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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江明遠的手段

  「為什麼當時不告訴我?」


  「因為……因為媽媽怕打擾你,你好不容易才和同學一起出去玩……」


  「繼續編!」


  月亮倏的轉過身,看著她的眼神像淬了火。


  像她這麼愛自己的人,有什麼比她的容貌,比她的身體更重要,除非……


  「小月,你別生氣。」


  月珍冷不丁被她的龐然怒火嚇得一個踉蹌,半晌,怯生生的伸手去拉住她。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我,告訴了你爸……明遠了。」


  「呵~」


  果然。


  月亮盛怒至極的面容上扯出一抹無以復加的笑容,苦澀又蒼涼。


  她抬手,揚開了月珍。


  無論發生什麼事,她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不是她,不是她這個親生女兒,而是那個拋妻棄子、虛與委蛇的男人。


  不,不對。


  他們算什麼妻算什麼子,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情婦和一個意外的孽種罷了。


  而在她心裡排列的,也永遠是她的丈夫和為了捆住她丈夫而剩下的孩子。


  月亮後退兩步,渾身都有些無力。


  月珍看著異樣的她,生怕她犯了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臉上有自責又有委屈,「小月,那個時候……我沒辦法,我太害怕了,就算電話是打給你,你又能怎樣?無濟於事啊,但是你爸爸……明遠他可以……」


  「別說了。」


  月亮放下背包,朝卧室里走去,語氣平淡的不像話。


  「我去月梅家一趟。」


  「你去你大姨家幹嘛?」


  「你說我去幹什麼?」


  她攥緊手裡的東西,指節因用力指甲內一片失血的白,「你不拿我當女兒,可我不能看著自己母親受辱,置之不理。」


  「不是的,小月,媽媽不是這個意思。」


  月珍慌忙的搖著頭,「媽媽沒事,你看媽媽現在不好好的在這嗎?你大姨夫他沒得逞……更何況……」


  月亮從她臉上看出了點別的東西,「更何況什麼?」


  「明遠他……已經處置他了。」


  能讓她用處置這個詞的,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下場。


  「怎麼處置?」


  「你大姨夫的腿被打斷了,私了一筆款,現在……一家已經遷走了。」


  原來如此。


  月亮微微垂眸,濃密漆黑的羽睫輕顫,遮掩住所有跌宕的情緒。


  這倒符合他的風格。


  「小月,你一路回來也辛苦了吧,別想這些了,媽媽給你做……」


  「嘭!」


  卧室的門被甩上,偌大一聲,隔斷了一切音。


  ……


  夜幕降臨,晚風微涼,時不時拍打著搖晃在玻璃內的厚重窗帘,天空中不停閃爍的星子散發出點點滴滴、朗朗離離的光,透過偌大玻璃紗窗,斑駁的漏了一室。


  月亮徑直站在LED大屏幕前,手裡拿著一柄遙控器,呼吸輕微,不停翻滾著萬千題庫,可那雙烏漆的眼睛卻始終未聚焦,失了往日的光彩,就像屋裡的傢具,電視、床、書櫥,麻木而呆板,像被抽去了靈魂。


  『叮——』


  書桌上,微信震動。


  【一隻鯨魚海底藏】:吃飯了嗎?


  月亮動了動,伸手摸過,回了一個過去。


  【一隻鯨魚海底藏】:吃了什麼?

  【一輪月亮空中掛】:西北風。


  【一隻鯨魚海底藏】:出來,帶你去吃。


  【一輪月亮空中掛】:我騙你玩呢,吃過了,紅燒肉、魚香茄子、鹹水蝦、小青菜和黑米粥,可豐富了。


  【一隻鯨魚海底藏】:再豐富點我就抱不動了。


  【一輪月亮空中掛】:你嫌棄我?


  【一隻鯨魚海底藏】:嫌棄也沒用,胖媳婦總得見公婆。


  月亮平靜已久的嘴角,終於微微牽起一絲笑容,那頭,陸景雲被沈清璃喊下去聚會。


  【一隻鯨魚海底藏】:無聊嗎?要我陪你?


