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故事 唯用
陵國國破,橫在凌齊軒和明和之間的天塹壕溝已經不存了,他們終於可以拋開一切,可以光明正大走到一起。
樓下說話之人都已經停止了說話,抬頭看向樓上,這一對苦命的鴛鴦終於團圓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凌齊軒才在激動的情緒中發現眾人還在樓下等著他呢,只見他快速拉著明和的手下了樓,小跑著到了夏宗澤夫婦跟前,說道:「王爺、王妃,我和五對小將軍一起大婚。」
「啊……」這是圍觀之人的驚嘆聲。
「什麼……」這是郁離的驚訝聲。
「後天就是將士們大婚的日期了,會不會太趕了?」這是林怡然的聲音。
「不趕,不趕……」這是門口剛趕過來的凌家大管家的聲音。
「大管家……」
「王妃,老奴給你見禮了!」
「請起,大管家。」
大管家說道:「將軍的婚事準備已經都好了,就差新娘。」
「……」眾人再次驚嘆。
凌齊軒兩眼殷殷的看向林怡然,就怕她說不同意。
林怡然被他看得失笑,心想,我又不是你的爹娘,你看我做什麼。
「小然,你笑什麼?」凌齊軒的臉有些紅。
林怡然手指輕觸鼻端,「凌大哥,我可無權不同意你的婚事。」
「這麼說,你同意了?」凌齊軒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激動不已。
林怡然笑道:「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原意就好呀。」
「可我……」凌齊軒看了眼夏宗澤。
林怡然真誠的笑道:「凌大哥,我祝福你!」
終於聽到自己想聽的話,凌齊軒高興而真誠的謝道:「謝謝你,小然!」
林怡然說道:「我馬上讓李嬤嬤和董嬤嬤幫你們準備大婚事宜。」
凌齊軒把感激放在心裡,高興的點了點頭,對她說道:「早餐,我就不去了!」
「早餐過後,我馬上去幫你。」
「好,小然,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林怡然笑著點頭,「那是,咱們什麼交情,趕緊去忙吧。」
郁離見人要走,輕咳一聲,「凌將軍,你不會這樣過河拆橋?」
凌齊軒剛想說什麼,林怡然伸手,「凌大哥,你們先回去忙吧,他的事我來處理。」
聽以林怡然接手,郁離退回一步,淡定的笑笑,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一半了。
「小然,那我就先回去了。」
凌齊軒懷著欣喜的心情,帶著明和主僕離開了德祥樓,眾人見沒熱鬧可瞧了,剛想紛紛散去,見王爺還沒走呢,個個定著不敢動了。
郁離笑道:「夏王妃,那咱們去吃早茶?」
「請吧,郁公子!」
「痛快!」郁離爽朗大笑。
林怡然白了他一眼,只見他周身都散發著孔雀開屏的騷包味。
郁離動了動眉角,看向夏宗澤,笑道:「王爺,驚動你的大駕,真是郁某的罪過。」
夏宗澤瞄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郁離沒防夏宗澤一點也不謙虛,仰頭一笑,彷彿全然不在意,誰讓人家是王爺呢?
