充滿了欠操意味,起碼在男生眼裡是這樣的。
陸景雲定定的看著她。
可惜,醫生交代,保持呼吸通暢,禁止劇烈運動。
月亮,「……」自己誇他呢,他用這麼狠毒的眼神看她做什麼?
男生眼睛通紅,不知是兩天沒睡覺了,還是……慾望逼得,強行而生硬的轉移了話題。
「怎麼知道我生日的?」
「開學第一天啊,在汪夏電腦上瞅到了你的個人信息。」
「記得這麼清晰。」
陸景雲薄唇微翹,看上去好像心情不錯。
月亮看他那個臭屁的樣子,牙痒痒,「是啊,我那個時候就想著怎麼給你下絆子呢!」
「把自己絆到我身上了?」
「……」
月亮臉一紅,彷彿想到了她曾經干過的那些羞恥事。
「你能不能老是提陳年舊賬啊?」
想想自己當初還往他身上爬,真的是……太不矜持了!
戀愛果然會沖昏人的頭腦。
「忘不了。」
「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她歪著頭問他。
陸景雲視線挪到她嬌艷動人的小臉上,「你。」
「……你能不能每次和我在一起,腦子裡都是些齷齪的想法。」
「怪我?」
「不怪你怪誰?」
「少勾引我。」
「嗬!還真是豬八戒吃敗仗——倒打一耙,我什麼時候勾引你了?」
「現在。」
月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現在。
一身病號服,臉色慘白,頭髮蓬亂的,勾引?
「靠我這麼近,故意的?」
「……」
月亮整個對這個人無語了,自己腦子裡天天一堆黃色廢料,還怪起她來了,她和他討論這個問題,還這麼認真,也是夠智障的。
「想得美啊,不可能,十七歲生日,就想要十八歲的禮物了?」
話落,陸景雲幽暗的眼底升起一絲亮光,十八歲么。
「欸,陸景雲,我有別的禮物送給你,保證你看了肯定高興!」
有一樣禮物,她都快準備兩年了,每一天都沒懈怠過,本來打算畢業送給他當畢業禮物的,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得手了。
小帥哥現在還死心塌地的,那就提前送了吧。
「除了你,其他沒興趣。」
月亮,「……」
死色狼,一點兒浪漫細胞都沒有。
小女生白了他一眼,負手走開了。
「你刷完碗,趕緊回去洗澡睡覺吧,臉色又難看,身上又臭~」
小女生得意洋洋的躺在超大號柔軟病床上,望著天花板,臉上流溢著再幸福不過的笑容。
病號的幸福生活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以隨便diss陸景雲不怕挨揍,還不用洗澡,真是……
剛想完,男生令人厭惡的聲音傳來了。
「水和病服給你放好了,自己擦擦身子。」
月亮嘟著嘴,滿臉的不樂意,「這就不用了吧?」
「要我來?」
「……我自己來吧。」
臭流氓!
「注意傷口不要碰到水。」
**
月亮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大廳內一片寂靜。
廚房的燈已熄,飯盒和碗筷乾淨整潔的擺放著桌子上,花布重新蓋上了花,被折騰褶皺的床單被褥也被人重新換上了一套新的。
陸景雲這廝……真走了?
走得這麼乾脆,不符合他的流氓本性啊,還以為她要再三驅趕呢。
小女生脫下鞋,緩緩爬上了床,望著對面擺滿藥品的葯櫃,身上標準的病號服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臉上的閑適漸漸褪去,眼底,微不可察的閃過一絲緊張。
她微微伸手,將床頭燈給關上了。
闔眼,努力逼著自己睡覺。
夜,漸深。
夜深霧濃,四下寂寥。
『新來的,就是她啊……』
『她犯了什麼神經病?』
『別瞎說,聽說是什麼間歇性失憶症還有點抑鬱。』
『抑鬱症啊?那不是和神經病沒什麼兩樣?還不如神經病呢,神經病有免死金牌,聽說有抑鬱症的都自殺!』
『小妹妹,泥巴你吃嗎?吃了泥巴,就會像小草一樣,越長越高!』
『你別騙人,再騙人我就用尿滋你!』
『你敢!』
一個人脫下了褲子,另一個人傻兮兮的咧大嘴吧。
『哈哈哈,好喝~』
「啊——」
一道顫抖的恐懼聲從喉間艱難溢出,小女生猛地睜開眼,渾身都是冷汗。
無數個身穿白色病服,披頭散髮的身影消失,眼前,是無邊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消毒水氣味。
她微微伸手,去觸摸床頭燈的開關。
手卻倏的被一隻大掌攫住了。
「唔——」
還沒來得及叫出聲,身後就貼過來一具灼熱的身軀。
「寶貝,是我。」
這道再熟悉不過的磁性清冽嗓音。傳入耳際,聽得月亮眼淚差點掉了下來,方才盡數褪去的安全感,一時間又涌到了身體內。
還好,他在身邊。
「睡不著?」
男生掀起被子,躺進了她捂不熱的被窩裡,小心翼翼的避開她腦後傷口,灼燙氣息近在咫尺的貼在耳際。
月亮沒說話,身上的顫抖在一點點消失。
「腳還這麼涼。」
他穿著襪子,柔軟棉質磨蹭到她的腳丫時,有些痒痒的,她下意識縮了一下。
「你、你怎麼來了?」
她沒注意到,他不僅來了,還鑽進了她的被窩,抱緊了她。
「想你。」
陸景雲身上散發著淡淡清新的沐浴露味道,將她鼻間消毒水的味道衝散殆盡,男生胸膛內強有力的心跳抵著她的背,小女生隨之起起伏伏,他一雙賁張的手臂肌肉緊緊摑著她腰身,長腿將她一雙腿都攏在其中,儼然是將她整個人都佔有的架勢。
