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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江逾的警告

  月亮處在半昏迷狀態的時候,隱隱聽到了很多聲音。


  「我說沒事吧?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那她為什麼還不醒啊?」


  「醫生不是說了嗎?需要靜養。」


  「同學們,耽誤你們不少課程了,既然這裡沒什麼大礙,還有家屬陪護,你們就趕緊回校吧,校車就在外面。」


  「老師,我留下!」


  「留一個就行了,留景雲。」


  「老師,我和月亮更熟,知道她醒來后想吃什麼……」


  「元帥啊,你就先回去吧,我們家小月這兒有我呢,你就放心吧。」


  「阿姨……」


  「元帥,你別吵著月亮了,我們先回去吧。」


  「景雲啊,被打的那個人怎樣了?我剛才走那兒聽到他口口聲聲要告人。」


  「告吧。」


  「啊?」


  「少爺,事情已經調查出來了……」


  「出去說。」


  「醫生,我家寶貝什麼時候能才能醒來啊?」


  「情況樂觀的話,今天晚上就能。」


  「那好,我就在這裡守著。」


  ……


  「滴——滴——」


  潔白如新的病房內,一盞強燈照亮了房間每一個角落,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氣味,和窗外隱隱的蟲鳴混淆在一起,營造出一片寂靜,靜的幾乎可以聽見輸液管里點滴的聲音。


  病床上,小女生緩緩睜開眼。


  一盞模糊不清的燈由一朵散開的花,漸漸聚攏,視線開始清晰。


  她醒了。


  微微側過身。


  入目的第一眼,不是她想見到的人。


  他站在病房口,手裡提著一個淺色禮袋,鼻樑上高高架起的金屬框架,額間微微掀起的短髮,溫潤而疏離的眉眼,微抿的唇,一絲不苟的齊整穿著,用一副永遠看似很親切的眼神注視著她。


  不對,這時候,應該還多了些憐憫。


  ——江逾。


  夜色漸深,月珍守護在床邊許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你醒了。」


  月亮歪過身子,將一旁的毛毯蓋在月珍身上。


  轉而,她拔掉手上的輸液管,下床,


  江逾目光微動,輕輕啟唇,「外面有風,不宜出去。」


  月亮耷拉著拖鞋走出去了。


  他跟了上去,無可奈何早已消融在無邊夜色中。


  醫院外樓,樓梯緩步台。


  她轉身間。


  江逾悄無聲息的換了個角度,企圖將所有妄圖露過縫隙侵襲而來的風都擋住。


  「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他看見沒?」


  「他?」


  月亮面色平靜,攏了攏身上的病號服,蒼白臉色在燈光的照耀下,透出一股子凄美的色差。


  「別裝了,不累嗎?」


  「沒看見。」


  語畢,像沒控制住的,問了下一句,「你很怕他看見?」


  「怕。」


  為什麼,好像不用問。


  答案就自己跑出來了。


  「所以你打算讓他知道?」


  一句話,像無聲的利刃朝他的胸膛插,幸而他早已習慣,習慣的麻木。


  「小月……」


  「不要這樣叫我。」


  「一切會讓你為難的,不高興的,我都不會做。」


  月亮聽了,覺得有些諷刺,唇角微提。


  「那你今天來?」


  是因為你受傷了。


  「難道不是想在我最脆弱的時候,再給我一擊?」


  她眼角笑著,如花的笑靨卻像淬了毒的針氈,刺痛了他的眼。


  「直接說吧。」


  月亮沉聲。


  江逾看著她,晶質鏡片后的眼底流溢著一種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神情,那有三分與她相似的眉眼,提醒了她。


  他們本是一樣的人。


  對待厭惡的人,會拿起一切武器對抗,哪怕肉身倒下,靈魂卻一樣在憎恨。


  「你不說?」


  「那我問你,李穗穗一家,是他做的?」


  「嗯。」


  他回答的乾脆利落,出乎她的意料。


  「包括那個電話?」


  「不。」


  「小月,這個問題,等你好了……」


  「江逾,你這樣假惺惺的有意思嗎?」


  話落,二人間足足有長達幾分鐘的沉默。


  最後,江逾開口。


  「電話是我讓她打的,經過上次月珍警告、你沒聽開始,他就不打算再告訴你任何事,都是直接動手,再將你的一舉一動都掌控在手中。


  那天電話里和你說,今年與以往不一樣,因為上面換了人,反腐倡廉之風盛行,他又值陞官關卡,不容許出任何一處岔。


  可是就在前不久,他收到一封勒索郵件,是你的照片。」


  「不是說當年的事,處理的比水還乾淨嗎?」


  「當年下鄉的時候,他曾結交過一個記者,後來人走失在煤山一帶,杳無音訊,現在又重新出沒,他懷疑是你的過度曝光,讓復出的他尋到了發財契機。」


  「那個人?」


  「他正在找。」


  「找到了怎麼辦?」


  「……」


  「會比李衛國好嗎?」


  答案,不得而知。


  「所以腦王桂冠,我不能再參加了,萬一戰勝了日本選手,名聲遠播,他潛在的威脅就越來越多了。」


  江逾沒說話,鏡片后微不可察的帷下一絲落寞光澤。


  似默認,又似默哀。


  「你還好嗎?」


  「我當然,我好的很。」


  「你不會以為這點事,就能把我擊垮吧?」


  月亮低頭淺笑,笑容從眼角飛上眉鬢,聲音落得很低,「當初他從我面前把你抱起,看都沒看我一眼的時候,原本的江浸月,早就死了。」


  「小月。」


  「我不會放棄的,我會把你們加諸在我身上的痛,千百倍的還回去,哪怕……用盡畢生。」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說不盡的涼。


  樓梯角落的門被推開,小女生手臂上落下一處力道,被輕而易舉的揚開。


  小月,這些年,你還好嗎?