景和樓后衚衕往北延,賀大人一直追到了護城河邊,到了河邊之後,連鬼影都沒有。
「陶大人,這……」
陶仁泉蹲到河邊草叢處,發現足跡踏過的痕迹成片成片的,掐了一節被折的斷草頭,直起身,眯眼道:「看來真有人要鬧事。」
「大人,繼教查嗎?」
陶仁泉想想說道:「繼續查。」
「是,大人!」
陶仁泉轉過頭看向賀大人,「聽說你女兒是五對當中的一對,這樣吧,這事等你女兒大婚後再辦。」
賀大人拱手謝道,「多謝大人體諒!」
早茶時間不僅沒有提前,還因為凌齊軒和明和而推后了,一行人進了茶樓,幾位大人早已等待多時,他們見王爺來了,連忙行禮。
「王爺、王妃——」
「各位大人免禮。」
上官明才是眾官領袖,拱手笑道:「能與王爺共進早餐,真是三生有幸。」
夏宗澤笑笑,「各位大人請隨意,不必拘緊,一頓隨意的早餐。」
「謝王爺。」
夏宗澤瞄了眼郁離,微微一笑,「給各位介紹一下,這是南越第一商人郁離郁公子。」
「年紀輕輕,竟已是第一商,真是後生可畏。」上官明才微微一笑,順著夏宗澤的話接了一句,如果不是王爺引薦,郁離還沒有這樣的面子,讓他說這樣恭維的話。
郁離的第二個目的也達到了,順利和重組后的宣城大人們說上話了,那麼以後在宣城的生意就好做了。
郁離暗道姓夏的還真上道,拱手謙虛道:「大人言得了,真是折煞小生了。」
「郁公子謙虛了!」
林怡然笑道:「各位大人,郁公子,咱們還是邊吃邊聊吧。」
「是,王妃。」
一行人被掌柜親自帶上了二樓雅間,夏宗澤和他的官員們一起吃了頓親民早餐。
這頓早餐先別管它吃的是什麼,它實質上也不在於吃了什麼,而是在於和誰一起吃,這樣請吃給出的態度又是什麼。
幾位司字輩大人,心中不是沒有嘀咕的,他們猜測,夏宗澤估計要對宣城的大商們下手了,一旦下手,將會引起社會的動蕩不安,大概是讓他們做好準備,解決這些不安的因素,更何況,都是官員的早餐,居然請了南越第一商人郁離,這讓他們的猜測更確定了些。
大半個時辰后,早茶結束了,王爺離開了,各位大人們相視一笑,也各上各的衙門。
回王府的路上,林怡然說道:「回去后,我要見見梁其道。」
「你準備拿他怎樣?」夏宗澤隨口問道。
林怡然反問:「你猜猜我會拿他怎麼樣?」
「殺了他?」夏宗澤說道。
林怡然反問:「我為何要殺他?」
「……」夏宗澤說道:「他派人暗殺我們。」
「騙了他的銀子,他妻兒在我們追銀的過程中,跳河自殺,雖說『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他有足夠的理由殺我們。」
夏宗澤冷哼:「可他那些銀子都是不擇手段得來的,都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血。」
林怡然齜牙一笑:「要不要我講個故事給你聽一下。」
「什麼故事?」夏宗澤好奇的問道。
林怡然講道:「從前,有個國王生病快要死了,在臨死之前,他手把手教兒子如何理朝政,如何御人,怎樣治理國家。教了一段時間后,在老國王臨斷氣之前,他的兒子不解的問道,父王,治理國家,難道不要用好人嗎,可你卻讓我既用好人,又用壞人,這是為什麼?你道老國王是如何回他的?」
夏宗澤凝眉沉思,「不知道。」
林怡然回道:「有時候壞人要用壞招對付,有時候,用壞人制約好人,好人如果沒有了壞人做參照物,其實不要多久,好人也會變成壞人,而好人變成壞人的殺傷力,其實比壞人的殺傷力更大。」
「為何?」夏宗澤脫口問道。
林怡然回道:「因為你知道壞人存在,所以你一直以緊戒之心防患於蔚然,可是你會防犯一個好人嗎?」
「大部分情況下不會。」
「對,所以有時候,好人的殺傷力比壞人更大!」
夏宗澤皺眉看向林怡然,「你準備……」
林怡然點點頭,「作為領軍打仗的大將軍,你覺得在軍中,什麼樣的軍卒更能在長久的戰爭中活了下來。」
