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互相吃醋中
從此,她再看不清夜晚。
……
「純潔的什麼?純潔的投懷送抱關係?」
頭頂,傳來男生一陣甘冽悅耳的清嗓,像風吹木林,泉石相撞,顆顆碎玉與珠簾雜糅在一起。
窸窸窣窣,摩摩挲挲。
夜風拂過,發出泠泠動人的聲響。
陸景雲緊摑著她不期然闖進懷的身軀,就像從天而降的寶貝,落到了心坎里。
無邊無際的黑壓壓教室內,男生唇畔勾著壞笑去吻她髮絲柔軟的雙鬢,嗓音既低沉又緩慢,醇厚的誘人,低磁的性感。
「嗯?怎麼不說話?」
「害羞了?」
或許是太過興奮學校變壓器忽然爆炸居然成就了他,陸景雲足足抱著小女生好一會,才察覺到……她的身子好像在巍巍顫抖。
尤其是手掌心覆蓋下的脊背,質感惑人的蝴蝶骨就像一隻被暴風雨打亂的殘蝶,於黑夜中落落索索的抖動著翅膀,就連貼在他鎖骨處的唇瓣都不停的戰慄。
彷彿遇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事情。
「亮亮?」
男生試探般喊了一句。
黑漆漆的夜色中,教室內有無數學生歡騰雀躍的聲音,一片高過一片的壓過所有微不可察的動靜。
膨脹了這個本該寂靜的夜晚。
沒有得到回應,陸景雲眉鋒一凜,伸手便要掏過抽屜里的手機打開手電筒。
哪裡想,他放在她背後的掌心剛一離開,掛在身上的小女生就像只貓般死死的纏過來。
彷彿害怕他就這樣走了。
「不要,不要走……」
「鯨魚哥哥,爸爸……」
「你們不要走……」
最後,甚至有低低的嗚咽聲,像是被拋棄的小獸,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一時間,陸景雲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腦海中,有什麼塵封已久的東西,慢慢吹走灰塵,揭開了邊角。
『鯨魚哥哥,你會陪著亮亮一輩子的吧?』
『嗯。』
『亮亮喜歡鯨魚哥哥,鯨魚哥哥不要像爸爸那樣,說不要亮亮就不要亮亮了……』
嗚咽漸漸變成了梗咽,一滴灼熱的淚不知何時黏濕在男生胸膛,模模糊糊,濕濕潤潤,像一根軟軟細細無形卻又極富有韌性的線,一點點把他的心臟纏繞死,就像要窒息一般。
「鯨魚哥哥不走,亮亮別怕。」
陸景雲緩緩收回伸向抽屜的手,掌心撫上她頭髮的那一瞬間,指尖隨著心臟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
這些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嗯。」
細若蚊蠅的呢喃。
她像一隻沒有任何安全感的小獸,拚命的朝著他懷裡擠去,彷彿只要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體香,就會稍稍安靜下來。
靜默的黑暗中,陸景雲微微垂下眸子,看著懷裡孩子般的她,眼底的亮光軟的一塌糊塗。
「寶貝,別怕,哥哥給你唱你最喜歡的歌。」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管東南西北……」
一個吻在發尖輕輕落下,男生美妙的歌喉如林籟泉韻般流暢,隨著掌心在她背後不斷的輕輕拍打,像節拍,又像最溫柔的哄弄。
熟悉,記憶,很久很久以前,又好像……就在昨天。
漸漸地,漸漸地,月亮的頭腦忽然像被人用鈍器狠狠砸開了一樣疼。
眼前是黑的,腦子裡也是黑的,世界各處,每一個地方都是黑的。
支離破碎的聲音,殘忍無情的怒罵,還有凄厲的嚎啕,飛沙走石……但最後,只剩下一陣陣宛如天籟般清澈的歌聲。
眼前,開始浮現出兩個模糊的影子,影影綽綽,一大一小,大的背朝著她,一直往更深的深淵走去,而小的則從遠處,緩緩向她走來,手裡捧著星點光芒。