  【一輪月亮空中掛】:你才無聊呢,我要做的事特別多,要學習要陪家人,還要接任務,好多好多,你別打擾我了。


  【一隻鯨魚海底藏】:好,我先下去,待會修理你。


  【一輪月亮空中掛】:白。


  月亮按上手機,LED屏幕因長時間遙控器未指揮,恢復了一片烏壓壓屏保,整個房間陷入了漆黑,極度安靜下,四面八方的空氣像一隻只無聲的魔鬼般向她襲來,死死的扼住她的喉嚨。


  寂靜,空洞,沒有感情,擺脫不了……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幾年。


  十幾年後,依舊是無力,無力抗衡。


  自己想保護的人卻要靠自己最恨的人力量,這正常嗎?


  月亮想的很多,想的亂七八糟,最後在手機里找到了月梅和李衛國的電話,但電話撥過去的時候,卻顯示停機了,就連李穗穗的都無人接,甚至QQ、微信全部刪除。


  她轉身打開電腦,循著李穗穗的通訊賬號搜尋了半天,卻什麼都沒發現,這些賬號,像被主人遺棄了一樣,這家人……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她眼神微動,又在網上認真找了許久,沒有絲毫蛛絲馬跡,一切都停留在那天她在清風小築接到月珍電話的時候。


  什麼都還在,就是人沒了。


  沒得有些荒謬,有些詭異,甚至……有些恐慌。


  「小月啊,出來吃點東西吧,飯菜媽媽都熱了好幾回了。」


  門外,再次傳來月珍的催促聲。


  月亮關上電腦,剛想起身,桌上,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上面一串陌生的數字顯然是電話號碼,前面不知道綴了哪裡的區號,看起來像極了一個騷擾或詐騙電話,足足響了有三十秒。


  換做平時,她本不該接,可此時,強烈的第六感驅使她拿起了手機。


  那頭,一陣兇猛的狂風暴雨夾雜著一個女生的哭聲,驟雨打在電話亭上,噼里啪啦的響。


  「月亮,你不是人!你不僅僅是個賤種,就連你媽都是個毒婦、盪—婦,什麼惡毒事、下作事都能做出來的惡鬼,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我恨不得將你們千刀萬剮!」


  「李穗穗。」


  月亮拿著手機,雙目徑直望向窗外,語氣平靜的不像話,「你憑什麼這樣說?」


  「我憑什麼!你還有臉問我憑什麼!月亮,你的心到底有多狠?

  今天是我爸爸的生日,一群人衝進來,當著我和我媽的面,直接把他打成了一個廢人,他現在肺脾都破裂了,眼也瞎了,躺在重症監護室里,整個人說不出一句話,醫生讓我們隨時做好準備。


  月亮,是不是你沒有爸爸,就想讓我也沒有,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麼惡毒,我們家不就欠你一點錢……」


  那頭,女生拿著公共電話,聲嘶力竭,泣不成聲。


  月亮的心弦像是被顫動,可最終,微閉的牙關只擠出幾個字。


  「承擔不起後果,當初就不應該去做。」


  「做?做什麼……哈哈哈~你不會自己給自己編的借口,把自己的良心都騙過去了吧?

  我爸爸這麼多年,在商場上忙於奔波勞碌,就是為了滿足媽媽的私慾,他有多愛媽媽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爸爸是貪錢,可他絕對不是那種人!


  他在生意場上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後來去借高利貸,去地下賭場,欠了一屁股債,他還指望你們家能成為他的搖錢樹,他瘋了去強—奸你媽那個賤人!

  是啊,你們有錢人,就可以為非作歹,隨隨便便給我爸爸安上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簡簡單單的甩下一百萬,就奪走了他的命,你們是魔鬼,我恨你們,恨你們一輩子……」


  ……


  李穗穗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盤旋在月亮腦海,把她推進一個無人的深淵,深的足矣窒息。


  真的,是她害了李衛國,是她害了一個無辜的人嗎?


  她還記得,李衛國第一次到他家的時候,是為了借錢,月梅拉不下面子,沒有陪同,他孤零零一個人,沒有了月梅囂張跋扈的撐腰,軟漢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月珍坐在沙發上,磕著瓜子,翹著二郎腿,擺出一副闊太太做派,數落這些年他未曾讓月梅過上一天好日子,然後趾高氣昂的將一沓錢扔到他面前。


  他千恩萬謝的走了。


  第二次,月梅嘗到了甜頭,便放下身段和他一起來了,月珍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她愛這個姐姐,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哪怕全程月梅都在用親情綁架她,她都心甘情願的拿錢,李衛國在一旁,一句話沒說,儼然一副落魄狀。


  後來天色晚了,二人在家中留宿,月珍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身段撩人,李衛國不小心撞見,連連捂著眼繞道。


  她在陽台上,聽到他跟月梅說,咱們早些回家,在別人這裡住終究不方面,是月梅非要多坑一點錢,執意留下來。


  月亮再次閉上眼,眼前全是那個男人軟弱、老實巴交、一覽無遺滄桑的臉,所以當月珍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是詫異的。


  這樣的人,會做出這種事?

