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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同桌

  「你就這樣去告訴她真相,你考慮她的感受嗎?你知道元帥在她心目中的重要性嗎?


  你只是喜歡她的現在,根本不了解她的過去。


  初一的時候,月亮性情很孤僻,身邊沒有一個朋友,只有我和元帥願意接近她,甚至有人嫉妒她,背地裡用飲料灑濕了她的書包課本,是元帥找到那個人,把一桶礦泉水都從他頭上澆下去。


  初二的時候,月亮和人鬧矛盾,對方叫來好幾個社會上的哥哥把她堵在班門口,全班人大氣都不敢出,是元帥一個人護著他,到最後全身都是傷,在醫院裡足足躺了一個月。


  三年來,月亮為了顧及母親,一直在走讀。


  她家離學校很遠,每天下晚自習都九、十點了,是元帥三年如一日的陪著她一起走那段夜路。


  元帥跟她說自己順路,其實他們兩個家的方向根本是南轅北轍,元帥當時只不過是附近租了一所房子一個人住,卻告訴家裡人自己住校。


  從那以後,月亮的每一次生日,每一個紀念日,每一個秘密,寒假、暑假,甚至畢業典禮,人生所有的重要事宜都有我和元帥的參與、陪伴和分享。


  初中時候,月亮在學習方面的天賦就已經凸顯出來了,有很多高校乃至國外院校都向她拋出橄欖枝,但為了不和我們分開,她都拒絕了。


  當時我和元帥的成績根本達不到眠風的基本錄取分數線,是月亮在考試前沒日沒夜的給我們補習、估題,甚至在填志願的時候問我們能不能考上眠風,不能就一起選保險的第二志願。


  你懂那種感情嗎?她只有我們這兩個朋友。


  是,她現在是喜歡你,你也有權利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洗清在她心目中的污點。


  但你真的忍心讓她知道自己被這三年友誼背叛了,讓她以後再也不敢去相信別人,再也不相信朋友?


  她知道真相,真的就快樂嗎?


  你這樣,何嘗又不是另一種自私?」


  花枝說完,喉間輕梗,眼圈微微泛紅。


  「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但就算求求你了,求求你不要毀了我們三個,月亮她……她真的很喜歡你……」


  愛情可以由一顆情不能已的心相互吸引,可友情就像一面鏡子,摔碎了無論怎麼粘合,都不復最初的純粹透亮。


  高一年級,長長的走廊盡頭,元帥緊緊挨著牆,頭顱低垂,扯著嘴角,神情哭笑不得。


  「她在哪裡?」


  久久,男生終於開嗓。


  一雙分明的指節因緊握而透出青白交加的顏色,同臉色一樣難看的很,似乎從那細微的指縫裡都能感受到一股子無聲的憤然和嫉妒。


  嫉妒在他遲到的日子裡,有另一個人全部填滿,嫉妒在她需要的時候、最重要的歲月里,都沒有他的見證。


  可是以後,他再也不會缺席。


  他會一點點侵入她的生命,佔滿那個世界。


  「我不知道……」


  「她只跟我說是去國外培訓。」


  男生從側兜里掏出手機。


  「你別找了,她一早就走了,而且聽說那是場全封閉式訓練,只要一上飛機,手機都要沒收的。」


  「幾點的飛機?」


  「9:05」


  九點零五,已經八點半了。


  淺白色手機在男生手中以碾碎般力度握著,最終還是緩緩收起,回了班。


  *

  正午十二點。


  首都國際機場。


  大廳口的保姆車裡,腦王桂冠十強選手相繼進入機場,一時間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尤其是最中間的月亮,戴著口罩、帽子,遮的嚴嚴實實還是被認了出來。


  錢言帶了不少保鏢,和機場的安保疏散半天,九人才安全進入機艙。


  美方給九人安排的機艙是豪華頭等艙,環境和氛圍都是一級的,程浩天盤腿坐在沙發上,從包里掏出撲克,招呼一聲其餘幾人興緻勃勃的就圍了上來。


  「月亮,咱們來玩撲克牌吧?」


  「你們玩吧,我昨晚沒休息好,先睡一覺。」


  月亮躺在沙發上,擰了擰眉心,準備入眠。


  飛機即將起飛,來接送的比爾教授學生安德森要求在培訓期間保管他們所有的通訊設備。


  基因組技術研究,迄今在社會輿論上的確飽受爭議,甚至有封殺、禁止的叫囂言論出現,尤其此番還涉及到國外的技術,幾個人都表示理解交上了手機。


  月亮上交手機之前,打算給月珍發個簡訊報平安,從渝州機場登機開始她就一直關機,沒想到……一打開手機,倒先看到了只企鵝號在不停跳動。


  花枝?元帥?