『亮亮~』
『亮亮~』
『蟲兒飛蟲兒飛……』
那塊鈍器死死的壓迫著神經,腦海中的場景開始混亂成一團,各種聲音也交織在一起,雜亂無章,混沌一片。
「啊——」
月亮忽然抱著頭尖叫了一聲,刺人脊骨的凄厲,惹得全班都寂靜了一秒。
但很快,大家又開始躁動起來,人人都以為是一道惡作劇。
可花枝卻明顯聽到剛才那聲嘶吼,就是月亮的聲音,以為她出了什麼事,女生趕忙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月亮怎麼了?」
一道明晃晃的強光猛地攝入她的眼帘,刺的眼睛一痛,所有的幻象被逼退,她像一個狼狽不堪的懦弱者,又藏進了男生的懷裡。
「關上!」
陸景雲冷厲的聲音傳來,花枝手指一抖,趕忙點了關閉。
為什麼她剛才好像看到了月亮哭的滿臉淚痕,可明明停電還不到五分鐘。
「別怕,不怕了……」
陸景雲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潤的像一根繞指柔,嗓音像會蠱惑人一般,富有獨特的誘哄和安慰力量。
花枝和浩瀚悄悄靜下來,一時間都聽呆了。
班長這停電前和停電后,還有兩幅面孔呢?
漸漸地,懷裡的小女生也安靜了下來,微微震顫的身子像是得到了撫慰,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不再亂動。
「對了,班長,我記得……月亮她好像有夜盲症。」
花枝怯怯的舉起手,提醒著。
其實說起來好像,是因為如果天色自然黯淡下來的話,她也不會有什麼太大反應,可記得初中時,班裡也有過一次這麼突然的晚自習停電,月亮當場就嚇哭了。
後來問她,只是說被嚇著了。
可平時膽子明明肥得很,因此還被她嘲笑好久。
這次哭了,應該也是。
夜盲症……
陸景雲聞言,眸底不經意劃過一絲凝重。
明明小時候是沒有的。
夏晚,漆黑的夜幕低垂,天空上有幾顆稀零星子閃爍,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趴在藩籬牆頭外,艱難的伸著小胖手朝他呼喚,滿臉都是得意欣喜的笑容,「鯨魚哥哥,鯨魚哥哥,我在這兒!」
那時候,她的視力甚至比他還好一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映射著星光,像鑲嵌了兩顆閃閃發光的寶石。
現在怎麼會有夜盲症。
懷裡的小女孩還靜靜的趴著,呼吸均勻的好似要睡著了一般。
「睡著了?還要聽《蟲兒飛》嗎?」
陸景雲在她耳邊細語呢喃,像情人間最親昵的關懷。
蟲兒飛?
熟悉的聲音和歌名闖入耳朵,趴在那一方寬闊炙熱胸膛的小女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周圍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見,明明是最懼怕的場景,可此時心卻出奇的安靜。
是因為……他的人,他的聲音,他的氣息,他的心跳都近在咫尺嗎?
她對他的依賴,早已根植在了骨子裡。
不知為何,月亮開始覺得他越來越熟悉,就像童話故事裡亞當的那根肋骨,不可或缺。
不待她回答,男生磁性迷人的歌喉便已經在耳邊傾吐出動聽樂符。
「蟲兒飛花兒睡,一雙又一對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管東南西北……」
很好聽很好聽,好聽的就像已經聽了千百遍。
陸景雲想起,後來的她總愛哭鼻子,他一度是以為自己把她惹傷心了,又怕她就這樣跑了,就去苦練了一首歌,唱給她聽,唱著唱著,她就笑了。
可此時的月亮,聽著聽著,鼻子忽然就酸了起來。
為什麼他也會唱這首歌,這首她最喜歡的兒歌,還唱的這麼深情款款。
應該用這首歌哄過不少女孩了吧?