「當然是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夏宗澤一臉氣憤的回道。
林怡然搖頭,「不,不是。」
夏宗澤驚呃的看向林怡然。
「而是那些既能打又能逃的小卒,他們更能在長久的戰爭中活下來。」林怡然說道。
「你知道軍中對逃兵的懲罰有多大嗎?」
林怡然笑笑,伸手握住夏宗澤的手,「我今天不跟你討論逃兵受懲罰的事。」
「那你想說什麼?」夏宗澤不解。
林怡然回道:「我想說得是,一個普通士卒憑什麼能在長久的戰爭中生存下來。」
「憑什麼?」
「諳熟打仗門道,有打有逃有規避。」
「何意?」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就在梁其道以為夏宗澤把他忘記時,他進了地牢。
夏宗澤背著雙手,居高臨下看向梁其道,目光沉沉,許久沒有開口。
對生死已經無所謂的梁其道被他看得有些發毛,陰了一眼,轉過頭,不跟他對視。
林怡然從夏宗澤的身後繞到側邊,輕輕一笑,「梁大人,咱們終於見面了。」
聽到聲音,梁其道轉過頭,「你就是那個騙了我幾十萬兩的小嘍嘍?」
「正是,感覺怎麼樣,梁大人!」
梁其道冷嗤一聲,「我算那門子大人。」
林怡然嫣然一笑,「梁其道,宣城人士,其父為世襲小吏,集曹之職,專管市坊上小商小販的攤位費,在官府中,集曹小吏算不得朝庭官員編製,不能稱為官,只能以胥吏稱之,身份地位雖卑微,但所謂『官小而權之重』在街頭巷尾卻混得極開,為何能混得這麼開呢,梁大人,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清楚,那又怎以樣?」
林怡然說道:「不怎麼樣,我想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胥吏這一特定階層決定了這一行的特殊性,處在一個官與民的交界點上,在官場上身份雖然低微,但卻經常久居一種職務,熟悉各種政務,擁有處理複雜事務的能力,再加上熟悉地方的民情,只要稍微在中間做那麼一點點手腳,就可以很輕鬆地欺上瞞下,並從中牟取私利,梁大人,你家是不是就是這樣發跡的?」
「那又怎樣!」梁其道毫不避諱。
「常在河邊走,總有濕鞋時,你覺得呢,梁大人?」
梁其道不知道林怡然的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真接問道:「我已經是你的階下囚,你還想說什麼?」
林怡然回道:「你的履歷我還沒有說完。」
「你……」
林怡然輕輕一笑,繼續說道:「剛才說青出於藍,你就是那個青,你子承父職后,不甘心只做個小小胥吏,你開動渾身解數,讓你的上級舉薦你做了從八品掾屬,跳出了沒有品極的小吏,並籍此一步一步往上爬,用了近二十年時間,坐到了江城都尉,官居正四品,是不是,梁大人?」
「你知道了,還來問我。」
林怡然咂嘴:「不容易啊,梁大人,是不是?」
「哼……」梁其道不屑答理林怡然,一個女人怎麼會懂世事百態,官場詭譎,社會陰暗。
林怡然並不介意他的態度,繼續說道:「你一路任過的官職還都不是虛職,那可都是實實在在的肥缺、實缺,都是油水相當足的職位,梁大人,你富得冒油吧?」
「哈哈……」梁其道突然大笑,「再怎麼冒,還能有你身邊的男人多嗎,他攻城掠地,搶奪無數,怕是金山銀山都不止吧。」
林怡然微微一笑,「要是梁大人有金山銀山準備幹什麼呢?」
「能幹什麼,當然是守著了。」
「如果是我,我就不守著。」
「你一介婦人懂什麼!」
「放肆!」威嚴的喝止聲來自夏宗澤,他不容許人對自己妻子不敬。
老於世故、奸滑無比,已經不在意自己生死的梁其道,如何感受不到這威嚴中的殺氣,可他都不在意生死了,這殺意於他也就失效了。
讓他在意的是,一個男人在人前維護風頭超過自己的妻子,這事他沒有遇到過,他很感興趣,是什麼,讓有戰神之名的男人,這麼安靜的立於婦人身後,聽她長篇大論?