  如果這樣可以讓你好受,那來吧。


  江逾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注視著那抹背影,看著她由大,漸漸變成小小的一撮,會蹦會跳,會給他講笑話。


  ……


  1999,眠小幼兒園

  「喂,小怪物,抬頭看看我是誰!」


  他環著胸走過去,趾高氣昂的站在她面前,擋住她的去路,身後跟著一群耀武揚威的小弟。


  再次見到她,他心中歡喜的不成樣子,嘴裡的話卻依舊惡劣的很,似乎這樣,就不會被她看出來自己的在意。


  事實上,能轉到眠小,是他哭了好幾天,才從媽媽那裡求來的,爸爸還差點抬手打人。


  「小怪物,這個名字好!」


  「小怪物,見到我們老大,還不趕緊叫一聲江哥哥!」


  「就是,上次被大狼狗咬,教訓還沒長足!」


  「不許提!」


  不知為何,聽到上次的事,他心裡窩了一團火。


  那咬了她的狗,他已經讓媽媽交給后廚的師傅烹了。


  只是電視上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你才是小怪物!」


  她抬起頭來,怒氣沖沖的朝他吼,兩隻水澄澄的大眼睛里盛滿了淚珠,眼眶紅紅的,似乎不識得他。


  他微微驚詫。


  明明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高冷的很,也堅強的像個大人,就連被大狼狗咬了,都不曾哭出來一聲。


  這次,居然這麼快就繳械投降了。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哇——」


  她真的哭出了聲,兩個粉白拳頭不停揉著眼睛,眼淚順著白嫩嫩的臉頰往下落。


  他本以為看到她哭,自己會很高興,順便盡情的奚落她。


  可那瞬間,他卻手忙腳亂,慌張不已,像一顆心臟都被人揪起來了似的。


  他不想看她的眼淚,不想聽他的哭聲,寧願她凶他,嘲笑他笨。


  他開始左右哄著她。


  一會兒變成小哪吒,一會兒變成叮噹貓,放下了江家大少爺的身份,使出了渾身解數,這才把她哄好。


  她破涕為笑的樣子,比她強裝高冷,或發怒、哭泣的樣子都好看,看他的迷了,捨不得轉開眼。


  最後,她被他的一隻夾心冰激凌哄好了,樂呵呵的接過,真是個小吃貨,吃的時候滿嘴都是奶油,可愛的緊,看的他想過去幫她吃掉。


  他嘴巴湊過去時,卻被她打開了。


  「為什麼不讓我親?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搶著被我親呢!」


  她輕蔑的覷了他一眼,「媽媽說,只有和未來的老公才可以親親。」


  「那……你求求我,我未來勉強娶了你。」


  「嘔~」


  他們坐在拱形橋肩上,盡情的晃著腿。


  「你居然敢嫌棄我!你知道多少……」


  「多少人搶著被你娶嗎?那你去當皇帝吧,當了皇帝就可以三宮六院了。」


  他看著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撓著頭傻笑,「你個小怪物,居然懂這麼多!」


  「不許說我小怪物!」


  她又生氣了。


  「你怎麼喜怒無常的?」


  「媽媽說……怪物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沒有爸爸的。」


  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生氣了。


  原來是在維護自己的爸爸,她一定很愛她的爸爸。


  她說起話來,就收不住了,如決堤的河水。


  聲音奶里奶氣又清脆好聽,他恨不得她一直講下去。


  他才知道,她並非生來高冷,相反,性格比大多數人都活潑。


  給他造成誤解,是因為他第一次遇見她,她的爸爸和媽媽大吵了一架,第二次遇見她,她的爸爸從家裡搬出去了。


  她說到這的時候,腿不再搖晃了,微微低下了頭。


  他開始心疼她。


  比他還小兩歲,卻要承受這麼多,和受盡萬千寵愛的他截然不同。


  不過沒關係,他得到的愛很多,可以分給她。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他們是同一個爸爸。


  只是她口中的爸爸會罵小孩、會打女人,而他的爸爸,是世上最慈祥的爸爸。


  她會用小石子在河面上打出來十幾個水花,會只看他的唇形就知道他在說什麼話,會快速的將魔方擰出來六個面,會倒著背九九乘法表,會講把他笑的合不攏嘴的冷笑話……


  她就像一個百寶箱,一個顏值超高的叮噹貓,一個無所不能的天才,徹底把他迷住了,以至於每一次見到她,他的眼睛都是亮的,不見她的時候,看誰都黯淡無光。


  她是一輪熠熠發光的月亮,群星都不可與之爭輝。


  後來他才知道,人這一生,不要太早遇到令你驚艷的人,否則餘生的漫漫歲月里,見到的一切,都將索然無味。


  那時候,他第一次期盼每天的黎明可以早一點到來,校園的鐘聲可以早一點敲響,她的身影,會早一點路過他的班級。


  可一切都只是粉飾太平,埋在陰暗角落裡的禁忌罪惡種子,早晚都會開花,且開的比任何一株花都要鮮艷、絢爛,因為它是有毒的。


  所有違背倫理道德的存在,終將都會衝破封塵,以其千百倍的爆發力量,毀滅掉一切的美好。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那一大一小,一動一靜,彷彿,也漸漸融合了。


  這世上,唯一待你真心的人,可能早就被你辜負了。


  ------題外話------


  還有一更,正在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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