陸景雲,你這個大混蛋大騙子大渣男,不要再唱了,不要再對我那麼溫柔,不然……我好像又要淪陷了。
「陸景雲。」
她忽然喊了他一句,聲音較之前,明顯清晰了許多。
男生歌聲微頓,嗓音里似是猶疑的問她,「你醒了?」
「嗯……」
她輕喃一句,恍惚意識到自己的腰身被他的臂膀牢牢的摟抱著。
「我、我怎麼在你懷裡,是不是你,趁黑……抱我了?」
話落,空氣中,足足有三秒的沉靜。
靜謐過後,是一陣男生好聽的清笑。
「你笑什麼?」
「笑你現在越來越口是心非了。」
話落,月亮像被人戳中死穴一般,心裡猛地咯噔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死死的摟在他的脖子上。
看上去……更像是自己強搶良家婦男。
怎麼回事?
難道是剛才停電那瞬間,她從心的撲向了他?
「那、那你鬆開我吧。」
小女生緩緩收回手,糯糯的嗓里還殘存著星點哭后的沙啞。
不料,男生不僅沒有收回,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反而鉗制的更緊了。
「不行。」
絲毫不容置喙的嗓音。
「為什麼?」
她咬著唇。
果然,明明就是他這個大混蛋想佔便宜,還故意把她的胸朝他胸膛擠,雖然沒做什麼吧。
陸景雲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唇邊勾著笑,眼底有一絲促狹的光芒順著門外的月色不經意乍泄出來,「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把我當做什麼了?」
「……」
月亮腦海中第一瞬間蹦出來的是只家禽——鴨子。
「我剛才是因為有夜盲症,看不清,對不起了。」
最後四個字不悅耳的打擾了陸景雲的心情。
男生忽然掰過她的身子,將她整個人都按坐在自己腿上。
「欸——」
「別叫,除非你想讓別人都知道我們在幹什麼。」
「……我們又沒做什麼。」
「你想做點什麼?」
他挨在耳邊的嗓音變得魅惑又沙啞,手也象徵性的節節朝上攀升。
月亮嚇得不敢說話了,雙手連忙按著他的魔爪。
陸景雲輕笑,十指插入她的指縫,像一對十指交扣親密非常的戀人。
後排,花枝和浩瀚齊齊轉過去身子和后桌的同學們侃大山。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裝作不記得剛才的事?」
「嗯?」
月亮躲避著他朝耳邊侵來的熱氣,眉頭奇怪的顰起,他在說什麼,她要記得什麼?
「再裝。」
「?」
「演技越來越精湛了。」
「你、你放開我吧。」
奇奇怪怪的人。
「夜盲症,視網膜桿狀細胞缺乏合成視紫紅質的原料或桿狀細胞本身的病變,當然也可能是因為飲食中缺乏維生素A或因某些消化系統疾病影響維生素A的吸收,致使視網膜桿狀細胞沒有合成視紫紅質的原料而造成暫時性夜盲,你是哪一種?」
月亮聽著,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看出來自己有夜盲症了?
那間歇性,特定情況下發作,算哪一種?
他會把她歸類為神經病吧。
「你管我呢。」
「我不管你誰管你?」
「……」自以為是的傢伙,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
「不說就要你了。」
「你……」
月亮嚇得小心肝一顫,渾身都綳直了,半晌,乖順道,「先天……」吧。
「先天?」
陸景雲眉宇疊起,反覆嚼著這兩個字,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二人間,一時靜寂了下來。
月亮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手揪著旁邊的試卷玩耍,自己心裡卻砰砰砰的胡思亂想著,想到剛才的歌,忽然來了一句,「你剛才那首《蟲兒飛》……唱的挺好聽的,為什麼唱那首?」
陸景雲的思緒被拉回,摑著她的腰身越來越緊。
有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
這個小沒良心的,不會是徹徹底底把他忘個一乾二淨了吧?順便把自己小杏出牆的事也忘了……
所以當初開學,看他的眼神才能坦蕩蕩的沒有半點波動,追他時也大大咧咧的毫無愧疚感。
就連這首定情歌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個白眼狼。
陸景雲氣的一時間想把她勒死。
「你勒疼我了。」
「以後有的是時間疼你。」
男生口吻稍稍有些凌厲,彷彿還帶著點慍怒的味道。
「……」
月亮不知道他又犯什麼病。
「你還沒回答。」
「是一個沒良心的小青梅教的,能不好聽嗎?」
「……」這二者有什麼因果關係嗎?