林怡然如男人般雙手背到身後,慢慢踱了幾步,一臉笑意的探究梁其道:「梁大人,被騙光銀子后,又失去妻兒……」
「你住嘴……」聽到妻兒,梁其道面露猙獰。
林怡然眼微眯,「我向來只求財,不殺人。」
「那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梁其道雙眼通紅,如果不是夏宗澤站在邊上,他不是對手,估計林怡然已經被他拆肉入腹了。
林怡然微抬下額,「你妻子拉著兒子一起跳了河,我們的人跟著跳下河去施救,可是你妻子就是不讓我們的人靠近,於是……你懂的。」
「我不懂!你還我兒子……」梁其道撕心裂肺的叫道。
林怡然冷笑道:「梁其道,你妻兒為何不讓我們施救,你應當比我們更清楚吧!」
「我不清楚!」
「那我告訴你,你的妻子怕自己和兒子成為王爺手中威脅你的籌碼,所以她們寧願選擇淹死,也不讓我們施救,歸根結底,這殺人之手,也有你一雙吧,梁大人?」
「你胡說……」
林怡然風輕雲淡般說道:「梁大人,到了你這把年紀,我不信,你想不透這些事。」
梁其道吼道,「沒兒子,你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林怡然目光寡寡的看向梁其道,「梁大人,除了那個淹死的兒子,我不相信你沒努力生過其他兒子?」
「你……」梁其道被林怡然戳中了心結。
林怡然淡淡笑道:「梁大人,人在做,天在看,事事講究因果輪迴,難道你就沒想過,自己為何沒兒子?」
「你……」梁其道剛想破口大罵,被夏宗澤掃過來的凌厲目光駭住了。
林怡然繼續說道:「梁大人,王爺身邊還缺一個參事,我和王爺都覺得你做比較合適。」
「你說什麼?」梁其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怡然嚴肅認真的回道:「唯才是用,梁大人能聽懂嗎?」
「你敢用一個刺殺你的人?」真是千古奇譚。
「敢啊,你敢上任嗎,梁大人?」
梁其道盯著夏宗澤夫婦看了許久。
林怡然無聊的挨到夏宗澤身邊,拿起他的手指頭玩,任由對面的梁其道自我掙扎。
為仇人做事?梁其道的腦海真是天人交戰,矛盾的很。
那麼林怡然為何讓夏宗澤用梁其道呢?其實說起來,很簡單,林怡然看中了他精通官場的本事,這本事說得好聽點,叫熟悉官場潛規則,說得難聽點,叫諳熟官場陰暗面。
夏宗澤是個武將,這天下眼看著就要太平,隨著太平而來的,是吏治重建,那麼怎麼樣讓吏治更清明、更能快速的為民服務,找一個熟悉胥吏階層的官員是相當有必要的。
而梁其道的發家史,簡直就是一部小吏攻略史,低層胥吏的那一套,他全懂,那麼夏宗澤在治理底層時,如果有這樣的人在身邊參謀,不僅能避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而且更能一針見血治理底層的陣規漏習。
林怡然覺得自己說得差不多了,也讓他如刀的目光殺過多次了,那恨意也算解了些吧,餘下的就讓他自己思考了。
出地牢之前,林怡然最後說了句,「給你三天時間,如果不答應,王爺也不會殺你,不過你得離開王爺治下,去到南夷之南,咱們以後各不相干,至於你說你還想殺我們,沒關係,只要你有能力,儘管放馬過來!」
梁其道冷冷的看著夏宗澤夫妻大搖大擺的出了地牢。
回過神的梁其道雙手發瘋似的抓欄杆,「啊……啊……我的兒子……我的兒子……」
對於此刻的梁其道來說,這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什麼,就是仇人站在面前,卻沒有能力殺掉,仇人居然說還要讓他做參事,讓他跟他們朝夕相對?
娘呀,老天爺,請你收了我吧!
走出地牢,林怡然抬頭看了看天,說道:「王爺,該你去講個故事了。」
「我……」
「對呀?」林怡然笑道。
「對誰,講什麼故事?」
「你不是想要銀子嘛!」
「江家?」
「嗯!」林怡然朝夏宗澤嫣然一笑,「你也讓凌家軍和小將軍們成個安穩的大婚嘛。」
夏宗澤彷彿懂了,「兵不血刃,還拿到銀子?」
林怡然挑眉,「孺子可教。」
要不是周圍都是士卒,現在又是光天化日,夏宗澤覺得自己現在就想解決了小妻子,這女人得意的小尾巴,哼,也就自己能制住。
半天以後,街上的官差撤得差不多時,某小院子里的隱形大商們搖頭嘆氣,準備各回各家了。
「程老爺你還不回家?」
程老爺嘆氣,「我怕一回到家,見到自家門被封了,祖祖輩輩積下的基業毀於我手中。」
聽到程老爺的話,所有人都停止了腳步,站在大廳里,垂頭喪氣,不敢動彈。
有人忍不住發出感嘆,「真是國破家亡啊!」
「枉我們以為姓夏的沒有屠城,是個不一樣的將軍,原來要起銀子來,都是一樣的賊臉。」
「不過說句良心話,至少我們的小命還在。」
「你居然說姓夏的好……」
反駁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進來個管事模樣的人,只見他臉上都是汗,一路小跑直往大廳里鑽。
大家被他緊張不安的神色弄得極度慌恐起來,都糾起心盯著他,心想難道真像他們想得那樣,姓夏的開始封他們家了?