  她輕輕的點開。


  來自臨時會話,一隻鯨魚海底藏:


  ——到哪了?


  ——到了給我打個電話,1385146xxxx。


  ——暈機嗎?


  ——敢忘記我試試。


  ——不許和程浩天有任何接觸,說話也不行。


  月亮看著這幾條訊息,倒下的身子慢慢坐起,平坦的眉間也稍稍緊蹙,然後擦了擦眼,搖了搖頭,又望了眼那個ID,依然那個蔚藍色的頭像。


  一隻鯨魚海底藏。


  隨即,她在『拒絕臨時會話』功能上點了叉,關機,交了上去。


  全程一氣呵成。


  臉色難看的很。


  這人……不會有神經病吧?!

  「浩天,我們來玩遊戲!」


  月亮面無表情的擼著袖子走了過來,其餘幾人一聽這稱呼,暗自嘖嘖,這是有戲啊,都喊上浩天了。


  「好好好。」


  程浩天也受寵若驚的直點頭。


  在比爾教授研究所封閉式的培訓日子,正如大家預料那般,枯燥乏味,無趣無聊,每天的日常流程,不是在聽一些關於遺傳學、基因術的講堂講解、辯駁爭論,就是發表一下自己對基因術應用領域和發展前景的認識。


  當然比爾教授也有私心,相對於廣大普通人而言,大腦極為發達的腦王桂冠選手,讓他很感興趣,甚至做了許多簡單的小實驗,試圖採集一些樣本數據,破解基因密碼,但出於安全和國籍、人種考慮不能過多了解,對於一些人體的實驗也不過是淺嘗輒止。


  月亮在九人中的表現最好,每每討論研究也是最認真專註的那個,她試圖在這種安靜祥和的學術探討氛圍中,清心寡欲,忘掉一些『想忘掉、該忘掉』的人和事,可漸漸的,她卻發現……強制的安靜,只能徒增煩躁和乏味。


  而煩躁大多都來源於上飛機前,收到的那條簡訊。


  她不知道陸景雲又發什麼瘋,忽然給她發那種穆棱兩可的消息,搞得他們關係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一想到那天他刻薄無情的冷漠嘴臉和傷人至極的言語,月亮就恨不得把手裡的燒杯砸了。


  每次都是這樣,說好的是他,說散的還是他。


  一次兩次就算了,還周而復始。


  難道正如她想的那樣,與他而言,她就是個無聊時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呵~

  他未免也太拿自己當回事了。


  不過,也是自己給他的機會不是嗎?吃一塹長一智,她吃了兩次,撐都該撐死了。


  兩個多月的培訓很快就結束了,回國前,比爾教授將她喊到辦公室談話。


  「Missmoon,areyouusedtocommunicatinginChineseorEnglish?」(月亮同學,你習慣用中文交流還是英文?)


  「Eitherway。」(都可以)

  「好。」


  比爾教授溫和的笑了,推了推眼鏡,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資料,「你看看。」


  月亮接過資料,有一瞬間的怔神,那是一份哈佛院校的入學邀請書。


  哈佛,作為美國最負盛譽的大學之一,連中國的保送生名額都沒有,必須靠自己爭取,現在居然會像她拋出橄欖枝。


  月亮幾乎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學校現在應該在扶持基因組項目。


  「很抱歉的是,我擅自向校方打了申請報告,這是他們的回應,他們對你們的才華和這段時間的表現都很欣賞,表示願意直接破格錄取,只要你順利從中國的高中畢業,並且通過托福和SAT考試,就可以直接入學,當然我知道這些對你來說都是小問題,最重要的還是看你個人的意願。」


  對於一個學生來說,沒有什麼比哈佛高校的橄欖枝來的更加誘人。


  比爾教授篤定她看到邀請書後,便不會拒絕,而月亮也知道這其中的條件,就是畢業后參加他的基因組項目。


  考入哈佛,成為一個科學家。


  好像是很多人從小的夢想,長大后遙不可及的臆想,而她超乎常人的智商,也早已註定她的命運大多是交在別人的手裡。


  供別人選擇需要,供社會選擇需要,供更多人選擇需要,因為你身上的責任、擔子,註定要比別人重。


  可畢業之後,踏入異國他鄉,從事漫漫無邊際的科研,承受常人忍耐不了的寂寞和黑夜,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從小到大,她的世界好像一直都很寂靜,有很多外來的力量,拚命的引導著她朝更加孤獨的方向前進,美好的燦爛都是屬於一些沒心沒肺的人,而她註定要付出更多,成就更輝煌的戰績,不斷的攀登。