月亮在心裡腹誹著,嘟著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蔥白的手指甚至無意把試卷都戳破了一個洞。
對哦,沈菀菀可是說過陸景雲有個痴戀不悔的小青梅呢,看,到現在都忘不掉人家教的歌曲。
渣男也有動真情的時候,那個女孩可真了不起。
「怎麼了?」
陸景雲像是感受到了她不高的情致似的,如果是因為他抱她,那他……會抱的更緊。
「沒什麼。」
月亮搖了搖頭,淡淡的垂下眼皮,輕聲道,「月考我不和你爭第一了。」
這句話,勉強還能入耳。
何止能入耳,簡直是天籟。
陸景雲心裡剛有一絲因為她小時候沒心沒肺而升騰起的怒氣,就被強力鎮壓了下去。
「怎麼,不想換回元帥了?還是……捨不得我走了?」
最後幾個字,唇角微微彎起,愉悅滿的都要溢出來了,掩都掩飾不住。
不想,小女生卻依舊淡淡道,「不是啊,元帥說他是為了躲避沈嬌嬌,自願的,我當然要尊重他的……」
「別說了。」
說到一半,陸景雲的臉色便已經沉了下來。
月亮嘟著嘴,奇怪的甩了甩他的手,幹嘛那麼凶,陰晴不定。
「如果我告訴你……」
冷冰冰不帶一絲感情的嗓音落下,月亮不由自主的支起了耳朵。
告訴她什麼?
可話說到關鍵處,卻停了下來。
『你真的忍心讓她知道自己被這三年友誼背叛了,讓她以後再也不敢去相信別人,再也不相信朋友?她知道真相,真的就快樂嗎?你這樣,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自私?』
「說啊。」
月亮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急不可耐,彷彿這一句會是很重要的話。
譬如……我真的喜歡上你了。
一直到現在,他好像都沒跟自己告過白,這或許就是花枝說的,不告白的都是渣男,所以他先前都那麼渣。
「沒什麼,再唱一遍《蟲兒飛》給你聽?」
月亮聽到他不說了,本就失望的很,現下又聽到那首歌,怒火登時不打一處來的蹭蹭燃燒了起來。
「不聽!」
她以後再也不會聽這首歌了。
聲色俱厲,好像真的十分討厭。
陸景雲眉宇間劃過一絲褶皺,人的喜好真的會隨時間變化嗎?
還是只是她……生性就多情。
一時間,兩個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寂靜在空氣中流轉。
明明是在生氣,可扣在一起的手卻越來越緊。
------題外話------
哈哈哈哈,對不起我沒控制住笑,其實他們互相吃的醋,都是自己的,這難道就是傳說中:老子吃起醋來,連自己都不放過?
歡迎大家圍觀兩壇醋的愛情故事。
下面要說個正經的:
關於大家一直很關心的字數問題,我可以明確的說一下,本文大概一百多萬字,也就是還有四五十萬字,會一直寫到某條小鯨魚出來跟他爸搶月亮被狠揍的時候。
所以我不希望大家催我進度,誤會是會解除的,一切都會明了的,該經歷的還是要寫,一本書其實敘述的簡單四五十萬也能寫完,但入鄉隨俗,在一個字數普遍多的網站,我寫短等於浪費時間寫著玩,連個推薦都沒有系列,所以最短也得100萬,相信你們都知道一般書有多少字,一百萬很少了,而且中間會有一次不低於十萬字的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