月亮尚沒意識到,這是多麼一種圈地佔有、宣示主權的姿勢。
彷彿,她就是他身體的一份子。
「這麼快就想我了?」
她嗓音細微,剛想轉臉,陸景雲按緊了她的腰,「就這樣。」
這樣,他的忍耐力已經到達了極致,她再轉過來,他要控制不住自己,玩弄病人了。
「不是剛才才見過?」
她似乎不相信他的說辭。
「阿姨說,你害怕醫院。」
果然,這才是真正原因。
月亮的確害怕醫院,起源於小時候,月珍四處帶她求醫問葯,有時候,走投無路了,會到一些不正規的診所,或者……乾脆是精神病院。
那些地方,總會拿出很多試卷讓她填寫,她做了一些圖形和規律測試題,被沈清璃判定為天才前,在所有醫生眼裡,她更像個神經、抑鬱病人,理所應當的放在精神病群體中適應。
園子里,一個個白色身影朝她依偎過來,嘴裡說著千奇百怪,讓她聽不懂的話,他們完全是兩個世界,後來還是她反應過激,月珍心疼,才把她帶走。
可是從此,她看到十字架都有種恐慌感,更別說把她單獨放到醫院裡。
「你不問問我……為什麼害怕?」
「你想說,自然會告訴我。」
月亮眼眶微熱,握緊了他扣在自己小腹前的手,「謝謝你。」
「一家人不要說兩家話。」
「我媽連這個都告訴你?」
「對自己女婿有什麼好隱瞞的?」
「呵~」
她又成功被他逗笑了。
陸景雲,還挺會講冷笑話的。
「陸景雲。」
「嗯?」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
「……」
「真的是我自己跌倒的嗎?」
「戚夢。」
「戚夢?」
月亮蹙眉,腦海中忽然回想起了賽跑前,花枝的話。
『月亮,我發現第八跑道的女生怎麼一直在朝你這邊看啊?而且眼神看著凶的狠,和外表還真是不相符。』
「還是因為上次的事?」
「嗯。」
「對不起。」
她還沒說話,男生便低頭埋在她的後頸間,深深的吮了一口氣,氣息噴吐出來時,差點把她肌膚點燃了。
對不起?
上次十佳歌手賽場戚夢的小插曲,沒人提起,她都快淡忘的差不多了。
好像事情的源頭……是陸景雲這個大醋缸翻了。
「對不起沒用,我不接受。」
「我知道。」
身後,男生沉沉的聲音里沒有半點疚意。
月亮有點不開心,「然後呢?」
「我會讓她消失。」
月亮,「!」
「你打算怎麼讓她消失?」
「她家裡是做建材生意的。」
月亮隱約想起,薛凱曾提起過陸景雲的身世,好像和建築公司有關,還是行業龍頭巨鱷,跺一跺腳,市場都能來一場小地震,懲治一個小小建材供應商,調查出偷工減料的證據,斷了資金鏈,或者乾脆逼其退出市場,都再簡單不過且陸景雲能幹出的事。
「就這樣?」
「她哥哥今年參軍。」
月亮心裡又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的直覺沒錯,陸景雲這樣一肚子壞水的,這次嚇慘了,也絕不會讓別人好過。
「還有呢?」
「她和韓斌有關係。」
「這不可能!」
「怎麼,反應這麼激烈?」
陸景雲聲音放緩,月亮從中聽到了一絲冷意。
大概是,又吃醋了。
陸景雲哪兒就好,就是太容易吃醋了!簡直是渝州醋王,哦不,宇宙!
「好吧,可能。」
只要他想設計,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嗎?
「但我不希望你這麼做。」
「如果還不夠,你可以說。」
「……這特么還不夠啊!你把人家一家子都算進去了,簡直是株連式報復。」
無毒不陸景雲是沒說錯。
「那你想怎麼樣?」
「雖然運動會這件事,是她的錯,但小懲大誡一下就行了,歸根結底,問題好像是在你吧?要是你當時相信我,她根本也不會被利用,心裡更不會積怨,存著報復。」
「你在怪我?」
「沒有。」
「有。」
「陸景雲,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以後遇到什麼事,多相信我一點,聽我解釋。」
話落,身後男生沉默了許久。
「好。」
月亮咧開嘴,笑了。
「你說的,不許反悔。」
「但你不要再騙我了。」
「我才沒……我要是騙你了,你想怎麼辦?」
「分情況。」
「譬如?」
「背叛,同歸於盡。」
這看似像一句玩笑話,但月亮聽了,心中仍是一悸。
「背叛,怎麼可能呢?」
她扯出一抹笑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乾笑著。
「陸景雲,我給你講我在暈倒的時候,做了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夢,我夢見我們小時候就認識,而且是同桌!最關鍵的是……欸?什麼東西在戳我?」
戳的屁股疼死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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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蓋棉被純聊天?
鯨魚: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