  不斷的進步。


  有時候累了,她才想起自己還只是個小女孩,內心也渴望窗外熱鬧的充實和愛,這或許……也是她為什麼總是三番兩次控制不住朝那個人走去的衝動。


  因為好像只有在他身邊,她才能真正的找回自己,一個什麼都不用考慮,沒心沒肺的自己。


  「多謝教授的好意,可九月份到學校報到,我才不過是個高二應屆生而已。」


  「Nevermind。」(絲毫不用擔心)


  比爾教授揮了揮手,「只要你願意來,這份邀請書,永遠都是生效的。」


  「通過這兩個月的考察,在這一批選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的悟性很高,腦袋靈活而且韌性專註力也超乎了一般人,我相信你會對基因研究感興趣的,也並沒有阻止你將這項技術擴大,基因技術的每一項成果,都是醫學的進步,人類壽命的延續。」


  比爾教授說到這,月亮微微勾唇笑了,其實她只不過想努力轉移注意力。


  「可是……」


  「不用急著拒絕,慢慢思考,我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的。」


  比爾教授搖頭笑了笑,在邀請書上籤了自己的名字。


  「無論何時,只要你拿著這份邀請書到哈佛找我,我都會隨時歡迎。」


  人總要給自己留個餘地,說不定那天就山重水複,還能看到一條透光的窟窿。


  ……


  飛機返程B市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底了。


  眼看就要開學,錢言也不好挽留大家相聚,距腦王再次搬上熒幕,還要一年,幾人紛紛不舍的在一起拍照留念,程浩天還特別請求月亮和他合兩張照,月亮大方的同意了。


  月珍在家裡給她準備好了一切上學用品和衣服,汪夏也把新一學年的班級和座次表發到了群里。


  一二班裡,除了個別情況特殊的選擇了文科,被分到了文科三、四實驗班,其他基本一致的投奔理科懷抱,所以分班變動並沒有影響到兩個班級。


  還是一樣的班次,一樣的順序,只不過教學樓朝後移了一座,宿舍樓也朝下挪了一層。


  飛機抵達渝州市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月亮回到家喝完粥,摸著鼓鼓的肚子聽著月珍絮叨,閑閑的打開手機,隨意瞄了一眼班級群發的座次表,冷不丁居然看到……自己居然坐了雙人桌,還和花枝一起坐到了班門口的第一排?!


  有沒有搞錯,那樣還怎麼睡覺?


  汪夏確定不是因為她沒考試報復她?

  沒那麼幼稚吧,不過元帥呢?掃來掃去也沒看到名影。


  月亮疲憊的搖了搖頭,篤定這張座次表只是汪夏臨時起意擬寫的草稿,吃完夜宵后,她就沉沉的睡了。


  夜裡,手機屏幕不時亮起螢綠色光芒。


  花枝招展迷人心——小月子,開學可不要恨我哦。


  花枝招展迷人心——答應我,別打臉就行。


  只為你開疆闢土的元帥——到家了嗎?明天幾點過來?要不要我去接?月亮,我有話想對你說……


  只為你開疆闢土的元帥——算了,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與此同時,她的相冊app居然鬼使神差的自動了起來,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操控住了,一點滑鼠在上面,一張張翻著照片,足足翻了十幾分鐘,最後把她和程浩天合的那兩張照狠狠的刪了。


  王家別墅。


  小星星穿著喜洋洋睡衣,頂著兩個小羊角,半夜起來尿尿,小胖手模模糊糊的擦著眼睛,居然看見表哥大半夜還在樓下大廳里抱著筆記本,屏幕微光反射出來的男生面色特別嚇人,彷彿……可怕的伏地魔!

  嚇得他差點尿褲子了。


  嗚嗚,表哥陰氣沉沉的修鍊了一個暑假,終於要變身了!


  *

  眠風一中。


  新學期伊始,學校門口停滿了一排排汽車和大包小包行李,家長陪伴著孩子談笑風生,忙忙碌碌,新生報到,老生則直接輕車熟路的找去教室。


  大概是因為月亮離開有了一段時間,加上暑假兩個月,同學們都很想她,一路上遇到幾個熟人,都有說有笑的打招呼聊個不停,月亮很享受這種熱鬧友愛的感覺,心情也漸漸明朗。


  她決定,新學年新氣象,徹底忘記曾經的那個王八蛋,就當做不認識,一切重新開始。


  於是,正當她滿心歡喜的走進教室,在第一排門口靠牆的位置上放下書包,剛準備抬頭和花枝打個招呼時……


  笑容逐漸僵在了嘴角。


  面前,赫然映現出的是一張雅人深致的清朗面龐,弧度溫潤的墨色羽玉眉,深邃漆黑熠熠生輝的眸子,清雋收斂的內雙眼皮,微豐的兩側顴骨,中庭挺直的鼻樑,細薄緋色的唇線和輪廓姣好的下頜,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精緻的無與倫比,完美無瑕。


  彷彿上帝精雕細琢的完美藝術品。


  王……王八蛋?