來人在眾人的目光中,小跑到王老爺跟前,「老爺,老爺……」
「何事這麼慌張?」
「老……爺……」來人的話被喘氣噎住了,趕緊死命的噎了一下,呼了口氣。
「說啊,你……」
「老爺……江家被……」
「被怎麼樣?」眾人竟異口同聲的問道。
王老爺轉頭看向眾人,又轉頭看向自己的管事,緊張的心彷彿已經要跳出嗓子眼了。
「江……江家被放出來了。」
「我就說嘛,肯定要殺頭……」王老爺猛得停止自己的話:「你剛才說什麼?」
「老爺,江家被放出來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老爺嚯一下站起來。
「老爺,真被放出來了。」
「是不是被姓夏的剝得乾乾淨淨出來的?」
「老爺,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
王老爺頓了一下,連忙小跑著往外。
後面眾人問道:「王老爺,你幹嘛去?」
「我去問問只剩下骨頭的江家,要滾到那裡去。」
「……」眾人面面相覷,「要不我們也去?」
「去啥,一去不就暴露了?」
「你個傻子,江家早就把我們供出去了,你以為你不去,姓夏的就不知道了?」
「啊……」
宣城王府
王妃去後院帶孩子了,范先生捏著名單,朝夏宗澤笑笑,「王爺,你覺得這些人會如我們所想嗎?」
夏宗澤挑眉,「這些傢伙不交銀子,老子就像貓,再去鼠洞抓耗子,要是銀子交得不讓老子滿意,老子就再追三條街,看他們還敢不敢不交了。」
范先生失笑,「王爺,你可不是貓,你是只老虎。」
夏宗澤嘖了一下嘴:「可我現在就想做只貓,夜裡抓老鼠,白天窩在某處偷睡懶覺,那感覺想想就美啊。」
范先生暗暗撇嘴,難道王妃是貓主子,沒事抱起貓逗逗?那畫面……一把年紀的范先生感覺自己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美過之後,戰神王爺不愧是戰神王爺,馬上說道:「范先生,調動軍隊五萬,布滿宣城的大街小巷,三步一人,五步一對,我就不信這些傢伙不掏銀子。」
「是,王爺。」
宣城某小衚衕,江家
江家不大的院子里站滿了人,不過這些人並不是那些前來打聽消息的商家老爺們,而是江家自家人。
江老爺站在主院走廊下,一直抬頭看天,一直不開口說話。
江家上上下下、主人、僕人,都不解的跟他一個姿勢,都抬頭看天。
最後,江家嫡長子,江六公子忍不住了,「父親,你在看什麼?」
江老爺的姿勢沒變,但開口了,「我在看天。」
「父親,今天是個大晴天,沒有跡像會下雨。」江六公子回道。
「看來今年倒是個風調雨順的年景。」
江家大管家插了一句嘴,「老爺,我下鄉收貨時,鄉下的農人在寧國人的幫扶下,開始整田了,聽說會無息貸種。」
「無息貸種?」江老爺的頭終於不抬了,恢復如常。
「是!」
「是不是把種子先給農人,然後等有收成時,扣下種子,但不收利息?」
「對,老爺,是這麼回事。」
江老爺長長吐了口氣,「松兒——」
「父親,兒子在……」
「只留下五千兩周轉現銀,其餘現銀全部上交給夏王府。」