  而事實,也沒月珍說的那麼簡單。


  人都要打沒了,還說只折了一條腿。


  還有李穗穗的話,到底孰是孰非,誰真誰假?

  如果她說的是假的,他們做錯了事,一家三口拿著錢遠走高飛,又何必要打電話泄憤?


  可剛才月珍的表情,切實的憤恨和恐慌,做不得假,更何況她還那麼在意那個姐姐,如果不是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怎麼可能捨得讓她就這樣失去老公,畢竟那種痛,沒人比她更了解。


  所有的事情一時間全湧入腦海,月亮的神思有些亂,亂成一團絞的腦仁疼。


  她微微翻了個身,就像壓到某根神經似的,腦海中驟然閃過兩句話。


  『我爸爸這麼多年,在商場上忙於奔波勞碌,就是為了滿足媽媽的私慾,他有多愛媽媽你根本就不知道!』


  『他在生意場上失敗了一次又一次,後來去借高利貸,去地下賭場,欠了一屁股債,他還指望你們家能成為他的搖錢樹,他瘋了去強—奸你媽那個賤人!』


  對,他不會瘋,但他有軟肋,有軟肋就會被威脅、利誘、甚至控制,他會為了他心愛的女人,鋌而走險。


  月亮眸子睜大,黑夜裡,漸漸坐起了身子。


  這些年,她表面過得風平浪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可實際卻十分清楚,自己和月珍的生活,一直在江明遠的監控之下,甚至江逾。


  不然月珍當年根本就不會忽悠自己去考眠風,遇上江逾,不然月珍不會把自己每次的出行都盤問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也知道月珍這幾年和月梅一家走得近,調查了李衛國,知道他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所以,他成為了一顆棋子?

  月亮紅唇輕啟,喘著氣,呼吸都有些艱難。


  她想起之前,江逾來到家裡、月珍勸自己、甚至李穗穗一家三口的事,現在看起來,不都是為了讓她不要再拋頭露面,不要再參加腦王桂冠。


  可她沒聽,月珍也沒再強迫她。


  那時候,她竟然天真的以為幕後始作俑者會就此作罷了。


  他江明遠是什麼人啊?

  心會有多黑,多狠,為了頭上那頂烏紗帽,他什麼事做不出來?


  他借李穗穗一家的慘劇告訴自己了。


  他用錢去指使李衛國強—奸月珍,然後轉身對他痛下毒手,一招周瑜打黃蓋的苦肉計,既騙過了自己,又讓月珍對他愈加情根深種。


  不,他根本沒打算騙過自己,不然李穗穗這個電話,根本就不會打過來。


  他是在警告她,必須退讓,是想讓她知道,她的固執在他殘忍手段面前有多麼不堪一擊,她的堅持,最後會害死多少人。


  這次是李衛國,那下次呢?

  月珍?


  甚至……陸景雲?


  小女生的瞳子驟然黑亮了起來,偌大的恐懼佔據了她長期以來,一直自信蓬勃的信念。


  不可以。


  可她要怎麼辦?又能怎麼辦?

  現實像一記重鎚狠狠打下來,打在自作聰明的她的腦袋上,將她徹底打懵。


  這麼久的努力,這麼長時間的掙脫,在他銅牆鐵壁的的牢籠里,不過是一隻不安的雀兒,想飛走,要麼殺了同類給予警告,要麼任由她撞死。


  月亮就這麼靜靜的坐在大床上,身上穿著一件再單薄的睡衣,涼意冷風侵襲而來,她一動不動。


  最終,還是……退讓?

  N城,一條黑黢黢的小巷中,李穗穗擦乾淚水,從電話亭走出來,走向滂沱大雨中,撐著黑傘的男生。


  「謝謝你,謝謝你帶我出來。」


  女孩揚起頭,梗咽著看著男生,眼底充滿了感激和憧憬貪戀。


  「沒事。」


  「她說了什麼?」


  李穗穗搖了搖頭,「她什麼都沒說。」


  ------題外話------


  ——


  最後這個男生?當然是江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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