  視線相交了只有一秒,剎那間,就像晴空萬里劈下數道霹靂。


  時間短,內容多,火花迸濺,狂風卷著沙塵暴侵襲而來,無法用語言描繪其中真正蘊含著的含義。


  就像災難來臨前的徵兆。


  花枝咽了口口水,在後排漸漸直起了身子,后怕的捏著筆,等待著月亮的世紀大爆發。


  然而……想象中的河東獅吼和鐵砂掌,都沒有出現,只是淡淡的,淡淡的,月亮輕輕伸手,重新提起了她的書包朝外走。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後者和她對視一秒,好像早已預料到了這種情形,繼續淡定的擦桌子,不知是潔癖太重還是出於同學友愛,順手幫同桌也擦了。


  草!

  真他娘的晦氣啊,開學第一天就走錯班級了,還見到這麼辣眼睛的東西。


  月亮握著拳頭,鐵青著臉徑直朝前走,腦袋像炸了一樣,嗡嗡嗡的好像被蒼蠅圍了,然後,她走著走著……


  走到了走廊!

  欸?!


  小女生猛地轉臉,似乎才後知後覺察覺到了什麼。


  不對啊……她沒走錯班級。


  一班是靠走廊的,所以挨著走廊第一間就是一班,一班過後才是二班。


  緩緩的,小女生又退了回去,站在高二(1)班的門口,像棵歪脖子樹似的,怔怔看著那班牌。


  一

  那是一吧?

  過了一會兒,她甚至產生了一種懷疑,她是一班的嗎?

  身後,有進班的同學拍了一下她,她才回過神來。


  「月亮,還愣什麼啊?趕緊進班啊,馬上要發書了。」


  月亮,「……」我沒有走錯班,剛才可能是幻覺!

  月亮再次輕輕的走進班級。


  面前……


  還是那個王八蛋!


  王八蛋正在垂眸悉心擦著桌面和板凳,好像沒有看見她似的,而班裡的其他人依舊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只是為數不多的女生都在暗戳戳的朝她這指指點點。


  當然指指點點的對象並不是她,是她面前這個王八蛋。


  「班長,小四門都領齊了,教務處說還有些資料待會才能領。」


  「是現在發還是等班主任來一起?」


  「有一門資料少了幾本。」


  「放到前面吧,缺少的統計起來,最後一起到教務處拿回。」


  「好的!」


  班級外有幾個搬書的男生擠過來,朝陸景雲報備的同時幫他把桌上的紙團順手清理了。


  陸景雲走上講台,喧鬧的班級登時都寂靜了起來,同學們個個挺直腰板,好像等著將軍發號施令似的。


  包括……第二排的花枝。


  月亮站在那裡,懵逼的全程像個局外人,班長?

  「沒、沒錯,他從現在開始,是我們一班的人了。」


  「而且,也是你的同桌。」


  花枝好像看出了她再明顯不過的面容,戰戰兢兢的用口型緩緩告訴著她,等待著月亮衝上來把她掐死。


  然而,月亮只是面唇無色的獃滯看著她,頭頂好像有一片烏雲傾軋下來,而且這片『烏雲』還死死的控制住了她。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那晚在操場聽得情非得已,最後幾句詞——


  什麼原因


  我竟然會又遇見你

  我真的真的不願意

  就這樣陷入愛的陷阱

  ------題外話------


  神奇暗格,校草的秘密之——


  「什麼?去一班,我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蔣寒看著面色不容商量的男生,氣的差點把手裡水杯摔碎了,汪夏則笑的合不攏嘴,恨不得去買人格魅力彩票。


  「我可以保證每次都拿年級第一,名次編列還在二班。」


  蔣寒不說話了,汪夏愣住了。


  「景雲啊,你這話太猖狂了,我看你是根本不把月亮放在眼裡。」


  男生稍稍斂眸,唇畔微揚起一絲清淺弧度。


  從今天開始,把她放在身邊。


  未來,枕邊。


  一輩子,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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